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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星河长明 ...

  •   初雪过后,城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沐河站在画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公园里嬉戏的孩子们,手中的画笔无意识地在速写本上勾画着。线条流畅而自信,不再有过去的犹豫与恐惧。

      “看这个。”临星走进画室,将一份艺术杂志放在工作台上。封面是沐河的画作《归途》,配以醒目标题:“从创伤到新生:苏沐河的归来与超越”。

      沐河轻轻皱眉:“他们太夸张了。”

      “这是事实。”临星站在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你的故事确实激励了很多人。”

      沐河放下画笔,转身面对临星:“有时我担心,人们关注的只是我的故事,而不是我的艺术。”

      “那就用艺术让他们闭嘴。”临星微笑着指向画架上正在进行的新作,“这个就足够有力。”

      画布上,色彩大胆而和谐,不再是单纯的明亮或黑暗,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真实的融合。那是沐河全新的系列,题为《日常之光》,描绘的是普通生活中的非凡时刻——晨光中漂浮的尘埃,晚餐时交叠的双手,深夜工作台前的侧影。

      “我想办个展。”沐河突然说,“不是回顾展,而是全新作品的个展。告诉世界,苏沐河不是个受害者,而是个艺术家。”

      临星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时候?”

      “明年春天。在湖边的那栋老画廊,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常经过的那家。”

      “我记得。”临星的声音柔和下来,“你总说有一天要在那里办展。”

      决定一旦做出,生活便有了新的重心。沐河全心投入创作,而临星在警队工作之余,主动承担了更多家务,为沐河创造最佳的创作环境。他们的生活节奏如同默契的双人舞,彼此配合,彼此支撑。

      一天下午,陈锐来访,带来一个木箱:“整理旧档案时发现的,应该是你父亲的东西。”

      沐河打开木箱,里面是苏明远的旧日记本、工作笔记,还有一本家庭相册。最底下,有一个用丝巾仔细包裹的物件——那是一枚小小的、手工制作的陶瓷星星,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给爸爸”。

      “这是我七岁时在手工课上做的。”沐河的声音哽咽了,“他竟然还留着。”

      陈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一直以你为傲,沐河。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他也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相信正义值得捍卫,而你值得他付出一切。”

      那天晚上,沐河独自坐在书房里,一页页翻阅父亲的日记。在最后几页,他找到了一段让他泪流满面的话:

      “今日又未能按时回家,沐河一定很失望。但这项工作必须有人做,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安全地与父亲共进晚餐。当我看着沐河的画,那里面有着如此纯粹的光明,我就知道,我在守护的是什么。也许有一天他会理解,也许不会。但只要他能自由地创作,快乐地生活,一切就都值得。”

      沐河合上日记,走到窗边。夜空中,星河璀璨,北极星坚定地闪耀着。他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仿佛父亲的声音穿越时空,终于传达到了他心中。

      “我理解了,爸爸。”他轻声说,“我现在完全理解了。”

      随着个展日期的临近,沐河的创作进入了高潮。他不再回避过去的阴影,而是将它们融入作品中,成为衬托光明的背景。在最新完成的一幅画中,他描绘了父亲的身影——不是英雄化的形象,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在灯下工作的背影,身旁放着那枚小小的陶瓷星星。

      “这是整个系列中最有力的一幅。”临星评价道,“它既私人又 universal。”

      沐河点点头:“我不再需要逃离过去了。它是我的一部分,但不再定义我。”

      个展前一周,画廊主人提议做一个开幕对谈,邀请沐河与一位艺术评论家对话。出乎所有人意料,沐河拒绝了。

      “为什么?”临星不解,“这是很好的宣传机会。”

      “因为我想用作品说话。”沐河解释,“我的画已经表达了一切,不需要额外解释。”

      他选择在展览画册中写下一段简短的序言:

      “艺术是我的母语,但曾有多年,我被迫沉默。如今我能再次自由诉说,通过色彩与线条,讲述光与暗的故事,失去与寻回的故事,尤其是——爱的故事。爱如北极星,在漫漫长夜中指引方向,在黎明来临时悄然隐退,却从未离开。这些画作,是我对那指引之光的感恩。”

      个展当天,沐河早早来到画廊。展厅里,他的三十幅新作安静地等待着观众。没有悲惨故事的渲染,没有过度戏剧化的标签,只有艺术本身的力量。

      临星到来时,沐河正站在《日常之光》系列中最重要的一幅面前。画中,两个男人的剪影依偎在星空下,他们的手紧紧相握,身后是温暖的家。

      “这是我们的未来吗?”临星轻声问。

      “这是我们的现在。”沐河纠正道,握住了他的手。

      观众陆续入场。令沐河欣慰的是,人们的目光真正停留在画作上,讨论着色彩、构图、情感表达,而非他的过往创伤。几位艺术评论家在画前驻足良久,认真记录着。

      “你成功了。”临星在巡场后回到沐河身边,“他们看到的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一个受害者。”

      展览最高潮时,一位白发老人走向沐河:“苏先生,我是艺术学院的院长。你的作品让我想起了文艺复兴时期大师对光线的运用,但又完全是你自己的语言。我们想为你提供驻校艺术家的职位,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沐河礼貌地表示感谢,并答应考虑。当老人离开后,他转向临星,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听到了吗?他谈的是艺术,只是艺术!”

      临星笑着搂住他的肩:“我告诉过你,你的才华足以自立。”

      夜晚,最后一位观众离开后,沐河和临星独自留在展厅里。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与画作相映成趣。

      “感觉如何?”临星问。

      沐河环视展厅,目光扫过每一幅作品:“像是终于回到了家。不是地理意义上的家,而是心灵的归属。”

      他们在一幅题为《星河》的画前坐下。画中,无数光点交织成河流,在黑暗中奔涌向前,既壮丽又温柔。

      “知道吗,”沐河轻声说,“在我被囚禁的那些年里,最折磨我的不是身体的禁锢,而是害怕再也无法创作的恐惧。艺术是我理解世界的方式,失去它,我就失去了自己。”

      临星握紧他的手:“但你从未真正失去它。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你也在用你的方式创作。”

      “因为我别无选择。”沐河靠在他肩上,“就像呼吸一样必要。”

      沉默片刻后,临星说:“下周,我要去警校报到了。正式转为教官。”

      沐河抬头看他:“你确定吗?离开一线工作...”

      “就像你说的,从创作者转向教育者。”临星微笑,“我抓了足够的罪犯,现在我想培养更多的好警察。预防总比追捕更有意义。”

      沐河理解地点头:“我们都找到了新的方向。”

      离开画廊时,沐河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在月光下,那些画作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静静地诉说着光与暗的故事,失去与寻回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他们手牵着手,步伐一致。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生命的节奏。

      “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吗?”沐河突然问,“你说要当警察,我说要当画家。我们居然都实现了。”

      “但不是以我们想象的方式。”临星补充道,“生活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

      “是啊,”沐河感叹,“比想象的更艰难,但也更美好。”

      到家后,沐河直接走向画室。临星理解地没有打扰——创作的火花一旦点燃,就不能轻易让它熄灭。

      一小时后,沐河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幅小画。画中是两个男孩,并肩坐在星空下,手指着天上的北极星。风格稚拙,却充满真挚的情感。

      “这是我刚刚画的,”沐河说,“给我们童年的礼物。”

      临星接过画,眼中闪着感动的光:“这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不,”沐河纠正道,“是我们故事的延续。”

      这场个展在宁静的满足感中结束。沐河终于完全接纳了自己的过去与现在,不再被创伤定义,而是被才华和坚韧重新定义。临星也找到了事业的新方向。他们的爱情,经历了十五年分离与艰难重逢的考验,如今在日常的陪伴中找到了最坚实的形态。星河依然长明,而他们,终于学会了在星光下安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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