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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严嵩倒台 ...

  •   京城的风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雨水冲刷过的紫禁城红墙愈发鲜艳,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沈文渊站在文华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朝阳初升,心中却无半分暖意。
      “沈编修,首辅大人有请。”一个小太监低声传话,打破了他的沉思。
      严嵩的私邸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八十高龄的首辅瘫坐在太师椅上,往日的神采荡然无存,只剩下垂死老朽的颓唐。
      “皇上...皇上终于容不下老臣了。”严嵩的声音嘶哑,手指颤抖地指着案上一道圣旨,“削职为民,即日离京。呵呵,好一个鸟尽弓藏。”
      沈文渊垂首不语。他本该感到快意——这个把持朝政二十年的权奸终于倒台。但看着眼前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心中涌起的竟是莫名的悲凉。
      “你很好。”严嵩突然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光,“没有落井下石,没有趁机构陷。比那些...那些我一手提拔的白眼狼强多了。”
      沈文渊轻声道:“下官只是尽本分。”
      “本分?”严嵩冷笑,“在这朝堂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本分。我教你最后一课:权力场上没有朋友,只有利益。今日我倒台,明日就该是徐阶...迟早轮到你这种理想主义者。”
      离开严府时,沈文渊在门口遇见赵士蕃。昔日威风八面的应天府知府,此刻面色灰败如丧考妣。
      “完了,全完了。”赵士蕃抓住沈文渊的衣袖,语无伦次,“严阁老倒台,我们这些门生都要被清算...沈贤弟,你如今在徐阁老面前说得上话,一定要帮帮我...”
      沈文渊轻轻挣脱:“赵大人当初选择依附严党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选择?”赵士蕃突然激动起来,“我一个寒门子弟,不找靠山怎么出头?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个书香门第的出身?我要养家糊口,要光宗耀祖...我有的选吗?”
      这话如重锤击在沈文渊心上。他想起自己也曾面临类似抉择,只是走了不同的路。
      “赵大人,”他终是软下语气,“现在悔过还不晚。主动交代问题,或可从轻发落。”
      赵士蕃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笑中带泪:“悔过?从轻发落?沈文渊啊沈文渊,你果然还是个理想主义的书生!这官场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从来不给回头路!”
      看着他踉跄远去的背影,沈文渊心中五味杂陈。赵士蕃是可恨,但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与此同时,南京城外的龙江宝船厂内,李振武正面临另一场危机。
      “把总,官兵把我们围了!说我们私造火器,图谋不轨!”一个工匠慌张来报。
      李振武眉头紧锁。他早知道改革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却没料到对方如此狠辣,竟要置他于死地。
      “所有工匠集合,守住工坊大门。”他冷静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武。”
      厂门外,应天府的官兵已列阵完毕。带队的是个面带倨傲的年轻武官:”李把总,奉上峰命令,查封龙江厂,所有工匠押候审问!”
      李振武独自走出大门,阳光照在他坚毅的脸上:“可有兵部文书?制造局批文?”
      武官语塞片刻,强横道:“赵知府手令就是公文!尔等还敢抗命不成?”
      “赵知府?”李振武冷笑,“严嵩倒台,他的党羽还能嚣张几时?尔等不要站错了队!”
      这话击中了官兵的软肋。队伍中出现骚动,谁都知道朝局剧变,此刻站队事关身家性命。
      就在僵持之际,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圣旨到!皇上有旨,龙江船厂革新火器有功,着即扩大规模,增拨银两!李振武擢升参将,总管东南防务火器事宜!”
      局势瞬间逆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兵顿时跪倒一片,那武官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
      李振武接过圣旨,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他明白,这只是另一场权力游戏的开始。
      而在苏州城内,徐婉如迎来了转机。
      “徐东家,好消息!”账房先生兴奋地跑来,“赵士蕃被革职查办,新来的知府宣布重新审理丝绸行会纠纷!咱们的铺子可以重新开业了!”
      徐婉如轻轻抚摸着父亲留下的算盘,眼中泪光闪烁。三年了,从父亲病倒到家族生意濒临破产,从被赵士蕃打压到如今重见天日,她走得太艰难。
      “准备一下,”她擦去泪水,语气恢复冷静,“三日后重新开业。所有老伙计的工钱加倍,被赵士蕃打压过的商户,我们都给予关照。”
      “东家仁义!”“账房感慨,”不过...新知府似乎是沈公子的座师,这其中...”
      徐婉如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想起那个总是皱眉的书生,心中泛起暖意。士农工商,等级森严,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个世道。
      是夜,沈文渊收到徐婉如的来信。信很短,只有一首小诗:
      “商门深似海,士路险如川。
      幸得清风伴,共济一时难。”
      他反复读了几遍,提笔回信。不再是之乎者也的八股文章,而是心底最真实的话语:
      “宦海沉浮易,初心坚守难。
      愿为明月夜,长照锦帆船。”
      写罢,他望向窗外。明月当空,清辉万里。这个帝国依然病痛缠身,但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试图医治它。
      而在遥远的北方边境,李振武正在训练新军。火器的轰鸣声震天动地,硝烟中,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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