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躯镇龙脉：疯批侧妃的复仇》幸运加持小兰花

3、惊鸿

　　自那日嫡姐“探病”后，小院又恢复了往日死水般的寂静。
　　那瓶芍药开了几日，便迅速衰败下去，花瓣边缘卷曲发黑，失了水分，颓唐地耷拉着，甜腻的香气也发酵成一种糜烂的酸腐气。
　　沈金皖始终没有去动它，任由那丑陋的衰败在房中一日日上演，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嫡姐那日鲜活的炫耀。
　　她依旧每日抄经，绣花，姿态温顺得如同没有灵魂的偶人。只是偶尔，目光掠过那枯萎的芍药时，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快意。
　　这日午后，林姨娘又来了。这次，她脸色不像往常那般刻板，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审视的目光在沈金皖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收拾一下，换身鲜亮些的衣裳。”林氏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前头来了贵客，老爷吩咐，让你也过去见见礼。”
　　沈金皖拈着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贵客？见她？这不合规矩。
　　她一个被变相幽禁的庶女，何时有资格去见前厅的“贵客”？
　　她抬起眼，眸中适时地漾起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解：“姨娘，我……我身份卑微，又久病缠身，恐冲撞了贵人，还是……”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林氏不耐烦地打断她，眉头紧蹙，显然她自己也对这道命令感到困惑和不安，“是四皇子殿下开口问起你，老爷才让你去的。动作快些，莫要让殿下久等。”
　　四皇子！
　　沈金皖的心猛地一沉。嫡姐前几日的话语竟不是空穴来风？
　　她迅速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疑与警惕，声音愈发低柔怯懦：“是……金皖遵命。”
　　在林姨娘紧迫的注视下，她打开衣柜。里面多是素净陈旧的衣服，最终只挑出一件半新的湖蓝色长裙，料子普通，颜色也不算扎眼，只是比平日穿的略好些。
　　林氏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催促道：“快些梳头。”
　　丫鬟上前，手脚麻利地替她重新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支素银簪子。
　　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瘦弱的脸，湖蓝色的衣裳更衬得她肤色缺乏血气，唯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她低下头，跟着林姨娘，一步步走出这囚禁了她数年的小院。
　　穿过曲折的回廊，越靠近前厅，空气中的喧嚣和暖香便越发浓郁。
　　沈金皖始终微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移动的裙摆和脚尖上，姿态恭顺卑微，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吓得不知所措。
　　只有宽大衣袖下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她一丝紧绷的心绪。
　　踏入前厅的门槛，一股混合着茶香、熏香和诸多视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轻蔑的。
　　“老爷，夫人，金皖带来了。”林姨娘低声禀报，然后侧身让开。
　　沈金皖依着规矩，盈盈下拜，声音细若蚊蚋：“金皖拜见父亲、母亲，拜见四皇子殿下。”
　　她的目光谨守本分，只敢看着地面光滑的金砖，不敢四处乱瞟。
　　“起来吧。”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如春风拂过，“这位便是府上三小姐？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是四皇子萧元澈。
　　沈金皖依言缓缓抬头，目光却依旧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
　　主位上，坐着她的父亲沈尚书和嫡母。而下首首位，便是那位声名赫赫的四皇子殿下。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常服，面容俊朗，嘴角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打量。
　　而就在四皇子身侧，坐着盛装打扮、笑靥如花的沈玉瑶。她看向沈金皖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殿下恕罪，小女自幼体弱，久居深院，少见外人，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沈尚书的声音传来，带着官场上的圆滑。
　　“无妨，”四皇子轻笑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沈金皖身上，“本王只是听闻沈三小姐娴静温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通身的气度，倒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他的话似是赞美，却让沈金皖背后的寒毛微微竖起。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并非简单的欣赏，更像是一种评估，一种衡量。
　　“殿下过誉了。”她再次低下头，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畏惧不安，“金皖愚钝，当不起殿下如此夸赞。”
　　“妹妹就是太谦逊了，”沈玉瑶笑着插话，声音甜得发腻，“殿下您是不知道，我这位妹妹最是乖巧懂事，平日就爱抄经念佛，心思纯净得很呢。”她特意强调了“抄经念佛”和“心思纯净”，像是在刻意塑造一个无害且无趣的形象。
　　四皇子闻言，笑意更深了些，却未再接话，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
　　沈金皖维持着卑微的姿态，心中却冷然。嫡姐的伎俩，四皇子的深意，父亲的算计……这前厅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利益交换。
　　她就像一个突然被摆上货架的物件，接受着买主的审视。而这一切，都源于这位四皇子殿下莫名的心思。
　　他为何要见她？真的只是好奇？还是与她那位兵部尚书的父亲有关？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听着父亲与四皇子谈论些朝堂趣闻、风雅诗文，嫡母和嫡姐偶尔凑趣附和，一派和乐融融。她则被彻底遗忘在角落，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关注从未发生。
　　直到……
　　一名内侍匆匆而入，在四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皇子眉头微挑，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本王还有些事务，今日便不多叨扰了。”
　　沈尚书等人连忙起身相送。
　　四皇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似是不经意地又落回沈金皖身上，从腰间解下一块莹润的白玉佩，递向她：“初次见面，这小玩意便给三小姐赏玩吧。”
　　满堂皆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带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沈玉瑶几乎无法掩饰的怨毒。
　　赏玩？皇子随身玉佩，岂是能随意赏给一个庶女“赏玩”的？
　　沈金皖心脏骤缩，袖中手指猛地掐入掌心。这突如其来的“恩赏”，背后是福是祸？是试探，还是……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殿下厚爱，金皖万万不敢承受！此等贵重之物，绝非金皖身份可以觊觎，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恐，身体微微发抖。
　　四皇子看着她跪伏在地的纤细身影，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笑道：“一块玉佩而已，不必如此惊慌。本王说赏得，便赏得。”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收下吧，莫要拂了殿下美意。”沈尚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复杂的催促。
　　沈金皖指尖冰凉，她知道，这玉佩，接与不接，都已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拾起那块触手温润却重若千钧的玉佩，再次叩首：“……谢殿下赏赐。”
　　“嗯。”四皇子淡淡应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前厅里的人群渐渐散去。
　　沈金皖依旧跪在原地，手心紧紧攥着那块玉佩，棱角硌得生疼。
　　嫡母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沈玉瑶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妹妹真是好造化。”那声音里的冷意，几乎能将人冻僵。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林姨娘才面色复杂地上前扶她起来：“回去吧。”
　　回到那座寂静的小院，院门在身后重新落锁。
　　沈金皖摊开手掌，那枚蟠龙纹样的白玉佩静静躺在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却像一团灼人的火。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四皇子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彻底搅浑了她原本看似一成不变的囚禁生活。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高墙框出的天空，眼神沉静如古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
　　惊鸿一瞥，是福是祸？
　　她缓缓收拢手指，将玉佩紧紧握在掌心。
　　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