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Eatingdrink

6、听曲

　　夏绸从食盒里取出饭菜，一一摆到桌上，白若托着腮双眼随夏绸的动作移来移去。
　　“你要吃吗？”夏绸领的饭只够一人份。
　　白若摇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夏绸点头，摆完饭菜后，便坐下准备用膳。她拿着竹筷向炒青菜伸过去，白若的双眼随着筷子停到那盘炒青菜上，她将菜叶放到碗中，白若的视线又停到了那碗米饭上......
　　“吃过又饿了？”夏绸想起之前白若嚷着要食物的画面，寻思这人很易饿。
　　“没有！我...我看你吃的好差，肉汤就盛到巴掌大的碗里，这汤水里似乎也没肉吧！我看就飘着三四片肉皮......青菜叶都炒焦黄了。”
　　原来是这样。夏绸解了惑，便安心地用膳了，她夹着菜叶伴好米饭，欲要送入口中，忽地，右手顿住，将桌上的饭菜全都倒入放在地上的废器里。
　　“怎么了？怎么了？”白若起先以为这饭菜色相差，味道估计也差，但想到夏绸还一口未食啊。
　　夏绸拿起废器，道：“不能吃。”随后，出门将里头的饭菜全都倒入院落的泥地里。
　　“不能吃？为什么？”白若不得其解。
　　夏绸放回废器，心忖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看了眼白若，没有理会她。
　　“怎么了？为什么啊？没事吧！！？”
　　夏绸多数时候也不理睬白若，因为白若常问些傻问题，都是废话，答不答无所谓，白若心里也明白，问了一两遍没回应就作罢，但眼下大不同，夏绸这番动作，可让白若格外好奇。
　　白若再连着问了几遍，夏绸只默默地将碗碟收拾进食盒里。
　　“夏绸，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白若抢过一个碗，高高举起不让夏绸收回。
　　“你要干嘛？”夏绸微皱着眉，冷声问道。
　　“担心你啊，你突然把饭菜都倒掉了，总得有个缘由吧。”白若将碗还了回去。
　　夏绸接过碗，沉默地看着白若，似乎在思索她话里话外的意味，许久后，回了句：“担心不必，缘由我自己知晓便可。”
　　白若头次遇到，除了用药外，还能让她蔫掉的事，听完夏绸的这句，真是浑身的气血都把抽走，空成了具空空如也的空壳！
　　夏绸收拾好食盒后，看了眼呆坐着的白若，一声也不吭了。夏绸拎起食盒，准备送回灶房，但刚迈了三两个步子，便停住了，白若虽然嘴上没力气，但手上莫名还存着力，拽着夏绸的衣袖不放。
　　夏绸稍使上力气便可挣脱开，但必会牵连起白若，然后害她从板凳上摔下来，于心不忍，才道：“有毒，不能吃。”
　　白若手一松，整个人又直挺了，“有毒？！有人给你下毒？！谁！！！太坏了！”
　　夏绸见白若神色紧张，虽颇有虚张声势的浮夸之样，但眼里流露担忧之情让夏绸明显感受到了。这件事应该和白若关系不大。
　　“不知道。”
　　“夏绸，你会不会得罪什么人了？”
　　“不知。”黑胖子？泄密了？还是...裴琉真的只手遮天、无所不晓。
　　“唉，幸好你发现了，要中毒了，真不知道我能不能第一时间把你送到陈姐姐那儿。”
　　“毒素不多，吃一次死不了。”
　　“哦哦哦！”白若有所悟的样子，心道夏绸真是厉害，不仅饭菜里知道有毒，还知道下了多少量的毒。
　　“那要不要去问问灶房的人啊？既然要下毒，肯定得经过那里。”
　　“不必。”身在敌营，步步为营，明查等于自投罗网。
　　白若迟疑了几下，又露出“为什么”的神情，正要开口，夏绸立马堵来一句：“引蛇出洞。”
　　白若再次换成有所悟的模样。
　　“夏绸，我们出去吃吧！不管怎样，先填饱肚子吧！我请你～”说完，拉着夏绸往街上去。
　　白若直接拉着夏绸从飞驰行的店门处经过，那时小彭子无聊地趴在柜台上，前头放着账单和算盘。
　　“唉！等等！”他眼前忽然闪过一白一黑。
　　白若停下步子，扭头问：“怎么了？”
　　“白若！果然是你！”
　　白若听小彭子一喊，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虚心地回了句：“我们现在有急事啊，等会见等会见！”说时，拉着夏绸急忙跑远了。
　　小彭子挺起身子，想跳下柜台追上去，但一看到只写了几行黑字的账单以及门外渐暗的天色，又悻悻缩了回去。
　　白若回头张望，没有小彭子的身影，慢了步子，开口道：“我第一次来飞驰行，没摸到能溜进来的侧门，只好从正门走，为了让那小孩放我进去，骗他说我能帮他算账。”
　　“但你没帮他。”
　　“我根本不会呀～”白若嘻嘻一笑。
　　不知为何，夏绸也跟着她轻轻扬起了嘴角，仿佛下毒一事从未发生，她们也只是单纯去街上吃饭，但其实，夏绸已经有好几顿没吃了，饭菜里□□不是首次，不过，今日这次被白若撞见了。
　　“叫化鸡来了！”
　　店小二捧着青瓷圆盘，圆盘上放着被荷叶包裹的鸡身，油光发亮、香气飘飘，他将桌上的莲子豆腐羹往里移了移，白若也帮着把一旁的茭白蟹粉挪了挪，好给叫化鸡留个位子。
　　白若请客是真宴请，她特地选了香满楼，还挑了个小包间，再光看菜名的点上了四五道，其中三道大菜，点完发现少了甜品，喊着小二添上绿豆糕和糖水。
　　夏绸上次看到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是师父带她去帮一大户人家除恶，似乎是他家的二女儿被采花贼盯上了，过程什么的她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师父不巧挑了那户人家用膳的点来了，她立在师父一侧，看到大圆桌上摆满了红的、橙的、黄的、绿的......几道食材竟能做出这些花样，非但看着诱人，闻着也诱人，师父在那与户主交谈，而她的肚子叫一声比一声响，最后户主一家完膳后，给他们添了筷碗。
　　如今，夏绸再看到满桌的菜肴，有种睹菜思人之情，那次师父光挑着完整的肉塞到她的碗里，他老人家就盛了肉汤就着米饭吃了。
　　“夏绸？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挑了些大众爱吃的，还有点我爱吃的。要不你自己再选点？”
　　一开始，白若就问夏绸想吃什么，但夏绸看着菜单上文绉绉的菜名，退回给了白若。
　　夏绸摇摇头，道：“不用。”话落，她的肚子叫了。
　　白若听到一下就笑了，夏绸颇觉羞恼，按住肚子想它止声。
　　“快吃吧～”
　　“谢谢。”
　　“没事没事。”白若也拿起筷子，陪夏绸一同用膳。
　　白若做不到食不言，吃了两三口，就砸吧开了嘴，闲唠起来。佳肴把夏绸的注意力全都夺取，无心再思考白若的话，她只能敷衍地回着白若。白若也不怪，反而见了夏绸埋头苦“吃”的样子，偷乐着笑。
　　忽然，一段优美柔和的歌声，伴着琵琶的奏乐声，一丝一缕地透过窗棂，传进了她们的耳里。夏绸顿了下，白若则放下筷子，赶忙去开了包间的内窗，朝夏绸招手。
　　夏绸也吃足了，跟着白若靠到窗槛上，正好见一楼中央的歌台，台上一位身着青绿衣裙面带纱、手环琵琶的女子正唱曲奏乐。一曲结束后，台下楼上的听众无一不拍掌称赞。
　　休息了片刻，一位鹅黄衣裳的女子上了歌台，她挑了古琴。台上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立马开了下一曲。又一曲结束后，掌声却比上一曲的低了不少，这两人的合奏，若是听个片段或许觉得尚可，但一曲听完，哪怕是白若和夏绸两个门外汉，也听出好几处的不和谐。不知是领事的在暗处下指，还是鹅黄衣女子意识到自己的错弹察觉出听众的不满，匆匆地离了歌台，再次留青衣女子一人。
　　青衣女子见状，也不想独留，准备下台。
　　“苏姑娘！且慢。”一位短眉塌鼻、着黄褐衣袍的男子笑着喊住了她。
　　青衣女子停住脚步，清冷地看了眼，问：“何事？”
　　“在下久闻苏漫漫姑娘的妙嗓，特地从京城敢来，这就不唱了？”
　　黄衣男又走近了歌台，几欲要翻台而上。苏漫漫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臭味，皱眉不已，转头要见。不料，那男的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店内领事立马喊护院的上前止住男子。
　　“你们这种吃屎尿屁的敢碰我？”男子从腰间取下一块铁牌，领事也是眼尖，心知这人不好惹，让护院的退了几步。
　　苏漫漫另一只脚踢到黄衣男身上，黄衣男本在讥笑那群有齿不能咬的狗，却突然吃痛，脸红到发黑，恶狠狠地道：“臭婊子，我给你送银簪子金簪子，你个出来卖的，你装什么清高？还不跟我上床？”
　　苏漫漫镇住神情，道：“赏赐全是听客自愿赠的，苏某从未强求过分毫。苏某只卖艺不卖身。”
　　黄衣男听得浑身胀气，一股的火气仿佛能把那大塌鼻抬成鹰钩鼻，他今天非要把这苏漫漫办了！脚下生力，欲要扑到苏漫漫身上，当场把她强了！
　　“砰——”
　　黄衣男脸色顿时煞白，他松开手，往颈间摸去，发觉只是刮掉了点肉，并非给他的脖子凿穿了道口，气焰再度升起。
　　“谁！！！！！！”向四周看去，都是一群躲在远处又想看戏又害怕惹事的懦夫们。
　　苏漫漫却见脚下的木台里，突然多了根竹筷，那根筷子深深地凿进了木台的大半，若是再偏一点，不，再准一点，那男的就可以死了。她顺着筷子的来向望去，见一黑一白，两个女子正立在楼上，白衣女子又惊又喜地看向黑衣女子，嘴里似乎还在念叨什么，黑衣女子右手夹着一根竹筷，冷眼地看着下面的鬼叫男。
　　苏漫漫趁着黄衣男疯狂撒气的间隙，偷偷溜下了台。
　　“夏绸，你太厉害了！！！”白若看到夏绸以竹筷为暗器的那墓，惊叹不已。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夏绸见青衣女成功脱险后，放回了竹筷。
　　“你真要杀了他啊？”
　　夏绸原本瞄准的是那人的后颈正中央处，但被白若一句“你吓吓他就行了”改了注意。
　　“仗势欺人，不该杀吗？”
　　白若点点头，但又道：“但他要死了，青衣姑娘，还有你，肯定会被官府的人找上的。我看铁子虎就因此逃亡四处，我不想......”
　　“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