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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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是太阳最烈毒的时候，热浪在空气中不断地滚动，树上的蝉都被热的乏力，连时常最为响亮的蝉鸣此刻也微弱不已，路边的小狗都伏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喘气。
桑知未二人吃完面后撑着伞走回了洛秋竹家，到时已经是大汗淋漓，就算不断地擦汗也还是会有新的流出。
所以洛秋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冲进房间开空调。随后坐在桌子前边擦汗边吐槽这个破天气，坐了几秒后才发现桑知未没有跟进来。
她走出房间，发现桑知未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怎么不进来？”洛秋竹奇怪地问。
“没有拖鞋。”
洛秋竹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林城，家里并没有备桑知未的鞋子。
她翻开柜子找了找，发现了一双自己的备用拖鞋，刚好两个人鞋码差不多，应该穿得下。
所谓备用拖鞋，其实是和自己脚下这双捆绑销售的，洛秋竹看挺可爱的就都买了，一双是小黑猫另一双则是小白猫。
“诺，情侣款哦。”洛秋竹蹲下身将那双小白猫递到桑知未脚下，仰着头调侃她。
“那我真荣幸。”桑知未笑着回她。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洛秋竹的房间，空调运作的很快，才几分钟已经很凉快了，洛秋竹擦干脸上和颈部的汗，惬意地躺到床上。
随手从床上捞过来一个玩偶抱住，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后就拉过枕头垫着，她侧着头看站在书桌前的桑知未。
“怎么不坐？”
桑知未在打量洛秋竹的房间，听了洛秋竹的话后才坐到她床上，然后继续打量。
一个不算很大的房间，呈橘色调，窗帘、床单、地毯，甚至书柜板和衣柜都是橘调的，书柜上摆放了很多书，书桌对面的那堵墙被贴了张毛毡板。
看清毛毡板上的内容后，桑知未有些怔愣。
不大的毛毡板上钉的大部分是照片，还有一部分是便签和洛秋竹画的画。如果更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画上的人物和照片上的是同一个，都是桑知未，或者说是小时候的桑知未。
洛秋竹看桑知未坐着发呆，有些疑惑，她坐起身抱着玩偶凑到桑知未身旁，“看啥呢？”
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被自己装饰得满满当当的毛毡板。
上面的照片里有着自己和桑知未小时候在一起时的照片，有自己偷拍桑知未的，也有两人一起玩耍被家长记录下来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独属于她们的回忆。
便利贴则是自己偶尔的发牢骚。
洛秋竹靠回床头，抱着玩偶看着目不转睛的桑知未，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玩偶。
等到桑知未将毛毡板上的东西全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转过头时才发现洛秋竹在看自己。
“怎么了？”她问。
洛秋竹撇撇嘴，偏开头说：“没事。”随后又小声嘟囔，“有什么好看的。”
桑知未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洛秋竹的小别扭，因此从来不戳穿，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了。
就像现在，她知道洛秋竹了一直挂念着自己，一直一直没忘记自己。
只要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她注意到打印的照片都过了塑，所以墙上的照片并没有发黄，也正如她们之间的回忆不会随着时间被淡化，它一直长存，无论是在洛秋竹记忆中，还是在桑知未记忆中。
她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彼此。
桑知未挪了挪位置，坐的离洛秋竹近了些，目光却一直在书桌上。
桌子上除了学习用品外还有一些杂物，左边的桌角有个木质的相框，里面是一张荡秋千的照片。
一看到这张照片桑知未就能立刻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们在秋日的傍晚时分，坐在父亲修建的秋千上享受着太阳的闪耀，那是自己求了很久才拥有的，独属于她们的秋千。
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昏黄的夕阳挥洒在大地上，整个世界都被太阳笼上一层暖黄，归途的人踏着这片短暂的光辉慢悠悠地走着。
在低矮的那片平房后沿，有着一小片竹林，竹林的前边，桑父正蹲在地上收拾着工具，太阳爬过他的脊背，照向了在秋千上荡漾着的两个小女孩。
一个小女孩留着齐肩的短发，另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荡起来的风将她们的头发都吹得飘散，孩童的天真与稚气都在她们的脸上展现。
清脆又稚嫩的笑声引得桑父丢下了收拾的工作，他半蹲在地上，眸中的笑意越积越深，随后掏出手机将这一画面记录了下来。
那天的她们玩到很晚，临走时仍旧依依不舍。
“你不困吗？”洛秋竹的声音将桑知未拉出回忆。
“我想看一下你的书桌，可以吗？”桑知未被桌子上的一个大的星星罐吸引，询问道。
“不要。陪我睡觉。”洛秋竹拉了拉桑知未的手，软着声音说道。
如果余漪在这应该又会重演今天放学那一幕，毕竟她上次问洛秋竹能不能看的时候被洛秋竹以一个字回绝，那就是：“滚。”
还有，有幸成为洛秋竹朋友的两年里，她就没见过洛秋竹撒娇，甚至对着林泉也是一副“有本事弄死我”的态度。
幸亏余漪不在，否则她应该要疯，不过距离她疯也不远了。
“好吧好吧，那我下次再看。”
洛秋竹给桑知未腾了个位置，又从柜子里拿了张薄被给她，两个人睡在洛秋竹小小的床上，不算很拥挤，但靠得很近。
洛秋竹习惯性侧睡，她抱住怀中的黑猫玩偶，额角的碎发散落挡住脸，她扒拉开后又重新看着桑知未。
桑知未枕着自己的手臂，也侧着身子。
两个人相顾无言。
“怎么还留着它？”桑知未开玩笑似的问道。
洛秋竹迟钝了片刻才明白说的是自己抱着的玩偶，她转正身子，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像某些人，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听出对方的话外音，桑知未将身体挪了挪，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进，桑知未将额角抵在洛秋竹的肩膀上，小猫似的蹭了蹭，然后说，“你送我的东西我一直都留着，我可最喜欢你了。”
“不秋草。”
洛秋竹这才满意地哼哼两声。
这段话题结束后房间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响亮的车鸣声。
感受到身侧人匀称的呼吸，桑知未以为洛秋竹太困了已经睡着了，就在她刚准备合眼进入梦乡时，洛秋竹突然转过身来。
两人的额头几乎相抵，温热的呼吸都能喷洒到对方的脸上，目光相触，桑知未却有些怔愣。
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洛秋竹时，就被她的眼睛深深的吸引。
漆墨般的瞳孔，可以将世界万物都容纳，此刻正将自己倒映。
“桑知未。”洛秋竹突然开口。
“嗯？怎么了？”
“我……”片刻的停顿后，洛秋竹才真正的下定决心问，问那个困扰了自己四年的问题，“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听完问题后的桑知未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躲闪洛秋竹的目光，手指也不禁蜷缩起来，指甲慢慢地嵌进肉里。
她转过身，手却越攥越紧，指尖都近乎发白。
天花板上的墙雪白雪白的，与桑知未记忆里的那片大火截然相反，她深呼了一口气后才缓慢地开口，嗓音却有些沙哑，“其实，我回过林城找你，但你不在了。”
“连我们的小花园都空了。”
“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只是，”
“只是，我从景禾回林城的时候出了车祸。”
“爸爸妈妈都死了，只有我活着。”
记忆中的那场火很大，将桑知未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烧得一干二净，她每次回忆起那个场景，心脏也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灼痛。
她再一次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情，手臂就被人环住，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靠到了她肩上。
“对不起。”她听见洛秋竹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让你想起来不好的事情了。”
“但也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桑知未原本沉重的心情在听了洛秋竹的话得到了舒缓，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情绪都随着空气溜走。
她转过身，将洛秋竹抱在怀中，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至少我找到你了，现在的我还有你。”
“睡吧，不用太在意我，我自己能调理好，我们睡觉好不好？”
“好。那你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洛秋竹虽然还有些担心，但困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脑子，在被桑知未抱着下很快就睡着了。
“嗯。”
桑知未的头轻轻抵在洛秋竹的额头，嗅着少女发丝间的清香，也陷入了梦乡。
……
但在熟睡的十几分钟后，桑知未开始做起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车上被玻璃划伤；梦见大火熊熊燃起，而自己在一旁无能为力；又梦见自己抓着散乱的泥土无助地哭泣。
她梦见自己被永远的抛弃，听见日思夜想的声音带着怨恨对她说，
“我讨厌你。”
血腥却又模糊的躯体站在她面前，狰狞却又熟悉的面孔，用嘶哑可怖的声音质问她，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件又一件，场景杂乱地交错着，在她脑海里撕扯。
酸涩和痛苦充斥着整个血液，一滴一滴地敲打着她的心脏。
那个魇了她四年的梦，又回来了。
喘息着从噩梦中醒来，身侧的洛秋竹睡得越来越远，桑知未坐立起来，倚着床头不断地大喘气。
窗外炎炎，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很合适，但桑知未却满头大汗，额角的碎发都被浸湿。
梦中的场景不断地在眼前闪烁，桑知未仿佛被人扼住脖子一般喘着粗气，梦中的火灼的她心脏疼，连带着泵出的血液都带着高温。
看了一眼睡姿乱七八糟但睡得很熟的洛秋竹，桑知未才放心地走出房间调整情绪。
找到卫生间后，连汗都没擦，舀着水就往脸上泼，她试图用凉水让自己清醒点。
肩膀上的疤又在隐隐作痛，桑知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领口湿漉漉的，碎发也乱七八糟地黏在脸上，真是狼狈极了。
我以为我好了呢。桑知未自嘲地想。
桑知未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脑袋低垂着，水顺着脸颊滑落，睫毛上的水珠垂落，啪嗒地砸在水池上。
不知是被凉水刺激的还是什么，桑知未的眼尾有些泛红。
砸落的水珠越来越多，水池里的涟漪一次又一次地消失。
……
床头的手机响起闹铃，从一端睡到另一端的洛秋竹挣扎着爬向床头关掉闹铃。
看了一眼时间后，洛秋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回了一下林泉发来的问候信息和余漪的。
刚睡醒有些迷糊的她才发现桑知未不见了，刚喊完对方的名字，对方就回到了房间。
“你刚刚去哪了，衣服怎么湿了？”洛秋竹揉着眼睛问道。
桑知未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走到洛秋竹面前，“揉眼睛对眼睛不好，少点揉好不好？”
“哦。”洛秋竹乖乖地放下了手，“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洗了下脸，谁知道把上衣领全搞湿了。”桑知未笑嘻嘻地回她，完全没有刚刚的狼狈样，仿佛刚刚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那我给你拿衣服，小心等会吹空调感冒了。”
“好。”
洛秋竹打开衣柜，清一色的黑白灰，还有蓝白的景一校服。
自己的衣服都是极简风，她随便拎了几件白T出来，桑知未一眼就相中那个竹子图案的。
“我要穿这个。”桑知未指着它说。
洛秋竹低头瞟了瞟，注意到它左胸口处的几抹飘绿，顿时猜透了桑知未的小心思，她将其他几件放好，剩下那件丢桑知未身上，还附上一句，“幼稚鬼。”然后拿起手机去了卫生间。
衣柜里放了熏香，衣服上也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刚刚洛秋竹丢过来时，香气比衣服先砸到桑知未脸上。
桑知未抓着衣服，看着关门离去的洛秋竹，笑意将眼底的疲倦掩埋。
另一边厕所的洛秋竹。
随意地梳了几下头发后，洛秋竹就全身心地投入进手机中，直到林泉发来信息。
小姨：你下午还敢迟到我就加你五张卷子
Fall：。
洛秋竹只好认命地带着手机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去上学。
房间内的桑知未早就换好衣服，她站在书桌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刚刚没有看完的书桌。
星星罐的尺寸和自己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挂在罐口的卡纸上还有着自己稚嫩的笔迹。
桑知未的手指轻抚着粗糙的卡纸，嘴角的笑从未落下。
此刻洛秋竹刚好推门进来，桑知未转头看去，两个人的视线撞上。
“好了吗？要走了，不然木木白水要打死我了。”洛秋竹边走进来边说，看见桑知未换好了衣服，还不忘夸赞一声，“我的衣服就是好看。”
桑知未没有关注评价，而是敏锐地抓住那个奇怪的称呼，“木木白水？泉姐吗？怎么这么喊？”
“呀，她微信名叫白水，后来班里人基本都这么叫了，当然当她面还是得叫一声泉姐的，不然喜提几张卷子。”
桑知未若有所思，怪不得林泉今天早上让她别学班里人乱叫呢。
洛秋竹将东西收拾妥当，对桑知未说：“走吧，现在太阳不是很大。”然后又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出门能卡在迟到前一分钟到。”
“好。”桑知未笑着应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