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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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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打败了岩胜的老师,被家主发现了他的天赋,他成为了继国家的新家主,而岩胜要在十岁时代替缘一剃发为僧
我看出了岩胜的眼神,那里面是浓浓的嫉妒和不甘,我无法理解岩胜的心里,同样我也无法劝解岩胜放下对缘一的执念
上元节的傍晚,我揣着提前备好的花灯,在武馆后的竹林外等岩胜。
他刚结束练剑,玄色衣袍沾着薄汗,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得微扬,看见我时,眉峰下意识地蹙了一下,带着惯有的疏离:“找我何事?”
“今日上元,城里有灯市,”我晃了晃手里绘着仙鹤的纸灯,“去看看吧,听说今年有能映出十里星河的走马灯。”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灯上,又移开,落在远处的竹梢上,声音冷硬:“无聊。”话虽如此,脚步却没动,像是在等着什么。
我走上前,把灯塞进他手里,“就当是……陪我走走。”他指尖触到灯壁的刹那,微微一顿,终究没再拒绝,只是别过脸,率先朝着城镇的方向走去。
灯市比想象中热闹,沿街的灯笼连成一片暖黄的海,孩童提着小花灯在人群里穿梭,叫卖糖画和元宵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跟在岩胜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在灯影里忽明忽暗,他始终握着那盏仙鹤灯,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灯柄,像是在掩饰什么。
“你看那个。”我指着不远处的走马灯,灯影流转间,画里的嫦娥似在月宫起舞,周围围满了看灯的人。
岩胜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或许是这烟火气太盛,连他周身的冷意都淡了几分。
走到街角,有个老妪在卖祈福灯,我买了两盏,递给他一盏:“可以把心愿写在灯上,放进河里,据说很灵。”他接过笔,看着灯面,迟迟没有落下,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抗拒。
“缘一他……”我刚开口,就见他猛地攥紧了灯,指节泛白,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不必提他。”
我沉默着收回话头,低头在自己的灯上写下“平安”二字,放进身旁的小河里。花灯顺着水流漂远,融入河面上成片的灯影中。
岩胜看着我的灯渐渐漂走,沉默了许久,忽然拿起笔,在自己的灯上飞快地写了什么,随即也放进河里。我没能看清那字迹,只看见他写完后,像是卸下了一点什么,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他的花灯追上了我的,两盏灯并排漂着,在水波里晃出细碎的光。人群里传来一阵喝彩,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烟火在夜空炸开,照亮了岩胜的脸。我侧头看他,发现他望着烟花,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反而带着一丝茫然,像个迷路的孩子。
“以前,你和缘一,是不是也一起来过灯市?”我轻声问。他身体一僵,随即别过脸,声音低了些:“记不清了。”
我知道他没忘。或许是某个上元节,小小的缘一举着兔子灯,追在他身后喊“哥哥”;或许是他曾手把手教缘一写祈福的心愿,那时的月光,想必也像今晚这样暖。只是后来,天赋成了鸿沟,家主之位成了刺,那些温暖的过往,都被嫉妒和不甘埋在了心底。
烟花落尽,人群渐渐散去,我们提着剩下的仙鹤灯往回走。
路上,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灯,声音很轻:“这灯……画得尚可。”我笑了笑,没说话,只陪着他慢慢走。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灯影在地上晃啊晃,像是在轻轻抚平那些藏在心底的褶皱。
回到继国家门外,他把仙鹤灯递给我,“明日还要练剑,先回去了。”转身时,我忽然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今晚,多谢。”声音很轻,被风吹得几乎要散,却清晰地落进了我心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竹林的背影,手里的花灯还带着余温。
或许有些执念,不会因为一场灯市就消散,但至少在今晚,在这暖黄的灯影里,他卸下了一点防备,让那些被掩盖的温柔,悄悄露了一角。
这就够了,我想,慢慢来,总会好的
可我没想到,没过几天,朱乃就离开我我们了,原来她的身体早就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她不愿告诉我们
原来…缘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朱乃走的那天,天是沉的,连风都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滞涩。
缘一跪在榻前,握着她渐渐凉透的手,那双曾能劈开日月的眼睛里,没有了光,只剩一片空茫,像被浓雾彻底吞没的山林。
我站在门边,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安慰在此刻,轻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纸。
还没等朱乃的后事开始,缘一就沉默地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寺庙的方向偏,走前他还拜访了岩胜。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座该让岩胜剃度的寺庙,如今成了他潜意识里的“归处”,仿佛只有青灯古佛能接住他此刻的破碎。
我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了他的胳膊,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钱袋,递到他面前。
“不去寺庙了。”我打开钱袋,里面是这些年攒下的碎银和铜板,“往东走三十里,有个叫清溪的村子,村口有间带院子的老房子,我托人问过了,能长住。”
缘一抬起眼,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怔忪,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我把钱袋塞进他手里,牵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夫人走前,总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能看见田埂,听见鸡叫。
清溪村就很好,春天有漫山的野樱,秋天能摘到甜柿子。我们去那儿住,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脚步跟着我动了。走出城镇,风里渐渐有了草木的气息,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我侧头看他,他望着路边抽芽的柳枝,睫毛微微颤动,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笛子。
到清溪村的那天,夕阳正好落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把地面映得一片暖黄。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缘一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丛生的杂草,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这里,很好。”
那之后,我们便在村里住了下来。我学着种菜、养鸡,缘一则常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有时会对着空气比划几下剑招,动作很慢,像在回忆什么,又像在和过去告别。
偶尔提起岩胜,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手指摩挲着石凳的边缘,不再有从前的波澜
但我知道,他很想念他的兄长,不管岩胜对缘一的感情是怎样的,但是缘一对待岩胜是真心的,他只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幸福
有天晚上,我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缘一忽然走过来,把一个用竹条编的小篮子放在桌上,里面是几颗刚摘的野山楂。
“今天去后山,看见这个熟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刚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暖意,“你以前说过,喜欢吃甜的。”
我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眉宇间的清冷。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执念不必刻意劝解,当日子被烟火气填满,当身边有了安稳的陪伴,那些曾灼烧人心的嫉妒与不甘,终究会像落进清溪的石子,慢慢沉底,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院子里的杂草被除尽,种上了朱乃喜欢的蜀葵;老槐树下搭了个木棚,夏天能乘凉;冬天的时候,我们会在屋里生个炭盆,煮上一壶热茶,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安静地待一个下午。
缘一很少再提起过去,只是偶尔看着远方的山,眼神会有些放空,但很快,又会被院子里鸡仔的叫声拉回神,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忘记岩胜,也没有忘记那些过往,但那些执念,已经不再是困住他的枷锁。
就像这清溪村的名字一样,有些伤痛,会被时间这汪清水慢慢涤荡,最终留下的,是对生活的温柔,和对身边人的珍惜。而这,或许就是对朱乃最好的告慰,也是对缘一,对我们彼此,最好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