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鬼者》虹少

5、第五章

　　天气难得的晴好，享受不到微风的抚摸，还要在这憋闷的地下室里练吉他，乐非要郁闷得沉沉睡去了。
　　“这些曲子都是谁写的？跟吉他手有仇么？”Ghost Eater的风格非常配合龙亚伦野兽般的声音，有些哥特风的重金，吉他部分难度不小，对于只习惯了民谣和朋克的乐非而言是个难题，而他需要在一周内熟悉他们的风格，更要快些练熟了他们原本的那些曲子。
　　“大部分曲子是苏堂写的。”步卓一感到监督他练习看他如此为难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呃？那个有钱少爷？”自从知道那辆撞坏的奔驰是苏堂的之后，乐非就对这话不多的家伙多少有了些在意。实在无法理解这么一个第二天又开来一辆宾利的有钱小子怎么会跟他们一起混在地下室搞乐队，当然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任性地玩音乐的不少，但苏堂完全没有那些人的迷茫堕落和颓废愤俗，他真的只是更适合坐在白色钢琴前活在女孩子们的爱慕和花痴中。
　　“这首《最后时刻》是苏堂写的？”乐非翻到总谱的键盘部分，确实旋律不错，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主唱和吉他手。
　　“作曲是苏堂，词是Aaron写的。”
　　“那家伙会写词？”乐非想到那个叼着烟欲求不满的阴沉面孔，断定这词是写得很黄很暴力，不过他无从判断，歌词全部都是英文，而他除了俗不可耐的“I love you”之外什么都看不懂，这首歌的歌词却偏偏没有“love”，“那家伙会说英语？”
　　“他出生在华盛顿，在纽约长大，英语说得比中文流利。”步卓一依然回答得漫不经心，更多注意力是被手中那本烹饪手册吸引了去，“多放些花椒味道应该会更好……下次可以试试……”
　　乐非进一步确认自己是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了，一个富二代，一个归国ABC，还有一个喜欢烹调的医学院高才博士生，像工地那种喧嚷着各地方言的地方才更适合他。

　　“唉……”迫切地想要离开。
　　“怎么了？”步卓一终于放下了烹饪手册，但神情却还像在琢磨盐的份量。
　　“你是医学院的外科博士？为什么会跟他们一起搞乐队？”乐非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兴趣爱好。”
　　“唉，有钱人真好，有什么理想就去追求什么，不用向生存妥协。”
　　“对谁而言追求理想都是需要勇气的，这应该和有没有钱没有多大关系。我们家便没多少钱，我父亲只是个小门诊大夫，而我母亲早就失业在家了。虽然我从小就喜欢摇滚想要弹贝司，但是直到上大学之前我并没有碰过贝司，除了小学时的竖笛没碰过其他任何乐器。”
　　“啊？那你贝司还弹这么好？你的乐感还真是强。”乐非来了兴趣，想要听听别人的故事。
　　“也许吧，到了大学里有一些社团活动，我认识了一些玩摇滚的朋友，也想试一试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乐队。为了买第一把贝司，我向父亲要参加英语辅导班，我们这种小地方来的学生英语确实不够好，父亲也就没有怀疑便把钱给了我。”
　　“原来你也会说谎！”乐非想说其实他早已经觉得他十分的腹黑。
　　步卓一微微一笑：“也不算说谎，那群朋友中有不少留学生，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英语水平自然得到提高了。”
　　“那你父亲直到现在还被蒙在谷里？”
　　“没……”步卓一脸上的微笑瞬间有些僵硬，但很快有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道，“到了大四以后，那些朋友为了考研或找工作都不再玩了，我也把第一把贝司卖给了一个师弟，认认真真读了一年书考研成功。本来我以为以后就只能读完硕士读博士，然后当个外科医生或医学院老师，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但是当我上到研二的时候……”
　　一阵沉默，乐非看到步卓一眼中掠过一片黑影，那笑容都是不自在的，不敢再追问。
　　而步卓一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有些像聊与己无关的故事，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一个我大学时暗恋的女老师死了。她很喜欢服装设计，但为了家人的希望还是学了医当了老师，被动地选择别人给她的选择，就在她要与另一位老师结婚前一个月，她在课堂上自杀了。方式有些决绝，在跟学生们说了一通希望大家能有自由选择之后，她用手术刀直接却断了自己的颈动脉。师弟说她的血都溅到了第三排课桌，全班同学都吓坏了，学校因此都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到现在招生率都上不去。”
　　“你暗恋的老师？”乐非想说他实在没听出这语气中有什么暗恋的情愫在，应该说什么感情都没有。
　　“是，为此我伤心了几个月，还差点跟她一起去了。”步卓一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证明他说的不是谎话，“我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没有勇气像她一样直接割颈动脉，还是想慢慢感受一下死去的感觉。总之我没能马上死掉，被值夜的老师救了，虽然没被开除学籍却被强迫要常去心理学老师那坐坐。我父母得知后，对我是失望至极，我就想反正我的整个人生都让他们失望了，多个贝司不会更糟的，所以我又重新买了把贝司。”
　　乐非怔怔地看着他轻松的微笑，严重怀疑那所谓的心理学老师的治疗水平。
　　“Aaron快回来了，我去买菜，今晚试验一下这个菜谱。”步卓一早已不在意地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进左手边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