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风雨遇佳人》无闲士

6、第 6 章

　　素清在一阵柴火噼啪声中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砖瓦房的炕上，房子虽简陋，却很干净，看得出主人是很会生活的人，透过窗户可见袅袅升起的炊烟，还可闻到久违的米饭香味。她眨了眨眼，连日的奔波和风餐露宿第一次感到身体的温暖。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身材圆润，面容和善的妇人，看到素清醒来，惊喜地说：“姑娘，你醒啦。”
　　素清看到妇人，立马戒备起来，问：“大娘，请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妇人温柔地安抚说：“姑娘你别怕，这是我家，村里人都叫我王婶，我们家老头子外出赶货时发现你昏倒在城郊外，就把你带回来了，如今这是周国城内。”而后又轻声问：“你是魏国来的吧，你家人呢。”
　　素清低着头，艰难开口：“我叫觅春，家里遭遇洪灾，房屋庄稼被淹，父母都不在了，只剩我和弟弟逃难过来，如今弟弟也不知所踪。”
　　妇人闻言落泪，轻声安慰道：“可怜见的，你安心住下来，再慢慢找你兄弟。如今周国禁止魏国流民进城，你对外就说是我的远房侄女，没人不信的。”
　　“那就谢过大娘了。”
　　“客气啥，饿了吧，我煮了饭一起吃，咱这别的没有，米饭管够。”
　　素清暂且在王婶家住了下来，她观察了几日，王家夫妇都是心地善良质朴的人，素清说自己和弟弟是魏国人，因为水灾逃难来到周国，二人也没有不信。只是素清四处打听小福子的下落，迟迟没有消息，加之如今西晋追捕逃犯，两国贸易往来频繁，难保被人发现自己，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
　　这日素清帮着王婶缝补衣服之际，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王叔开门后便见到门口站着几个人，敲门的是一个护卫打扮的人，客气地说：“外面雨大，道路难行，不知老人家可否同意我们暂且在此避雨。”
　　几人围着中间那一个天青色长衫男子，明显此人是主位，素清看到此人才真正相信什么是玉骨秀横秋，立如芝兰玉树，男子肤色白净通透，衬得唇色更加红润，眉眼深邃压下这抹颜色，更加显得高不可攀，他青衫下摆被雨水轻微打湿，难掩清彻高洁，站在油纸伞下，立在雨幕中，身影朦胧，有如仙人下凡。
　　王叔看到门外仙人一般模样的人，看呆了，村里接连出现颜面出色的人，此前是素清，今日又来了一个。在护卫的轻声提醒下，王叔连忙把人迎进来，端茶倒水。青衫男子向屋里的人微微颔首，便客气地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清冷疏离，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护卫稍稍打量了屋里，两个老人一看就是农村人，炕上还坐着个女子，也是一身农家打扮，但面容清丽，难掩绝色，想不到这偏僻小村还有这般人物。自己是陪着主子公务的，也不敢多看，赶忙给自家公子擦衣。
　　待雨渐小后，江砚舟起身告辞，护卫见状留下一袋银子，王叔连连推辞：“这可使不得，举手之劳的事，哪能让公子破费。”
　　江砚舟颔首，淡言道：“叨扰老人家许久，这是应该的，老人家还是收下吧。”说完后，走进雨幕中，风骨如玉，渐行渐远。
　　王婶直到人离开后还恍不过神来：“我的乖乖，竟然有如此好看的人物，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王叔佯装生气道：“怎么，瞧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王婶赶忙笑着安抚。
　　素清在城外已经待了好长时日，迟迟没有小福子的消息，之前两人约定好来周国，现如今城外有流民徘徊，时不时有周国官员来此巡视，她不想连累王家夫妇，便想着先进城。王家夫妇听到素清告辞，自然舍不得，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家里冷冷清清，素清来了后，家里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虽说素清也是安静冷清的人。
　　看到素清坚持要离开，老两口也不再坚持，王叔托人给城里的表亲带话，说是自己媳妇的侄女要去京城，请她代为照顾，并偷偷找村里□□的，给素清办了个假户籍。素清感激不清，悄悄留下一袋银子，并让他们留意小福子的线索。
　　王婶不舍地说：“日后多回来看看我们。”
　　素清点点头，跟两位善良的人告别。她坐着牛车，带着王婶打包好的干粮上京城，来时是两个人，现在只剩自己，素清叹了口气，牛车摇摇晃晃，再次晃向未知的将来。

　　到了王叔给的地址，素清敲开门，来者个是圆润的妇人，手里戴着大金戒，她猜想这应该就是王叔的表亲，礼貌询问：“请问是王姑妈吗，我是觅春，姨父让我过来找您。”
　　王芬眼前一亮，她表婶前儿个托人过来说她侄女要来京城找活儿，她以为又是哪个打秋风的乡下姑娘，不想觅春长得这么好看，粗布麻衣也难掩姿色，冷冷清清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虽惊讶素清的样貌，然王芬是个见过世面的，进屋后，自己倒了杯茶，自饮自酌，也不看素清，王芬想到自己是在江氏大族伺候的，也是见过世面，府里那些小丫头见到自己还是要给自己几分薄面，故此在素清面前有些托大，掐着嗓子说：“你就是表婶的侄女？嗯，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这江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可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素清听到王氏这么说，自然明白她在自己面前故意托大，故意怠慢，俗话说狗仗人势，素清也不计较，顺着她的话说：“我自然明白，若是真有幸进去江府，日后定会谢过姑妈。”素清之所以答应王叔来江氏当拥仆，除了自己身上银子差不多花光外，还在于自己的逃犯身份，若藏匿于深宅大院兴许比较安全，没人敢搜东周江氏的府邸。
　　王氏点点头，心想还算明事理。便微微一笑说：“望姑娘日后平步青云，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婆子就是。”
　　说话间，王芬儿子回来了，见到素清眼前一亮，早听他娘说表婶的侄女要来投奔，表婶他是见过的，一副乡下人的穷酸样，哪想到侄女这么好看，他笑意盈盈地对素清说：“表妹一路辛苦了，一路奔波想是累了，快喝点茶。”而后转头对他娘说：“娘你也真是，表妹远道而来，这茶水也不倒一杯。”
　　王芬快被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气死，急忙让素清去厢房歇脚，待素清离开后，揪着他儿子的耳朵说：“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清楚。”
　　王志华被拧得嗷嗷叫：“娘，您儿子还未娶媳妇，这表妹长得这么好看，肥水不流外人田，您也不想给儿子做做媒，您还往外推。”
　　王芬恨铁不成钢，骂道：“什么表妹，谁是你表妹，八杆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你还认上了。你娘我供你吃供你喝，还给你在江家找了个采买的活，是让你去找个穷姑娘气我的？再说你看觅春那副模样，府里几位爷的侍妾们都比不上，放在府里也是一等一，保不齐就给哪位爷看上收房了，那是你能驾驭得住的？”

　　为保自己儿子牛心左性，王芬第二日就带着素清进府找管事，见了许管事，王芬陪笑道：“这丫头手脚笨，还望姐姐不嫌弃，给找份端茶倒水的活儿。”
　　许管事看到素清的模样，再看看王芬，她在府里伺候这么些年了，也门儿清，知道王芬想让觅春攀上高枝，便状似为难的说：“这各房端茶倒水的都是府里大丫头的活儿，各个都是从小在府里伺候的，这刚来恐怕够不着。倒是老夫人后院里正缺个洒扫的，要是愿意就过去吧。”
　　王芬略一沉思，老夫人后院能遇到主子爷的机会太小，万一出不了头就耗死在那了，又想到反正她已经帮过忙了，以后只要这丫头不在自己儿子面前晃悠就行。当即答应下来。临走前对素清说：“姑娘将来若能人前显贵，还望能记起我这个老婆子。”素清点点头。
　　许管事带着素清熟悉了江府，江府巍然显赫较之庄府有过之而不及，亭台水榭无一不透露着庄严。干活的仆人见到来人也目不斜视，训练有素，处处透着沉稳低调。许管事看到素清认真听讲，不随意打听也不随便打量，满意地点点头，王芬这侄女性子倒是沉稳，没有仗着好看行为轻佻，也不若王芬那么市侩。

　　江氏是东周百年望族，门阀显赫，对家中子弟家教严格，子弟也多有出息，在东周担任高官，联姻对象也是高门贵女。东周女子多以嫁入江氏为梦，男子以结交江氏子弟为荣，就连东周皇帝也要高看江氏三分。而江氏下一任家主便是声明远扬的江砚舟，此人素清在西晋也是听过，据说是东周第一公子，文采斐然，谋略过人，本可直接袭爵，偏偏登科入仕，科举中取得一甲的成绩，让东周皇帝极为器重，年纪轻轻封侯拜，是东周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且听说本人洁身自好，未曾嫁娶，常常惹得一众贵女为了江家少夫人的位置争奇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