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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那一夜,房文峰转辗反侧难以入眠。他自打进入北大读书,可能因为学业繁重,也可能因为环境变化,患上了失眠症。每逢学习、工作过度紧张,或碰上兴奋激动、忧愁悲伤,便会难以入睡甚至通宵失眠。“龙之梦”咖啡屋那位女歌手演唱的《走过咖啡屋》,诱发他回忆起北京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恋爱往事,加上咖啡的提神,让他激动、痛苦,久久难以平复,过了十二点都无法入睡。他不得不开灯起身,服下两片苯甲二氮卓,在圈椅上坐下,翻阅《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待安眠药性上来有了些睡意,才关灯躺下,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八点醒来,安眠药的药性还未散尽,迷迷糊糊地赖在床上。过了一个多钟头,一阵电话铃声将他惊醒。他抓起电话,里面传来朱之昆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房总早晨好!我们已经离开亚龙湾,来到大东海,住在南京金陵饭店集团旗下的三亚金陵度假村。我们考察了亚龙湾地块,确实如你所言,那儿的配套条件远未成熟。我们和地块持有方见了面,讨论了合作开发的可能方案,并请他们在项目配套条件成熟时,第一时间知照我们,再进一步商讨合作开发的细节。他们已把我们的意见记录在案,相互留下电话和通信地址,大概情况就是这样。”
      “很好。”房文峰表示肯定和赞许:
      “三亚湾天涯大酒店项目情况如何?”
      “天涯大酒店项目经理说,他们董事会近来正忙于重组,要等重组完成,才能讨论项目项目转让条件等具体事项,目前暂时只能耐心等待。大东海这边,的确有几个比较好的项目,我们公司可以考虑介入,具体等我们回海口详细向您汇报。”
      “很好、很好,你门辛苦了!现在还有一事要你门在那边处理。”
      房文峰把新华北路偶遇周阿大、沈百万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要朱之昆他们去美娇娘歌舞厅打听宋丽英的下落。并告诉朱之昆,如果舞厅的陪舞女不晓得宋丽英的行踪,可以直接去找美娇娘歌舞厅老板娘,就说是老顾客周阿大介绍来的。
      “好的。房总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把宋丽英的下落打听清楚。”
      打完电活,房文峰看了看放在床边柜上的手表,指针已近11点。就去盥洗室刷牙、冲澡,梳好头发用吹风机吹干,喷上啫喱水。去餐厅途中经过宾馆前台,瞥见台面上有几份《海口晚报》,随手取了一份,在餐厅里边吃,边翻阅《海口晚报》。
      晚报第4版上登载的一条消息,引起了房文峰的注意。消息说,海口西天庙正逢明代海南著名诗人王佐诞辰,加之庙宇所在的义兴街举办海南小吃节,香客食客猎奇游人纷至沓来,热闹非凡。还有人撰文介绍西天庙典故轶事和文物遗存。据史料记载,西天庙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为纪念海南籍诗人王佐建造。王佐官至江西临江府同知,和丘浚、海瑞、张岳崧合称海南四大才子。现存建筑系清代重建,保存了清代建筑风貌。
      这则报道,提起了房文峰的兴趣,用完餐便打的直奔西天庙。
      西天庙,海口当地人称为“西庙”,位于海口义兴街75号。义兴街是一条有着百年历史的居民老街,展现着浓郁、淳朴的亚热带海南民居风情。青石板铺就的几百米古老街道,蜿蜒向前延伸,外围被东南亚建筑风格的得胜沙路、新华北路、解放路等海口骑楼老街环绕。
      在西天庙附近,摆着许多小吃摊,不少是老字号海南小吃,有甜薯奶、耙仔、炒田螺、海南粉、抱罗粉、炸鸡柳、清补凉、陵水酸粉、糟粕醋、牛杂、炒粉、椰子饭等。房文峰朝这些琳琅满目的小吃匆匆一瞥,径直来到西天庙前。
      西天庙是海口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庙宇为砖木结构建筑,头门的石刻“西天庙”横匾,出自清代海南籍探花、著名书法家张岳崧的手笔。庙宇不大,占地仅900余平方米。有正室三进,第一进和第二进之间是天井,第二进和第三进之间是拜亭,拜亭两边为东西厢廊。二进殿和主殿分别挂着“泽化南天”、“诗宗李杜”的木雕匾额。主殿内供奉王佐神像,主殿后的庭院,有一个清道光年间的《重修西天庙记》碑文。庙宇虽然年久失修陈旧破损,但依稀可见画栋雕梁工艺精致,壁上绘着的故事人物,虽然积满灰尘显得灰暗,画中人物却栩栩如生。
      房文峰参观完毕刚步出庙门,突然被两位女子一左一右挡住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日在美上美舞厅被朱之昆、李华年选中坐台的陪舞女小莉和惠惠。小莉娇声娇气说:
      “房总啊,今儿个怎么就您单身一人来逛西天庙,没见小英子陪您啊?”
      没等房文峰回答,惠惠尖声尖气地说:
      “小莉你好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小英子这些天正和周阿大老板打得火热,难分难舍如胶似漆,连我们小姐妹都见不着影儿,怎会陪房总来逛西天庙呢?”说罢,给房文峰送来一个迷人的媚笑。
      “是的、是的,是我一时犯混了!”小莉说罢,朝房文峰做了个鬼脸,接着问:
      “那朱经理、李经理两个怎么也不陪陪您呐,他们都到哪儿鬼混去了?把你这个初来乍到的领导丢下不管!”
      房文峰赶忙解说:
      “他们不在海口,前几日去了三亚,那里有业务要他们处理。”
      “原来这样。”两女孩异口同声说。
      惠惠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房文峰:
      “房总,你不是要找宋丽英吗?”
      “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宋丽英的消息到没有。不过这西天庙附近有位奇人,据说原来是广州光孝寺方丈,1967年离开光孝寺流落民间。近年时常在西天庙附近出现,替人看相、测字、问卦,据说十分灵验。朱经理、李经理说他们也去问过事,测算很准呢。房总不妨去请他算算宋丽英在哪儿,兴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房文峰向来不信神鬼迷信,从不与和尚道士有来往,也不信算命拆字,统统斥之为“骗人勾当”,因此摇摇头。
      “房总您别不信,”惠惠急了:
      “这位老方丈看相、算命、问卦确实很灵验,不只海口相信的人很多,连远在海峡对岸的广东,都有人专程前来问卦。我有个远房叔叔,为了找到失散十来年的儿子,特地从江西赶来求他一卦,居然按他测算的方向,还真找到了儿子,我叔直夸他是活神仙呢。再说,不过是十来元的卦金,即使不准损失也不大,如果真能得到线索,不就是天大好事。房总,何不去试试?”
      惠惠这一席话,有点打动房文峰。不过更主要原因是,房文峰很想见见这位前光孝寺的方丈。他早就知道光孝寺古称法性寺,始建于东晋。唐高宗仪凤元年,禅宗顿悟派开山始祖慧能曾到法性寺,恰遇印宗法师讲述涅盘经。时见经幡飘舞,一僧曰因风动,另一僧曰因幡动。慧能进前曰:
      “非风动、亦非幡动,乃仁者心动也!”
      印宗法师闻言大惊,询问后知是禅宗五祖弘忍的衣钵传人惠能,便为他剃发授戒。明成化八年,敕赐《光孝禅寺》匾额,更名为光孝寺。
      能当过这样一所著名庙宇的方丈,定非一般和尚,必大有来历。反正眼前没事,可以趁空去会会这个“活神仙”。
      在小莉和惠惠带领下,很快来到这位老方丈的卦摊前。长方形的案几上铺着一方白布,上面放着八卦镜、古铜钱、太极图、罗经盘和一筒卦签。一个方脸盘、剃着寸头、蓄着长髯的老者,端坐在桌后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个手执白色兽毛拂尘的童子。老者须发皆白,寸头短发下的香疤依然清晰可见。他穿着一身僧衣样式的浅灰色长袍,脚蹬芒鞋,腰板挺直脸色红润,童颜白发目光犀利,全然不像耄耋老者,让房文峰更认定此人非一般江湖术士,不禁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房文峰赶忙上前,双手合十向老方丈鞠躬致礼,恭敬地说:
      “大师您好,小辈这厢有礼了!”
      老方丈双手合十还礼,说:
      “先生不必多礼,欲问生前生后事,尽管道来,老朽必定实言相告。”
      房文峰递上十元卦金,老方丈身后执拂尘的童子接了去。
      房文峰不想马上询问宋丽英的下落,想先试探一下这位老者,是否真有来历。于是说:
      “听闻大师曾是广州光孝寺方丈,光孝寺古称法性寺,它的大名小辈早有所闻。昔日慧能赴黄梅参见禅宗五祖弘忍,以‘行者’身份在碓房舂米。后弘忍为选嗣法弟子,命寺僧各作一偈。上座神秀主张渐悟,作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慧能主张顿悟,让人代书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这一偈,深得弘忍赞许,密授法衣,命其连夜出逃岭南,混迹市间十六年。仪凤元年,慧能在法性寺遇印宗法师,得以落发受戒,之后创立禅宗顿悟派,成为中国禅宗六组。因此之故,法性寺即今之光孝寺名扬四海尽人皆知。大师能为光孝寺方丈,道行、佛法、学识,定非寻常之辈可比,小辈惶恐,不知是否有缘,能得高僧指教?
      老方丈抬起头,朝房文峰端详一会儿,摇摇头说:
      “金钱身外物,名利如烟云。
      往事随风散,成败皆是空。”
      说罢,随即深出两个手指头:
      “老朽猜测,先生必为两件事而来:一是欲问某个人的去向行踪,二是想知道先生的事业前程。”
      这一番话,让房文峰更觉得眼前这位老方丈深不可测,于是恭恭敬敬地请教:
      “鄙人此次造访大师,主要是为了问一位宋姓女子的下落。此人大学毕业、颇有姿色,她的行踪关系小辈的生意,不知大师能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可否告知这位女子尊姓?芳龄几何?”
      “她姓宋,大宋王朝的宋。年龄吗,大概是二十多岁吧?
      房文峰说罢,用疑问的眼光瞧瞧小莉和惠惠。
      “她和我同年,今年虚二十四,实二十三岁”
      小莉赶紧说。
      老方丈微微点头,默默掐掐手指。面露难色,皱起眉头,朝房文峰说:
      “先生能否告知您的姓氏?”
      “敝姓房,房屋的房。
      “可否请先生伸出手,让老朽瞧瞧?”
      房文峰点点头,伸出左手。老方丈拉过房文峰的手,仔细察看掌心的婚姻线、感情线和事业线。半晌后面色凝重,摇摇头叹口气,嘴里咕哝一句:
      “可惜,太可惜了!”。
      这让房文峰顿生疑窦,赶忙问:
      “可惜?可惜什么?大师可否开示其详?”
      老方丈又叹了口气,说:
      “容老朽直言相告,有得罪之处,万望先生海涵。”
      “不打紧、不打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要听大师真心话,再不顺、再凶险都不要紧。”
      “据我测算,这位宋小姐尚属妙龄且尚未婚配。”
      “对的,宋小姐还是处女之身,未曾婚配。”惠惠抢着回答。
      “不过房先生您,虽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至今尽管已过而立之年,但婚姻大事尚未着落,至今仍是单身。”
      房文峰大吃一惊,但仍不露声色,说:
      “在下确实尚未婚配,大师如何知晓,愿闻其详。”
      老方丈指指房文峰掌心的感情线,说:
      “先生请看,这是您的感情线,曾经非常明晰活跃,不久却突然中断。说明先生过去曾有过一场恋情,不幸无疾而终。后面的婚姻线断断续续,预示您的感情会屡遭挫折。不过最后还是逐渐明晰。您的婚姻线只有很深的一条,预示您最终会有不错的稳定婚姻,您的婚姻还是比较完美,但肯定不是和宋小姐。”
      他抬眼望望房文峰,又叹了口气。接着说:
      “这位宋姑娘来无踪去无迹,但我却隐隐看到她会与您相遇,”
      老方丈停顿一会,望望房文峰,神秘兮兮地说:
      “将来她和您会不期而遇,并且你门之间会有一段恋情。可惜的是,这段恋情不会持续许久,她会离你而去,并不知所终。”
      说罢,他眯起眼睛,看房文峰的反应。
      房文峰听罢,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哈哈大笑,说:
      “不可能、不可能,老神仙肯定是搞错了!我和这位宋小姐素昧平生,她只是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的意中人,和我毫无纠葛,怎可能和我会有感情产生?您一定是张冠李戴了!”
      老方丈摇摇头,解释道:
      “这位姑娘姓宋,宝盖头下一个木字,她是支撑一个家的这根立木,说明此女颇有本领,能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家。您姓房,户字头下一个方字,这“方”字意味着比万金还多一点。也就是说,你是用一万多金经营着一户人家。如果您的姓氏中没有上面的户字头,姓的是‘方’,那么宋小姐以其擎天之木,加上您的一万多点金,共同经营这个宝盖头的家,将是非常完美的结局。可惜您姓的是房,您用一万多点的金经营你自己的家,她用擎天之木支撑她自己的家,因此您们两人虽有交集、有情,但不会有姻缘。你和她之间是有情而无缘,不会修成正果的。”
      对于老方丈的这一番解释,房文峰似懂未懂、似信未信。他只想探问宋丽英的下落,于是直截了当地问:
      “大师,在下愚钝,您说的这些我一时难以明了,也不想搞明白。我此行目的是想求您算一算,什么时候、在哪里,我能找到这位宋小姐,因为这关系到我的事业前程,能否请大师直言相告?”
      老方丈摇摇头,说:
      “此乃天机不可预泄,到时宋小姐自然会现身,你能找到她的。”
      随后轻声吟哦苏东坡的诗: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吟罢,闭上眼晴不再言语。
      房文峰无奈,只得拱手告辞。
      房文峰叫了一辆的士,送小莉和惠惠回她们的住处,再去自己住宿的华侨宾馆。途中,小莉和惠惠纠缠不休地问,宋丽英不是赵建国的意中人吗?她和房总您不认得呀?怎么会和您有恋情呢?您会看上宋丽英这样的女孩子吗?赵建国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呢?房文峰不理睬她们的猜疑和询问,只淡淡回了一句:
      “这种江湖骗子的鬼话,你门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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