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木莲西施

3、蔓延的寂寞

　　“时间过得真快呀，半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
　　“嗯……今天的天气真舒服~”
　　唐茵茵和林以馨背着书包一起走在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她们此时已经在校门外的小餐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懒洋洋地一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中午的阳光很是浓烈，像是一个青春少年，向着人间慷慨挥洒自己似火的热情。房屋、汽车、自行车、行人；大树、小草、玉兰花、微风，还有随着微风而来的花香、附近饭店和小吃店美食的香味，这一切都在预示着，这将是个美好的周末。
　　稽山高中每半个月放假一次，放假的那一周一般到周五上午上完课就可以了，为了方便像唐茵茵和林以馨这样的离学校比较远的住校生可以在下午整理行李和回家。
　　唐茵茵和林以馨住的比较近，坐同一班车，唐茵茵比林以馨提前三个站下车，所以她们俩每次都是结伴而行。不过这次林以馨和唐茵茵在同一个站下车了，因为这里附近有一个大商场，林以馨准备去给妈妈和外婆挑选一些礼物。
　　林以馨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阿英骨汤面馆”的招牌下，宣玉梅正在清扫门口的垃圾，吴兰英正在店里面往冷藏里添置一些新鲜的食材，这个时间点，中午的忙碌已经褪去了。
　　“外婆、妈！”林以馨开心得像只小鸟一样扑上去拥抱外婆和母亲，宣玉梅和吴兰英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
　　“馨馨，你今天怎么这么迟啊！”
　　“就是呀，我和你外婆还在想你是不是又去同学家玩了。”
　　“嘿嘿，”林以馨故作神秘地拉着母亲和外婆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中的礼品袋放到桌子上，“因为啊，我给你们去买了礼物！猜猜，我给你们买了什么？”
　　林以馨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粉红花色的丝巾和一个深红色的渔夫帽。
　　“这个是给妈妈的。”林以馨把丝巾递给吴兰英。
　　“这个是给外婆的。”她又把渔夫帽戴到了宣玉梅的头上。
　　“喜欢吗？”林以馨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宣玉梅和吴兰英。
　　“馨馨买的，外婆都喜欢。”宣玉梅此时的喜悦心情已经溢于言表，爱不释手地摸着渔夫帽。
　　“喜欢是喜欢的，可是馨馨，你在学校可不许省什么钱！”吴兰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已经完成了和宣玉梅一样的弧度。她们笑起来很像。
　　“不是省出来的啦，”林以馨说着，打开书包，拿出了一张奖状，“这是我自己赚的！我们市的英语阅读理解比赛我拿了一等奖，学校奖励了500块钱。”
　　“哎呦，我们馨馨真是不得了喽。”宣玉梅伸手将林以馨搂过去，林以馨顺势挽上外婆的手臂，把头倚在了外婆肩膀上。
　　“瞧你这得意的样子~”吴兰英用指尖点了点林以馨的鼻尖，继续道：“拿了奖金就自己花嘛，干嘛给我们买东西。”
　　“嗯……我请好朋友吃饭花了120块，你们的礼物刚好花了230块钱，”林以馨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剩下的钱，“还剩下150，就当做是我的私房钱啦！”
　　这是林以馨第一次赚钱，从来没有过的心情，她第一次感受到用自己赚的钱给家人买东西是多么幸福。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家很小很老的面店，在她很小的时候外婆和母亲就在她们家小区的楼下盘下了这家店，在她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母亲和外婆在这家小店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店里主打独家熬制的骨汤，有牛骨汤、养骨汤、猪骨汤、还有鲫鱼汤，顾客可以选择一种骨汤，然后再去挑选自己想要添加的其他食材便可，吴兰英会将食材和面炒制，再加以骨汤，味道甚是鲜美。由于稷山人本来就很爱吃面，再加上骨汤口味独特又真材实料，食材也新鲜，面店的生意一直都特别好。
　　然而，开一家面店实在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早上天还没有亮就要起床去市场采购，然后整个上午都要熬制骨汤和准备其他食材，午餐和晚餐高峰期的时候，母亲和外婆两个人根本是没有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间的，等店里差不多快没有顾客了，她们才开始做自己吃的饭。
　　虽然母亲和外婆身体很好，心态也乐呵，从来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但林以馨看在眼里很是心疼，想到这儿，林以馨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等我以后赚大钱了，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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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知从教工宿舍的写字桌上醒过来，看到桌上还未批改完成的作业，意识到自己累得睡着了。
　　她看了看四周，天已经黑了，除了写字桌上的台灯发着幽幽的黄色灯光，整个房间都被已被黑暗侵蚀。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快7点了，手机里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有人找她。
　　她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快三年了，每次她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这个环境时，又突然间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
　　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有一个什么东西阻隔着自己和外界，她已经这样的努力，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和同事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努力地忘记过去不开心的一切。
　　她现在开心吗？
　　不知道。
　　现在她只知道，在这样一个黑夜交替白天的时刻，无尽的寂寞狂妄地在四周蔓延开来，试图吞噬掉她卑弱的残光。
　　沈知知刚打算起身去开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下，没有接，继续起身打开灯，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等到她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手机还在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
　　“知知啊，你在干什么啊，这么久才接电话。”对面传来母亲王芳责备的声音。
　　“我刚才睡着了。”
　　“你啊你啊，你非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工作，一年到头就回来个一次，家里有点什么事也找不着你人，真是白养你了！”
　　“家里有什么事了？”沈知知已经习惯王芳这样的语气了。
　　“呃……”王芳磕巴起来，“你这个月工资发了么？你……你这钱……还没有打过来。”
　　呵呵。
　　她还以为什么事，果然是来要钱的。
　　“知道了，前两天刚发，明天打给你。”
　　没有等王芳回应，沈知知便挂断了电话。
　　钱。
　　沈知知的思绪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真是太臭了，我真受不了。”
　　沈知知在卫生间门口，听到自己的同桌抱怨道。
　　“你这个还好，我当初跟她一起坐的时候，可是夏天，那味道……”另一个女孩说。
　　“那会儿不光是你，估计半个教室的人都闻得到。”
　　“天气一热，就‘香飘四溢’了。”
　　“不行，我得跟班主任去说，我得换位置，我都没法专心上课了。”
　　虽然只是听到声音，但沈知知想也能想象她们脸上厌恶的表情。
　　而类似这样的情况，沈知知已经撞见很多次了，在她看不见的背后，她知道，几乎所有人都会议论她一番。
　　沈知知初中发育以后，慢慢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股异味，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或者运动以后，她的腋下会出大量的汗，异味就更重了。周围的同学开始躲着她，她的同桌换了一波又一波，连老师们在路过她的座位旁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加快步伐。
　　这让沈知知原本就有些内向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闷了。
　　她每天都洗两次澡，为此还挨了母亲不少的骂，而且身边总带着很多纸巾，时不时地擦拭腋下。
　　然而这只是稍稍减轻了一点症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上网查了一下，她得的是腋臭，可以治疗的。
　　于是，她便和父母提及这件事，然而他们听罢却根本没有当回事，母亲王芳只说了一句：“这有啥关系，小题大做。”
　　而父亲沈建民说：“这玩意儿我小时候也这样，等过了青春期自己就好了。”
　　往后沈知知又向父母提及了好多次，但他们要么因为忙于劳作懒得搭理她，要么一口就回绝，到了后来母亲王芳甚至烦躁起来：
　　“你别老是惦记着这么一件事，你给我好好学习就成了，我跟你爸整天在田里忙来忙去，哪有那时间，家里也没有那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自此以后，沈知知再也没向说起这事儿了。
　　然而，沈知知在学校里的日子却是越来越难过了，她渐渐地开始低着头走路，有一次还因此撞到了学校里的一个小太妹。
　　“我去，真臭！”为首的那个女生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示意她旁边的女生过去。
　　那女生也捏着鼻子走近沈知知，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道：
　　“走路带着眼睛了么？我们这么大一群人你看不见么？”
　　“对不起……”沈知知的头更低了，长发垂在脸颊两边，她甚至想把整个脸都埋进头发里。
　　“下次走路，看见我们记得绕远一点，”那女生停顿了一下，见她没有反应，提高了音量继续道：“听见了没有！”
　　“听、听见了。”沈知知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着的。
　　她们走了，走的时候，那个跟她说话的女生还用餐巾纸擦了擦拍过她的脸的手。
　　这是初三发生的事情，对沈知知打击很大，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她发誓一定要治好自己的腋臭。
　　于是在初三毕业的夏天，沈知知偷了父母放在抽屉里准备置办新农具的1000块钱，一个人跑去医院了。
　　医生告诉她，她的症状比普通的要严重，可能得做手术，但是她现在还是未成年人，一般不建议现在就做，因为成年以后腋窝部的大汗腺才基本发育成熟，如果现在做的话，一方面可能对于手术的耐受性相对来说比较差，另一方面有可能通过手术切除之后，局部还有残余的大汗腺，能够出现再生的现象，这样就可能会引起复发。
　　而且，未成年做手术需要家长陪同。
　　沈知知只得配了一些治疗的药物，先抑制一下，回家的路上她还去商场买了一瓶香水。
　　双管齐下，她希望有用，上高中以后就可以重新的开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