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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花钱如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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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民新是拿着整整两百块钱出的门,两百块钱,二强子卖了一个女儿,而他只是卖了一篇文章,这算不算是知识就是财富呢?
 不提江民新是如何欢心雀跃的,报社里的人都拿着前所未有的目光看着邹凯,他竟然自己垫付了稿费,也不怕钱打水漂,只见邹凯把信封给了越楚,“把文章登在明天的头版头条,一个字都不准动,这可是大学者的作品。”
 “凯少爷,要不您还是先看看文章?您一个人破财事小,这报纸上的文章要是出了问题,可就等不到钱花完了,咱们这报社就先没了。”越楚刚刚是听了邹凯和江民新对话的,长辈能出国,孩子连一件好衣服都没得穿,是什么家庭,也只有邹凯这个傻子能信。他自己看走了眼,自己垫付的稿费,最后是自己哑巴吃黄连,所有人都开心。
 杨梅却说,“给我看看吧。”她倒不是以德报怨,要真有这样的心胸,她应该去庙里做菩萨,而不是在这里当编辑。
 她打开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上面写着“注定走向失败的民族工业”,她的手一个哆嗦,纸张就像飘飞的蝶落了下来,“这写的是什么?”
 “邹凯,你究竟看了没有?你看看这写的什么?”杨梅第一感觉这是有人给报社下套,故意写文章来嘲讽。
 有了钱,再看民国的街头就没有那么破败了,江民新这会儿思如泉涌,觉得当初要有这么多想法,多水上几千字,估计能多挣几十块钱。
 春日的街头,小小的黄花在石头缝中蹦出来,一点点绿意大口地炫着春光,野花是极美的,要江民新说,一定是黑白照相机限制了美丽的发挥。
 江民新上辈子也去过北京,可是,那会儿,北京只是他沿途路过的风景,突然就成了日后要长久生活的地方,还真有那么一点不适应。不过,不适应又能怎么办呢?
 北京的馆子都有幌子,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蹲在门槛上吃一块硬面饽饽,这种饽饽淡而无味,唯一的好处是便宜耐吃,江民新这时候才觉着肚子饿,他已经不想再去吃面,怕外面的摊子上的食物不够味,于是,随便跳着进了一个馆子,小二见进来的是个孩子,也不怠慢,跑过来给他倒了热茶,笑嘻嘻地道,“要点什么?”
 这种小馆子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固定的菜谱也只是面饭等主食,江民新对面条有阴影,便打算要一碗白饭,又要了一个炒菠菜和一道烧羊肉,一个人吃两个菜,十分惹人眼。这个时节的菠菜十分的肥嫩,绿绿的,根甜甜的,不过,除了江民新,没有人会在馆子里点菠菜吃,老板新从城外挑来的野菜更加的便宜一些,倒是烧羊肉好大一盘子,这样一盘只要两块钱,因为小饭馆不给赊账,江民新事先付了钱,挑起一大块搁在嘴里,肥润,略微的膻味反倒使得味道更加厚重了一些,他狠狠地啃了三块,干完了满满一碗白饭。
 周围的人使劲吸溜着鼻子,羊肉的味道实在让缺肉的他们没法不爱,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脸蛋是乌青的,小小的脑袋,头顶剃得光光的,天还凉着,却只穿了一件破烂的衣裳,嘴巴牢牢地含着手指,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仿佛盯久一些,就能尝到味儿。
 这让江民新有些挂心,是想起了小剩子,小剩子也是这么一个看什么都馋的孩子,也爱吮手指,仿佛手指上面沾了蜜一般。
 江民新让把剩下的菜打包,快要走的时候,又看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他叹了一口气,,看到外面的馄饨摊,要了一碗馄饨,冲着小男孩招手,“过来,你吃了吧!”
 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江民新心想,这孩子眼睛倒挺大,像是个聪明人,他窘迫地点头,双手捧过碗,然后,抬起头对着江民新露出一个缺牙的笑容。
 江民新没有大包小包地往家里带,太招眼了,他要一颗大白菜,抱在怀里,二强子今天早上吃了碗粥,如今肚里已经饿了,他叱骂小剩子出去乱跑,小剩子不理会他,在锅里刮粥喝。
 大杂院比外冷,这里的女人孩子没有一件厚衣服穿,明明天还没有转暖,他们穿着薄薄的衫子找食,孩子们当然还是快活的,今天拉儿头没了,家里白事办得大,请了不少执事,只去了半天,得了凉饽饽和几个铜子。小剩子羡慕,可江民新不让他去,说是回来给他带吃的。
 他果然带了不少吃的回来,用冻上的鸡汤熬白菜,说自个儿找了个跑腿的活计,又拿出吃剩了菠菜和烧羊肉,说是主人吃剩下的。他给小剩子吃了两大块,给二强子吃了两块,都说好吃,熬好的鸡汤白菜一人一碗,这吃得比平时要好。
 二强子央告让江民新赚了钱给他治腿,,他为难地说,跑腿的钱不多,先要拿去付房租,倒是吃喝上,人不计较,能拿些回来。不过,他又说,自己好歹解决了吃喝和住的问题,二强子在家没事干,倒是可以做些活,钱他自己拿着,存够了找好大夫看腿。二强子听了,心中有了希望,叫他一定得多拿点活儿,叫小剩子不准出去乱跑,跟着自己在家做活。听到这话,江民新眉头一皱,说是他那边要一个小工,他已经看好了,要叫小剩子去试试,他想把小剩子送去上学。
 又要赎回小福子,又要送小剩子去上学,江民新细细一盘算,钱还真是不经花。不过,该花的钱不能省,他索性请了一个掮客,掮客,中国最古老的职业,现代都管掮客叫经纪人,还挺高大上的。他经人指点,找了一个瘦高个。
 “你是刚刚做掮客?”江民新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个人一年轻,二瘦,是属于单薄的瘦,人长得苦,这样的人在掮客中不多见。
 “嗯,您好眼力!”年轻人竖着大拇指,他腰背挺直,不像是苦难人出身。
 “怎么称呼?”
 “叫我小北就好了。”
 “原先是做什么的?读过书没有?”
 “在乡下,读过几年的私塾。”小北有些羞赧。
 “我要你做两件事,一件我要给我弟弟找一个学校,他之前没读过书,找一个离我住的地方近些的,不拘别的,以识字为要,一件有一个姐姐,被我父亲卖给一个军人了,我想把她赎回来,这件事情难办一些,但我希望尽快,这是军人的地址,这两件事办好,我给你五十块钱。”
 小北听到价钱,吃了一大惊,眼睛里都能凭空放光出来,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江民新请小北吃了一碗卤煮,他自己喝了一碗杏仁茶,又预付了二十的定金,小北不敢拿着钱跑,不然,整个北平的掮客行当都得视他为敌。
 江民新心中想着小北能谈到多少钱,手里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还是挣钱要紧,又想起第一天的那位小姐来,也不知道她找着洋文老师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