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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酒楼腐尸案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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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呵,二公子口气真是比脚气还大。”在余长轻套话期间,沈洛迎着光进来,大摇大摆走进叶景明的院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上堂,靠在椅子上,吓得叶景明立马坐起来。
看着沈洛无赖的样子,叶景明声音颤抖着指责他,“放肆!你怎么这般无礼?谁让你进来的?”
沈洛闻言哈哈一笑,抓起旁边的空杯子直接扔到叶景明怀里:“不让本公子进来本公子也进来了,还不给哥哥我上茶!”
“你是沈洛。”叶景明认出了沈洛,沈洛是兄长叶向初的至交好友,他们曾经打过照面,只是从未说过话。
沈洛闻言一挑眉,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颇有少年气。他朗声爽快承认了:“爷爷在此!之前听你兄长说你沉默寡言,至少心还是好的。却没想竟然是黑的,如今连人都敢杀了。”
“你没有证据。”叶景明倒是稳得住,一口咬定沈洛没有证据。
沈洛“啪”的一声将账本誊抄的那一页甩在桌上,正是叶景明的心腹去购买玫瑰散的证据:“白纸黑字,怎么狡辩!”
余长轻适时补刀:“还有,二公子我可从来没说过死者死于玫瑰散中毒,若是与你无关你是如何知晓的。”
“碰过玫瑰散者,用白酒擦拭指甲,可显现玫瑰色。”白芷踏入门槛,她的声音如玉石般温润有力,让人无法辩驳,“二公子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白芷站立厅堂,脸色温和却带着疏离,她是世家贵女的典范,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架子。如夏日青竹般,清丽带着不能质疑的公正。
安顿好楚菁菁,陈静川来报告楚菁菁的口供,进门就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顾不上其他,便将叶景明强取豪夺楚菁菁的过程叙述了出来,末了问道:“叶二公子你可知罪?”
叶景明脸色“刷”一下突然变得苍白,袖口捂着薄唇轻咳了几声,随即目光直视着沈洛,他的眸子本身就黑,这么一瞪如阴暗准备咬人的毒蛇:“我是叶氏二公子,你动不了我。”
沈洛哈哈大笑,俊朗的脸庞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但仔细看眼神却是冰冷的,他拿起茶杯摩挲了两下,忽然“砰”朝叶景明扔去,正中叶景明脑壳。叶景明吃痛捂住额头,“斯哈”一声蹲下蜷缩起来。
沈洛虽顽皮贪玩,却也是世家公子,在家族的培养下礼乐射御书数更是不差,他砸那一下分明是下了死手。
沈洛站起身,横眉冷对手指着叶景明,音调平静中带着极大的愤怒:“叶二公子真是目中无人啊,强娶民女,毒杀无辜,滥用权势,一桩桩一件件哪件冤了你?不过你说对了,以前的大理寺官员多是寒门,就算知道是你杀的人也不敢那你怎么样,只是你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皇帝会把我安排到大理寺。”
沈洛心里明白,叶景明不是蠢的,留下这么多证据等着别人发现他。本朝大理寺官员多是寒门,不敢奈他几何,更不敢与叶氏作对。而今时不同往日,沈洛背后的沈氏在大理寺掺一脚,叶氏无论如何也得给沈氏几分薄面,叶景明不过是个庶子,弃了一个废棋讨皇帝和沈氏一个欢心,何乐而不为?
“叶二公子顶上还有一个哥哥吧,那才是叶氏的骄傲,叶氏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嫡长子。”余长轻起身与沈洛并肩站立,适时给叶景明补刀。他虽然不是出身贵族,但他向来聪慧,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他岂会不明白,对于叶景明这种心比天高的性子,顶上有个年轻有为的哥哥压着,他心里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这招对叶景明实在有效,他突然扑向沈洛想要厮打起来。余长轻反应极快,看他的动作明白他想做什么,于是迅速挡在沈洛面前,用手肘将叶景明顶了出去。叶景明一下弹了出去,握在手里的小刀“哐啷”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闪着银白色的光。
白芷和陈静川见状赶紧围了过来,挡在沈洛身前,警惕地看着叶景明,这架势是想要和沈洛同归于尽。
沈洛看着叶景明懵了一下,叶景明如凶猛的狼一般扑过来,完全不顾谦谦君子的做派,幸好有余长轻的保护才幸免于难。其他大理寺小吏赶忙过来压制住叶景明,不让他动弹。
沈洛低声道了谢。余长轻看着沈洛,心里渐渐改变了看法,以前觉得沈洛就是纨绔子弟,没想到还有嫉恶如仇的一面,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叶景明捂着胸口被击打在地上,笑的癫狂,余长轻那番话勾出了他埋藏在记忆里最为痛苦的存在。他是不被家族看中的庶子,就连父亲也不看好他,眼里只有叶向初的存在。他也明白出了这事他就成了家族的耻辱,又怎会出面保他。
“我认罪,放了菁菁。”
这是叶景明被押走前最后的请求。
虽只过了半日,但众人仿佛在叶府待了许久许久。回到大理寺,沈洛望着窗外的景色愣住了神。
他一直以为父亲啊看不惯自己游手好闲才将自己扔进大理寺,在处理过叶景明的案子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今这个世道,世家掌权,皇权势微,皇上是想利用余长轻等寒门子弟为皇族杀出一条道,但这种情况世家肯定是不允许的。所以自己出现了,只要沈洛站在大理寺,就代表沈氏,代表世家的话语权没有被寒门夺走。沈氏是世家之首,这种结果自然没有人敢非议。
这事沈氏自然心知肚明,那为什么还要帮皇上呢?
沈洛觉得前路似乎有一团迷雾,恍恍惚惚看不清。转头望向众人,正好与余长轻思索的目光对上。
余长轻看沈洛自从回来就站在那里,突然想起大殿之上与皇帝的对话——“陛下万万不可,依臣的了解,沈家这位公子是出了名的爱玩,怎会安心配合我们?”
“世家之中朕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沈氏了,沈洛是朕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朕希望你也能相信他,他绝不像你想象得这般愚蠢。”
余长轻嗤笑一声,蠢倒是真的,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毫无心机。
不过却是难得的温良,与其他世家少年似乎不太一样。
白芷和陈静川正在处理案子的卷宗,突然白芷的侍女推门进来,朝白芷盈盈一拜:“姑娘,楚夫人自缢了。”
这番话如平地一声雷在大家心头炸开,怎么会?
“是我们的过错。”白芷心情很是的低落,“她告发了叶二公子等于得罪了叶氏,她只有切断叶氏与楚家的联系才能保住楚家,我们不该将她卷进来的。”
陈静川还没缓过神:“她同我倾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她突然记起来楚菁菁当时眼神里带着的坚毅。
这个世道女子就如漂流的浮萍,从小的教育就把她们的命运和家族命运捆绑在一起,共荣共损。她以一己之力费劲对抗叶氏的压迫,也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楚菁菁作为小官家的庶女,没有享受到家族半点福利,却要被迫为家族奉献自己的生命。
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