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丑咩咩

10、第 10 章

　　黑猫很镇定，十分享受地闭着眼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卷成一团坐在桌子上，对桌子上那一桌子菜一点食欲也没有。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一只猫的参与缓和了不少，李建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隐瞒。”
　　张亮宇点点：“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说。”二十分钟后。
　　“我什么时候可以把他带回家？”他的脸上多一些倦容，“人死了，如果我不带回去，他就认不得回家的路了，人活着为了两口饭，不得以在外面漂着，可是落叶要归根呀。”
　　大概是长期开着出租车的缘故，他宽边的眼袋摇摇欲坠。
　　张亮宇平时其实是不抽烟的，但是身上都会带着一包，他从上衣口袋把烟拿了出来，抽出一支递给了李建安，给他点燃。
　　李建安用力吸了两口，从他抽烟的姿势，以及抽第一口烟白带的咳嗽上来看，他并不吸烟，至少不是个老烟民，他搓了把脸，“我们家不救大富大贵，只是平平安安的，建平这孩子，好不容易走上了正道，踏踏实实上班攒了点钱，怎么偏偏就出事了呢？??????”
　　张亮宇打量着李建安，发现他虽然吃饭的时候使筷子用的是右手，但是夹烟的手，还有拿水都是在左手，旧时候家长怕孩子在桌子上吃饭“打架”，会强行“矫正”左撇子，这种情况倒是常见，再且从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字也可以看出，他们家里虽然不望子成龙，也是有些严格的。
　　“你刚刚说，李建平好不容易走上了正道？”
　　李建安眼圈有点发红，他点点头，“嗯，我弟弟这个人，可能是小的时候爸妈宠惯了，学习不好，长大了也只知道玩，一直都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建平以前在家里学不好，整日游手好闲的，闲着没事就往棋牌室，台球厅里钻。哎??????”
　　李建安缓缓地皱起眉头，张亮宇没有接着发问，只是耐心地等着。
　　“我们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把我们拉扯大的，不容易呀，前几年我妈病了，??????贫苦人家，却得一个富贵病??????建平不知道怎么的就好转了性子一样，他好像找一个工作，还拿了不少钱回家给妈看病。”
　　“你说你妈病了？什么时候？”
　　“五六年了，哎，富贵病，抢救了几十万，现在每个月花钱做透析呢。”
　　“你说李建平那时候拿了不少钱回家？”
　　“是的，妈看病的钱差不多都是他出的呢。”
　　“那他找了什么工作？”
　　李建安先是有点茫然，仔细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不知道呀，来了东洲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后来又换了一份工作，就跟转了性子一样，反正来了东洲没多久就有钱回家了，可能是借的吧，虽然他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但他的狐朋狗友多特别多，也讲义气。”
　　张亮宇追问：“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吧？”
　　李建安愣住，捅破脑袋地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突然脸上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样子：“想不起了。”
　　张亮宇：“??????”
　　“但是他后来上班的那个地方挺高级的，据说是个私人会所，叫??????叫什么公馆??????的？”李建安又说。
　　张亮宇已经不指望从李建安嘴有些什么意外收获了：“9号公馆。”
　　李建安点点头，却又犹豫地说：“好像是这个名字。”
　　“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他是不是有一个女朋友？”肖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饭堂，他平时一般不会来单位食堂里吃饭的，但是听说张亮宇带李建安来了食堂就过来了。
　　李建安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站着一位身材极好的男人，不过他却不像眼前这位有着如沐春风一般的脸庞，他身上自带寒气，好在眼瞳瞳浅浅，冲淡了许多凌利的寒意，说出来的话语也是语气平平，让他心安了几分。
　　“肖队，你来了。坐，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打一份饭？”市局的人每次见到张亮宇同时出现的时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没有人知道肖泽是什么来历，但是所有都知道，如果不是他从天而降，那么现在刑侦队队长是姓张，不是姓肖，张亮宇硬生生的给挤成了张副队。
　　但是偏偏张亮宇却没有这样想法。
　　“不用。”肖泽坐到了张亮宇的旁边，和李建安正对着。
　　“女朋友？”李建安又皱起了眉头，仿佛又陷入了沉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没听他说起过呀??????哦，有一次，有一次好像我妈跟我提起过，他要带女朋友回头，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应该是的。”
　　张亮宇和肖泽对视了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有个女朋友的？
　　“那知道李建平有什么仇家吗？”肖泽又问。
　　“仇家？”这样一个词汇倏地出现在一个平民百姓的对话中，生活阅力有限的李建安花了不少时间去消化，良久才含混不清地又哽咽起来，“我就说做人要安分，要实在，可是他怎么就不听呢？”
　　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好一致缄默下来，知道答案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李建安想了想又说：“他干流氓的，有仇家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好几次住我家里，一住就是几天，不带出门的，我看他就是躲人去的。”
　　“那你知道李建平住在哪里吗？”
　　“我没有去过，我们本来就不满意他整天游手好闲的，所以跟他很少有联系的，后来他来了东洲，我们联系就更少了，不知道他住哪里。”
　　李建安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是怎么死的？”
　　“颈动脉受损，失血过多导致死亡。”肖泽说。
　　李建安听到之后愣了愣，然后从桌子上摸起张亮宇的烟，抽出一根点燃。这一次，他没有咳嗽。
　　张亮宇眉头蹙了起来，肖泽没有告诉李建安他的弟弟被人一刀断喉，他见过很多受者家属，
　　一般他们向家属描述死亡原因的时候说得简单，会用一些专业用语，有故意说得让人不明不白的倾向。
　　这样描述会给人一种疏离感，人们很难在这样的描述下进行细致的想象。往往把真相过于残忍了，没有什么必要让死者家属知道。死亡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沉重了，沉重到让人喘不气来。
　　李建安走后，肖泽才告诉他：“蒙的。”
　　“啊？”张亮宇抓了一下鸡窝一样的头。
　　“李建平一定有一个女朋友，他的这个女朋友他平时不会带到道上，所以你问他道上的混混朋友一定是问不出来，在李建平的朋友中一定有那些个别的平时是正经上班，规规举举的人，他们可能会认识他的女朋友，你回头再查查。”
　　张副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肖泽的手机振了起来。他把话咽下去，微笑着示意：
　　你自便。
　　肖泽修长的手指划向绿色一边，只听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什么便说道：“好，你把定位发我，我过来找你。”

　　午后，原本睛空万里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变了脸，嚣张的阳光被不知从哪儿来的乌云四面楚哥地包围了，压抑的风声里带了潮气，眼看要有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倒霉的林桑榆拿到“下海”后赚到的第一桶金，原本以为可以玩岁愒时上一段时间，可是天公不作美，碰到了不长眼还不洗鞋的同羡。
　　这第一桶金，对于林桑榆来讲，就是五块钱当一块钱用，也够她嚯嚯个一年半载的，但是对那双什么鬼鞋来说，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林桑榆简直感觉要被海啸巨浪拍死——这是她有生以来欠下的最巨额的债务。
　　而且这债务欠得实在比窦娥要冤多了，要不是肖泽这个冤大头说他来赔，估计她早已找地方击鼓鸣冤了。
　　“窦娥?林?桑榆”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勇敢的承担起这笔债务，在手机上划拉着却发现自己边债主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对于乙方来说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爽事，几乎可名正言顺地老赖了，可是她却莫名地爽不起来。
　　林窦娥看着手机，在问中国网球队长要来债主的联系方式和名正言顺地赖账之间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头争，最终决定了找中国网球队队长要债主的联系方式。
　　林桑榆以小人之心一度以为，中国网球队队长会各种八卦为什么要肖某人的电话，出于意料之外，一句废话也没，肖警官的电话号码不到三秒就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林桑榆看着那一串像追债代码一样的数字，犹豫半天终于作出了拔号的动作，一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天，而肖泽的电话号码又变成了那一串准考证号，电话那头有短暂几秒的沉默，电话里传来了“冤大头”的声音，只有喘气声。
　　林同学的心怦怦乱跳，声音小得嗡嗡的：“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