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恩宠》滚河放舟

56、积德行善的女巫

　　冷风夹着冰雨，打在列欧的脸上，让他离开哈默维尔城堡的脚步变得清醒和踟蹰起来。

　　难道就这么走了？

　　他望了望身后，苍茫之中只有几个农民披着蓑衣路过。

　　一个前来挽留的人都没有。

　　士兵、武器、车马，那可是自己一手给他盘起来的啊，自己的功劳多么大，用处多么的大，难道康斯坦丁都忘了吗？

　　还是说，他觉得现在什么都有了，有没有我这个人他都无所谓了？

　　他妈的，这个忘恩负义的货色。

　　图尔是皇亲国戚就了不起了？给他提供一点儿破军需就要供着当爷爷了？哪怕是看着我出丑也不敢得罪他？

　　哼，什么玩意！

　　列欧越想越气，更糟糕的是，他的皮靴里灌进了泥水，这让他更加恼火了。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要让知道我的厉害，让他来乖乖的求我回去！

　　列欧调转方向，往后山潜行而去。

　　康斯坦丁的军营就位于哈默维尔城堡西北方向、靠着山脚下的那片空地上，旁边有一个汩汩冒热气的温泉，刚好成了士兵们生活的水源。

　　几百顶帐篷有序地排开，帐篷前的训练场上，骑士、步兵、射手都在冒雨进行着各自的训练，他们训练的非常刻苦，这让伏蒙感到很满意。

　　“军需官图尔为我们送来了大量物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有，一会儿你们就去他的车队上把东西都卸下来，从里面挑几只肥羊宰了犒劳犒劳士兵们。”

　　“是，伏蒙大将军。”

　　一队步兵，一队炊事士兵领命，跑向了满载的车队。

　　列欧到达温泉的时候，炊事兵们正在温泉边上磨刀霍霍，准备宰杀肥硕的绵羊。被栓在一旁的绵羊咩咩地乱叫着，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

　　“真好啊，想不到当兵还能有羊肉吃。”

　　一个面孔稚嫩、明显看起来像孩子的士兵感叹道。

　　“那是咯，哥带你来当兵没错吧。”另一个长相跟他相似但老成的多的士兵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咱们农民啊，只有当兵才有前途，才能吃上饱饭，才能吃上顿肉。要是还呆在村子里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饿死了。”

　　那老成的士兵说完，抄起磨的锋利无不的匕首，另一只手揪住一只羊的脖颈，冷硬干脆地捅了进去。

　　冒着热气的羊血哗啦啦地流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铁盆里。

　　将整个羊利落的剖开分块后，士兵将沾了泥水的羊肉扔进了温泉水坑里，另一名士兵负责在给它里面清洗干净。

　　“很好，今天你们吃了图尔的羊肉，就恨图尔去吧。”

　　列欧隐身走到温泉边上，顺手在里面撒上了一把药粉，这药粉无色无味，很快就顺着水流，流到了洗羊肉的水坑里。

　　“这回我可以放心的走了。”

　　列欧得意地哼了一下鼻子，嘴里念念有词，一瞬间便从温泉消失，回到了都城他的房子里。

　　房子里到处都积了薄薄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

　　“那几个家伙跑哪里去了，”列欧脱下湿乎乎的皮靴，换上自己的布拖鞋，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是，我走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有给他们留，估计都跑出去要饭去了吧。不过这大冷天的……”

　　自从他勾搭上康斯坦丁的那一天，他就又把自己的人生希望从培养徒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对于诺娜，他几乎都忘到脑后去了。

　　但是现在，跟康斯坦丁交恶让他的人生又陷入了渺茫的境地，他又觉得培养徒弟这条路还是应该继续下去。

　　“出门碰碰运气吧，也许还能把我的宝贝徒弟诺娜给找回来。但愿如此……”列欧合掌拜了拜，到卧室里找出门穿的鞋子。

　　皱巴巴的衣服、破旧的鞋子被他翻了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坐在硌的屁股生疼的床上，他又想起了图尔说的那句话，丧气地自嘲道：“穷巫师？哼，还真是。可是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自己过得这么寒酸呢？”

　　抖了抖身上那件油亮的熊皮长袍，他怅然地望着哈默维尔的方向，叹道：

　　“我的荣华富贵，还能回得来吗？”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

　　冰雪消融，都城到处干净清爽了起来。

　　大街上又热闹起来。

　　“哎，瞧一瞧看一看，包治百病的十全大补丸。

　　我的十全大补丸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三个铜板一个，全是名贵药材，三个铜板你买了划算……

　　吃了我的十全大补丸，老人包你牙齿不掉头发黑，胖子包你肥肉少来多苗条，小孩包你长得高，女人包你皮肤好，要是你是大男人，吃了更是不得了，包你多子多福老婆俏！”

　　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列欧听见了熟悉的叫喊声。

　　“那不是杰姆吗？”

　　他挤进人群，在杰姆旁边蹲了下来。

　　杰姆面前铺了一张粗麻布，上面摆满了一粒一粒黑色枣核大的丸子，大约有五六十颗。

　　衣着华贵的人看了一会儿热闹，撇撇嘴走了。

　　剩下些妇人粗汉挤进来纷纷伸手过来，将铜板递给杰姆，“给我来一个！”

　　杰姆一手收钱，一手递丸子，忙的不亦乐乎。

　　他的小脸都渗出了细汗。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学会卖药了？”列欧冷不丁地说道。

　　杰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小心地扭头左边瞧瞧，没有人；右边瞧瞧，还是没有人。

　　“是，是列欧大人吗？”

　　他小声地冲刚才听见话音的方向问道，能感觉到列欧就在他的右手边，因为他那粗重的呼吸吹得他右边的耳朵都有些发痒了。

　　“没错是我，”

　　列欧依然保持着隐身的状态，继续问道，“快告诉我，诺娜她现在在哪里？”

　　杰姆恢复了手上的动作，朝左前方的巷子努努嘴。

　　“那边，乞儿窝棚你知道吧，就在那儿。”

　　说完这句话，杰姆就感觉到吹在右边耳朵的呼吸消失了，他不由得嘀咕道：“列欧大人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通往乞儿窝棚的巷子口，几个大妈正结伴而行，往里面走去。

　　“那不是乞儿窝棚吗？”

　　其中一个大妈有些抗拒，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另外两个，“你们两个没有骗我吧，那里怎么会有会看病的人？”

　　“哎呀，跟你说就是那，去了你知道了。”

　　“而且特别灵，我吃了她给我的草药，现在胳膊已经完全长好了。”那大妈晃动胳膊，生怕对方还有疑虑。

　　“那……贵不贵啊，我可没有多少钱的。”

　　“不贵不贵，不管什么病，你只要给几个铜板就好了。这可是积德行善的活神仙哪……”

　　列欧跟在她们身后，略带骄傲地沉吟着。

　　“诺娜看病，杰姆卖药，这几个家伙离了我还挺会折腾的，总算没有笨得把自己给饿死。”

　　还没走到乞儿窝棚的门口，一辆马车呼啸而来。

　　一个女仆坐在里面，鼻孔朝天地望着外面。

　　她一下马车便冲院子里挤满的穷人们大声叫嚷道：“你们听好了，在里面看病的那个小叫花子是个小女巫，她之所以能治好你们的病，是因为她在拿灵魂和魔鬼做交易，你们千万不要在上她的当了。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把她抓起来，绑到火刑柱上烧死。”

　　听见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惊骇住了。

　　“是女巫啊，我说她小小年纪怎么就会给人看病。”

　　“这……这可怎么办？”

　　病人们小声议论道。

　　诺娜颤抖着扶着小木桌站起身，她只觉得后背阴阴地发冷。

　　小丽莎看着大家突然变得陌生而阴冷的神态，既害怕又着急，还好她灵机一动，从窝棚里抱来一筐草药，摔到了院子里。

　　“你胡说，诺娜小姐给大家治病用的不过是这些常见的草药而已，哪里有什么魔鬼交易。”

　　诺娜的牙齿在咯咯地打战，她指着女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

　　“你就是血口喷人。一定是你家夫人熬不过昨天夜里死了，你现在跑来怪我们家诺娜小姐，想要来诬蔑我们，报复我们。你的心好歹毒啊，诺娜小姐昨天可是为你家夫人忙了一宿。”

　　小丽莎大骂道。

　　她抓住身边人的衣服怂恿道：“大妈大婶，快把这个女仆赶出去！”

　　人群受了鼓动，瞬间转变了态度。

　　“滚出去，你这个有钱人家的狗奴才！”

　　“就是，滚出去，这女仆就是见不得有人给我们穷人治病，巴不得我们受尽饥饿、病痛的折磨。”

　　女仆原以为自己能十拿九稳地借助穷人的手将诺娜扭上火刑柱，没想到竟落了空，她灰溜溜地逃上马车，消失了。

　　人群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温和和可怜样。

　　诺娜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各色药粉，顿时长叹了一口气。人们多么可怕啊，他们可以上一秒是虚弱的病人，下一秒就是杀人的暴徒。

　　小丽莎过来握住诺娜的手安慰道：“诺娜小姐，你没事吧。这样的神经病总是难免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就在这时，列欧猛地一拍诺娜的肩膀，嘲讽道：

　　“傻孩子，你一开始就不该给这些人看病。”

　　“列欧大人……”

　　诺娜茫然地望着四周，并没有看见列欧的身影。

　　“跟我回去吧，你还得好好修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