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的鼻子》药胤没有药引

1、梦回高中

　　“哎，林若涵，你有没有特别难忘的某个夏天啊？”

　　听到朋友这样问着，我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看着她。今天是我在外企公司就职的第5年了，离开校园到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当初发生过什么了，就好像，那些所谓青春的少年时光，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里。

　　“没有吧，”我说着，整理完手边的资料，拿出身侧柜子里的抱枕，趴在桌子上准备午休，想着过去29年里每一个夏天，“到底是我忘记了，还是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呢？”带着这种念头阖眼睡去，昨天加班赶的合同，让午觉睡得格外沉。

　　“喂！林若涵！快起来了，上课了！”一个好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个很甜的声音，却因为焦急，语速格外快。

　　上课？上什么课？我大学就没听过一节课，就是相中外企自由我才来的公司，每天对着鬼子看洋文，你现在让我上课？

　　猛地抬头，映入眼底的是个扎双马尾的女生，一双杏眼在小巧的鼻子衬托下，显得格外可爱。“我去！”我没忍住喊了出来，眼前这个女孩子，叫张洛，拜她所赐，我未来生活格外精彩，还能再见到这个人，也是运气不错，想着就准备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还没打到呢，就听讲台上一声暴喝：“林若涵，给我站到教室最后去！”

　　张洛泫然欲泣，大眼睛扑闪着，真当是一个楚楚可怜。我冷笑一声，站到了教室最后，整理了一下思绪，照这个情况来看，大概是做了个梦吧，我看着身上的校服和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的地中海。

　　啊都怪同事，好好的提什么青春疼痛文学，还某个难忘的夏天？某个累得想死的深夜倒是挺多。不过，来都来了，反正也都是假的，不如放肆玩一把。

　　心下想着，瞥到曾经不堪回首的早恋对象，大踏步过去，揪着他领子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手感倒是很真实，手掌传来的疼痛也很真实，不过高中时候手劲的威力好像不够大啊，我歪着头，笑着看被打懵的他，说：“好久不见啊，陈怀安。”

　　“林若涵你是不是有病啊！”说着，他一拳直冲我鼻梁打过来，被我堪堪偏头躲过，两个人在教室最后打作一团。

　　这种激烈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冷静分析到，现在才高二，我好像，还没追到他来着。数学老师气得把直尺掰成了两半，摔到地上，大步流星地走下来，把扭打在地上的我们给分开，一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还上不上课了！你们俩给我滚出去！要打下课去班主任面前打！”

　　站在教室门口，我看着被打红的小臂思索着，梦里受伤，应该不会痛的吧，但现在这痛感怎么这么真实？“喂大学霸。”我拍了拍陈怀安的肩，手被他一把打开，陈怀安凶神恶煞地瞪着我，脸上的红肿已经有消退的迹象了，啧啧，高中时期的手劲还是不够啊。

　　看着陈怀安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侧颜，如果不是当初我死缠烂打，也不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吧，我也不会因为冷暴力，和所谓没有回应的感情而内耗了。现在看着他只觉得当初无聊又幼稚，指责他不陪我上下学，不教我题目。

　　我咋舌，原来以前我也这么傻逼过。“挺好的。”我没头没脑地这么来了一句。“哈？”陈怀安不耐烦地看着我，又说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对。”说罢就不再理他。

　　拜我的脑残行为所赐，体育课陈怀安和张洛也都被迫留在了办公室。“说说吧，怎么回事？”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英语老师，我们也是她第一批，一路带完高三学生，看着她的脸我回想着，好像毕业再也没回去看过她。

　　“丁老师你不要怪林若涵，她可能因为月考成绩不理想，有点焦虑。”张洛抢在所有人开口前，把责任甩到了我身上，一如5年之后搞砸项目，借着勾引组长把我位置架空一样。

　　不过这次情况有些特殊，确实也是我不对，随即大大方方开口道：“老师不好意思，确实是我的问题，处分停课写检讨，悉听尊便。”

　　英语老师一愣，没想到我承认的这么爽快，又看向陈怀安，冲他抬了抬下巴：“你说说怎么回事？陈怀安你是好学生啊，事情再闹大点你也吃个处分，提前招生的名额还要不要了？”陈怀安低着头，神色不明，也没有说话。

　　英语老师见他没反应，又看回我这里，“林若涵你能不能放点心思在学习上，我们班的英语平均分为什么一直上不去，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思考过？”

　　“是我的问题，对不起老师。”我心里暗骂，成绩上不去你自己不知道吗？教学水平上不去，逮到机会就只知道做思想教育。我忍着没翻白眼，好汉不吃眼前亏。

　　“行了，一人1000字检讨，有事就去医务室拿个冰袋，没事赶紧回去学习。已经高二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整这些事情，特别是林若涵，成绩上不去多向陈怀安和张洛讨教一下。”说完摆了摆手，让我们回去了。

　　路上张洛亲昵地试图来挽我的手说：“哎呀小涵，不就是考差了一次嘛，没事的。”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回教室。“发什么疯。”张洛在我身后小声嘀咕着，尽数落到陈怀安耳朵里。

　　想起高三我跟陈怀安在一起之后，张洛联合全班孤立我，陈怀安又因为早恋被发现，家里和学校的压力让他成绩下滑，所有问题都归结到我头上。现在想起来倒是一点气都没有了，只觉得可笑。

　　也难怪我没有特别难忘的夏天了，泥沼的臭虫，跟他们生活于同一片空气下的我，哪还会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能做的，就是重新学习，能有再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把他们全都踩在脚底下。

　　两个小时后，我绝望地趴在桌子上，还改变命运呢，就我这脑子，不管重来多少次，大概都学不会数学。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我看着还剩10分钟下课，收拾完东西，在下课铃响的同时，起身冲出了教室。

　　秋天的傍晚已经开始有了凉意，路上的行人零零星星，看着街景，当初的回忆再次涌了上来，记不清有多少年不曾再回来，斑驳的墙皮，梧桐满地的街道，和高考落榜时的那场大雨，走着走着失了神，到了后街。

　　后街的窄巷子偏僻，走到路的尽头还有一座寺庙，不大不小，香火倒也续着。突然有一群人骑着自行车飞快地从我身边经过，我下意识贴近了墙壁，那群人洋洋洒洒而去，却又调转了车头，为首的是个少年，穿着对面三中的校服，也不好好穿，半敞着，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背心和小麦色的皮肤。

　　我看着只觉得心烦，抬腿要走，却被一辆车横在面前，拦住了路，叼着根烟没点，双手撑着自行车龙头看我，问道：“一中的？”

　　我笑了一声，环视着这些人，说道：“三中也不差吧，怎么不好好学习...”话音未落，看到队末有个男生，短短的一层发茬贴着头皮，明明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我操，郑哥！”我不由地惊叫道，又赶紧捂住了嘴，这时候的我可不认识郑楚。郑楚薄薄的眼皮冲我扫过来，“你认识我？”“不不不不！不认识！只是觉得您风流倜傥，久仰大名。”这么说也没错，郑楚这校霸长相，应该是年轻小女生喜欢的这一卦，说罢我冲他一抱拳，金大腿可不能得罪。我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大圈，按道理说我是大学才认识的郑楚，怎么现在就遇上了。

　　“大哥，你认识她？”为首的少年冲郑楚喊，只看着郑楚左右摆了摆头，一抬下巴说，“走吧。”话音一落，这群人便风一般地走了。

　　我依然是困惑不已，实在是想不起来第一次见郑哥是什么年月了，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一直在工作上提携着我。最开始倒像是从酒肉之交，可在张洛把我工作位置架空时，也是郑哥抛出了橄榄枝，让我来到现在的这个公司一路做上来。

　　和思绪一起飞出来的，是弄堂里飘出的饭菜香，我嗅着梅干菜的香气，快步奔上楼，砰砰砰地敲响了门。“来了来了。”吱呀一声，开门的瞬间像电影的慢动作那般，一帧帧地展开在我眼前，头发上的银丝和眼角的细纹，在收入眼帘的那个瞬间，和眼泪一起直达心底。

　　“哎哟怎么还哭了，快进来吃饭了。”听着话语落到耳畔，我扑上去抱住眼前人，哽咽道：“外婆...我好想你。”外婆是在我27岁那年走的，本来都已经忘了这思念的痛，却当亲人真正站在眼前时，眼泪越发汹涌。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不是又被老师骂了啊，快去洗手吃饭。”外婆搂着我的肩，慢慢拍着，一如从小到大对我的疼爱。

　　我抬起手抹眼泪，却被外婆看到了手上的红痕，“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先坐下来吃饭吧。”外婆念叨着说个不停，迈着步子去找药。以前只觉得外婆絮叨，现在听着，和眼前的饭菜一样令我怀念。

　　日子就这样过着，还是和以前一样，数学也没有因为我的再次到来而简单，倒是英语成绩突飞猛进，让英语老师不止一次怀疑我作弊，毕竟当年高考英语我都没能及格。

　　要说我什么时候真正开始有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好像也是在大三那年，认识了郑哥以后，才转变了我20几年浑浑噩噩的性格，以110的托福高分，得到了一年去洛杉矶交换的机会。虽然工作以后接触到的洋文更多是经济方面的，不过高考英语？也太瞧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