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的鼻子》药胤没有药引

2、相遇

　　“林若涵来一趟我办公室，其他人下课。”英语老师说完就走出了教室，我慢慢吞吞地收拾着桌子，自从我不再理睬张洛，她也就缠着别人搞小团体去了，女高中生好像除了学习，是不是也就这点自以为能够玩弄人心的乐趣了。

　　“喂林子，又犯啥事儿了。”跟我同坐最后一排的狐朋狗友顾逸风走过来，拉开旁边的椅子，翘着椅子跟我说话。我白了他一眼“怎么不摔死你。”

　　说完就走向办公室，低眉顺眼地开口叫了一声：“丁老师。”英语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从抽屉里拿出张报名表说：“这是市里举办的英语演讲大赛，含金量还行，你要不去试试。”我接过报名表，思忖着，当初还有这种比赛？不过当初那个英语水平确实是不够格。

　　又听老师说：“尽管你现在英语成绩不错，不过这个口音，不是卷子上的成绩能体现出来的，你先做个英语的自我介绍试试，我给你改改发音。”“哦。”说罢一张口就是刻意练过的英音。说完，整个办公室沉默了片刻，英语老师有点尴尬，说：“你这个英音虽然说得不错，但还是有点生硬。”我叹了口气，佯装自己说的不行，心里可是明镜似的，被鬼子打磨了这么多年的口音，轮得到你说了算？

　　回头看到来英语重默的顾逸风瞪大了眼，我冲他得意地一挑眉，却被英语老师看到，“咳咳，干什么呢！默写就认真一点！”顾逸风吐了吐舌头，又低头写着。英语老师让我用美音再念了段外刊，说：“行了回去准备参加比赛吧，周五之前写完初稿给我看看。”

　　这几年跟外国人交流不少，大学里报告也做了不少，但这演讲，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是第一次，我转着笔，看着报名表发呆。“怎么回事，该不会是怕了吧？”从办公室回来的顾逸风，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般乖巧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来挑衅我。“滚一边去，我好歹只剩英语这一门好的了，输给高中生？不可能。”我斜眼看着顾逸风，他递过来包薯片，我伸手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兄弟你这一把抓下去我半包没了！”不顾他的哀嚎，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却被陈怀安喊住。

　　“干嘛？”我本不愿意理睬他，还是三番五次被他打扰，一会儿借本书，一会儿看个题。陈怀安抓了抓头发，“今天老师讲的那篇完型我没太懂，能不能给我讲讲，我可以教你数学。”我还没发话呢，张洛先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也不太懂，小林你能给我们一起讲讲吗？”

　　要说陈怀安我还能忍，只是这张洛，实在让我反胃，我提脚想走，被陈怀安拉住手臂，准备挣脱就听见张洛语气柔柔地说道：“哎呀算了怀安，小林可能家里有事吧，我们不要打扰她了。”

　　我和陈怀安都是动作一顿，“怀安？叫这么亲呐？”顾逸风一个头挤过来凑热闹，我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今天不是做值日吗？扫你的地去。”“哎别呀，那题我也不会，你给讲讲呗。”顾逸风飞快地拿出今天的卷子，看着我。

　　“行吧行吧，反正我回去也是躺床上等饭吃，大发慈悲地给你们这些小孩子讲讲吧。”

　　20分钟后，整个教室都充斥着我的喊声：“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选A！语感懂吗语感！这玩意儿你回去背个十几篇英语课文你也有！”哎高中生就是麻烦，我摔了笔拎着包就往门外走，顾逸风摸了把头发，去角落里拿着扫把扫地去了，留下陈怀安和张洛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天天的应付作业就够让我头大了，每天下午还得去英语办公室公开处刑，稿子早就背得烂熟，架不住每个班的英语老师都来指点一番。心力憔悴地趴回桌子上，这种学习的痛苦，太多年没体会到了，不过，能有固定的目标并为之不懈奋斗，再经历一次，倒也生出些不一样的感受了。

　　演讲比赛前，所有选手在周末有个英语集训，好巧不巧，就在对面三中。周五晚上回到家，想着明天不用穿校服，我站在衣柜前看了半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啊，高中生啊。”不经意间的感叹让外婆听到了，走过来也看着我的衣柜说：“小年轻就是喜欢穿这些黑的白的，只有我们这种老太婆啊，喜欢穿亮一点的。”

　　“外婆瞎说什么呢，就算老了您也是一众老太太里最有气质的那一个。”我搂着外婆的肩，突然灵机一动：“外婆，要不咱们逛夜市去吧。”“行啊。”外婆笑靥吟吟，“等我收拾完桌子我们就出发。”“好嘞！”

　　最终也没有在夜市上淘到什么能让我喜欢的衣服，倒是帮外婆挑了一大堆。两个人手挽手慢慢地走，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听街边人群的嘻笑怒骂，曾经没能好好珍惜的东西，在梦里再次经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小涵啊，快起来了，你今天不是要去上课吗？”外婆推门进来喊我起床，我把头蒙进被子里，嘟囔着“今天不是周末吗？哎哟！我忘了今天去三中上课！”“

　　“你这不提前做计划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外婆又开始絮叨个没完，我穿上一条米黄色的短裙，站在镜子前。学生时代嫌裙子麻烦，工作后不再喜欢花里胡哨的衣服，这条很久以前买的裙子倒是一次都没有穿过。从前觉得高中时候的自己好丑，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还不赖，很有小女生的样子。

　　来到三中门口不禁感慨，这学校隔得不远，校内设施也差太多了吧，怎么我们学校搞得这么土，人家学校跟贵族学校似的。起晚了空手来的，忘了拿通知，完全不记得通知上写的在哪个教室上课了，只记得在三中。

　　看到对面有群人，想着正好过去问问，毕竟周末来学校的学生应该不多。“同学你好，请问今天英语集训的教室在哪你知道吗？”我拍了拍其中一个男生的肩问道。

　　那个男生比我高了大半个头，转身过来跟我指了个方向，然后说：“那边有告示牌。”我愣在原地，这不是上次自行车队那个为首的男生吗？我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说：“好的，谢谢。”

　　居然没认出来我，不过他来学校应该也是集训的吧，怎么不上去。我心下疑问着，走到了集训的阶梯教室门口，推开门进去，讲台上站着的寸头，不是郑楚还能有谁！我呆住了，怪不得刚才那个男生在学校，原来是等他们大哥的。

　　“还愣着干什么？下去找位置坐。”郑楚皱了皱眉，冲我开口道。

　　“好的郑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喊得还格外响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灰溜溜跑下去，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看着讲台上的郑楚，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戴眼镜的样子，一身牛仔衣在他宽肩的衬托下更为立体，讲台挡住了他修长的腿，不过凭我对他多年的认识还是脑补的出来。虽然早就知道他成绩不会差，但在这里能再遇见他也是我没料到的。

　　光顾着回忆以前读高中的日子，和尽力回想曾经是怎么认识的郑楚，郑楚讲的的东西我倒是一点没记住。

　　回过神来的时候，讲台上主讲人已经是一位三中的英语老师了，身边传来淡淡洗衣粉的味道，我扭头就看见了郑楚认真记着笔记的样子，刀削斧凿般的侧脸上架着副细框眼镜，跟上次见面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不过还是短短的青茬，高中男生已经开始长了几根细软的胡子，细看很是扎眼。

　　我把他的样子和十年后的样貌重合在一起，没怎么变化，社会的浸淫没让他沾染过多的圆滑事故，看着眼前这个高中生，倒是只觉得有趣。

　　“为什么盯着我看？”郑楚手里的笔没停，开口冲我说道。

　　“为什么坐在我旁边？”我理直气壮地反问。

　　“因为靠楼梯近，不然会打扰到其他同学。”郑楚高中时的声音很好听，跟工作后低沉的烟嗓完全不一样，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和明亮，像吹过林间树梢的晚风。

　　郑楚停下笔，转头看着我，“你认识我。”没有用疑问句。

　　“你以后想干什么？”我没去理会他的问题，我总不能跟他说我是你以后的下属吧。

　　“想当语言学家。”郑楚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就是觉得挺合适的。”好想把他这话录下来，给未来那个混迹在洋鬼子里的郑楚听，不过换个角度想，也算是和语言搭边吧。

　　“我听三中的朋友说起过你，说你成绩很好，所以认识。”我信口胡诌了个理由，又补充道：“我朋友说他们都叫你郑哥，所以我下意识也就叫了，如有冒犯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说完他又低头继续听讲。

　　有个帅哥坐在身边，一起神色认真地学习倒也好打发时光，一天很快过去了，郑楚坐在外侧，他要是不出去我也没法走，看着他收拾书包。

　　郑楚见我盯着，又皱起眉打量着我，问道：“你来听课不带包？”“我脑子好，够记。”说完打了个哈欠，催着他快点收拾。我意识到我语气有点太过熟络了，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说点什么补救。

　　教室里人都走差不多了，时钟滴答滴答走着，我跟在郑楚身后出了教室，夕阳晒着校园，郑楚突然叫住了我，我回头有些逆光地看着他，站在温暖的夕阳下，他问道：“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风吹动了我的头发，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鬼使神差地答道：“好啊。”他低头笑起来，嘴边有个梨涡盛满了年少的意气。

　　我还以为是出去吃顿好的呢，结果被拉到食堂，和上次那帮骑车的大男孩们挤在一起，吃了顿最普通的晚饭，还不如回家吃呢，我暗自思索着，又埋头吃下了一大碗饭。

　　上次骑车为首的男生凑到我旁边悄声问：“我叫程立，哎你叫什么啊？你怎么认识我们大哥的？”我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就你小子上次拿自行车拦着不让我走，这么快就忘了？”“噢！你是上次那个一中乖乖女！”他大喊着，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我身上，又说：“不穿校服打扮了勾搭我们大哥？”我刚想还嘴，那个男生的头就被郑楚摁了下去，只说了两个字：“吃饭。”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几个豪放吃饭的人，动作都斯文了起来。

　　我拿着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冲郑楚说：“我叫林若涵。”

　　“我知道。”

　　“你知道？？”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集训到场的学生签到名单是我整理的。”郑楚神色淡淡。

　　“哦。”真没劲，本来还以为老板早就认识我呢。

　　稀松平常的一顿晚饭，稀松平常的一个周末，因为郑楚好像让我的高中生活没那么无趣了。上次骑车的那帮人挨个来跟我道歉，也都是玩心大的，一顿饭就混熟了，一起在图书馆复习完还能出去撸个串。当然，说是复习，主要都是我们一帮人听郑楚讲课，当领导的果然从小就当领导啊，我叹了口气，抓起一根羊肉串，用力咬着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