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落叶聚还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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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会稽道上。
尹玴、吕瑾、傅靖三人行至临安路口，即将分道扬镳。
尹玴道：“我要返回明州，此地当与君等分别了，傅兄、吕姑娘，望你们一路平安到达会稽山阴。改日如来明州，小弟当扫尘相待。”
傅吕二人拱手相别，三人这一月来甚为投契，此刻相别，都感到难过。吕瑾强笑道：“十郎他日可来钱塘一聚，你尹家子弟大多居于此地，正可相会。”尹玴笑道：“他日定来叨扰。”转向傅靖道：“傅兄，吕姑娘与你天赐佳偶，切莫相负。但愿你二人早偕连理！”两人谢过了，尹玴举手道：“后会有期！”拨转马头一夹马腹，那马长嘶着飞驰而去，尹玴的卫队随即跟上，一干人渐渐消失在古道尽头。
傅靖一拉吕瑾道：“瑾瑾，我们也上路吧！”话音刚落，忽见前方尘土大作，一镳人马旋风般驰来，傅靖身边所携甲士见状忙提枪在手，将傅吕二人团团围在核心，以备不测。
那队人马奔到傅吕二人这里便停住了，将二人及其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傅靖见状暗叫不妙，看样子是冲着自己和吕瑾而来的，他伸手取下梨花枪，吕瑾的红霞剑也出了鞘，两人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握着武器，俱都凝神戒备。
傅靖仔细打量，见那队人马衣甲鲜明武器精良，显然不是土匪路霸一流，但不知是哪家兵士？这批士兵将傅靖等人围住却不动手，好像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一骑马绝尘而来，于此地立定。那批兵士便闪开一条路，那人策马缓缓而入，微笑道：“瑾瑾不必惊慌，是我！”吕瑾一见此人，胸口一酸，怒道：“我与你已无瓜葛！你来做什么？”此人正是章明侯刘少逸。
傅靖挺身挡在吕瑾身前，喝道：“刘少逸，你这个无情无义贪图富贵之徒，还有什么脸面来见瑾瑾？”刘少逸听他称呼，斜睨他一眼，心里动气，他强行按捺住怒火，柔声道：“瑾瑾，七哥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我说过，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握着你的手，永远也不会放开！”时隔多日，重闻这温柔言语，吕瑾不禁盈盈欲涕，唤了声：“七哥！”这一声呼唤一出口，少逸再也忍不住了，从马上飞身而起，一把揽住吕瑾纤腰，从马背上双双落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傅靖急道：“瑾瑾，你怎可如此心软？别忘记当日他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负！”吕瑾闻言猛地惊醒，挣脱刘少逸怀抱，后退了几步，道：“是！你已经不再是我的七哥了，你是当今君悦公主的驸马爷！”
刘少逸眼中已有泪光，他恳求道：“瑾瑾，你还记得那晚我跟你说些什么吗？”吕瑾一怔，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不禁喃喃道：“你要我相信你说的话！”少逸大喜道：“是啊！瑾瑾，当日云梦相负，实是七哥不得已。我们孤身在京，已是朝廷为刀俎，你我为鱼肉。而公主逼婚，我如若不允，只怕你我都有杀身之祸。因为此情此景难安排，我只得暂施缓兵之计，等回到吴郡，便是我们的天下，再行反击不迟。在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公主，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那日让你伤心，是七哥不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也不让你流一滴眼泪。”这番话一字一句打入了吕瑾的心坎，她握着红霞剑的手微微颤抖，只听当啷一声，长剑坠地……
傅靖喝道：“你这小人，又来花言巧语！”刘少逸再也忍耐不住，忽地拔剑刺出，怒道：“我知道你觊觎瑾瑾，今日忍你很久了！”傅靖将枪一横，架住少逸长剑，冷笑道：“我与瑾瑾乃今上金口赐婚，你不去好好做你的驸马爷，抢我的妻子做什么？”少逸大怒，喝道：“黄口孺子，竟敢强夺我妻！看剑！”两人当即枪来剑往，斗得难解难分。
傅靖远不是刘少逸对手，渐落下风。“扑”的一声，已是左肩中了一剑，血流如注，少逸早就恨透他了，此时更是一剑狠似一剑，傅靖咬牙顶住，只见明晃晃的剑尖不离自己要害，心道：“我傅靖身为将门之子，不能马革裹尸，却要死在此人剑下了。”，眼见傅靖就要丧生，忽闻一声“住手！”
吕瑾拾起红霞剑一格，傅靖瞅了个空子着地一滚，这才逃开刘少逸剑光的笼罩，已经满身又是土又是血，狼狈不堪。刘少逸冷笑道：“这样本事，也敢跟我作对？”吕瑾怒道：“刘少逸，你别欺人太甚！”少逸一怔，当下住口不再说了。
吕瑾上前扶起傅靖，扯下自己衣襟，为他裹好左肩的伤势。傅靖见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衣襟上，不由也伤心起来了，柔声安慰道：“瑾瑾，你别难过，我只是皮肉伤而已！”刘少逸见状，心里又酸又妒，急道：“瑾瑾，你就原谅我吧！我发誓，今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不喜欢我纳妾，那些女人我全部遣散了，以后谁也不要，就只有你一个！”此言一出，章明侯手下的那些甲士全都忍俊不禁了，“这位侯爷连这话都说得出来，还真是急了！”
吕瑾不答，为傅靖裹好伤势，扶他起身，凄然道：“傅公子，你恨我怪我吧！”说罢转身而泣。此言一出，刘傅二人一个大喜一个大惊。刘少逸喜极叫道：“瑾瑾，你不怪我了？！”傅靖颤声道：“瑾瑾，你……”吕瑾拜了两拜，道：“傅公子，我与七哥青梅竹马情深义厚，实难相弃。我只能有负于你了，你以后恨我怨我，我绝无怨言，只求你从此忘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识过这一场！”说罢转身朝刘少逸走去，傅靖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少逸身旁，心也好像随着她的步伐一点点凉了下去……刘少逸揽住她的纤腰，满面笑容满脸欣喜，傅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将长枪柱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心道：“我绝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刘少逸见吕瑾原谅了自己，对傅靖的恨意瞬间化为乌有，当即命人为他治伤。傅靖冷笑道：“不劳刘公子费心，一点小伤我还扛得住！”转头对吕瑾道：“瑾瑾，我绝不怪你！只要你欢喜，我就欢喜！希望刘公子以后能好好珍惜你、对待你，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这话一出，刘少逸怒火又渐起，心道：“你是瑾瑾什么人，要你出头？”不过自己已然大获全胜，就不为己甚。哈哈笑道：“傅公子，既然你不要我们替你疗伤，那我们就告辞了！改日大喜之期，这杯喜酒你一定要来喝啊！”
说罢牵过“乌云盖雪”，扶吕瑾上了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吕瑾身后，伸手一抖缰绳，道：“傅公子，告辞了！”一磕马腹，一马双跨飞驰而去。章明侯的兵士也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傅靖及他的卫队。
傅靖见吕瑾临走时望了自己一眼，满含歉意、感激和不舍，但是她对自己是歉意、是感激，却依然选择了曾经相负的刘少逸。他心头一痛，再也支持不住，扑地跪倒在地，衣襟内一物落下，他拾起来一看，见是一方锦帕，帕上绣了一个“瑾”字，正是三月初三深夜吕瑾所赠，想起那日双双被弃，她对自己说“君尔妾亦然”，而如今却是“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落叶聚还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