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调剂者》垃圾收容所

2、第 2 章

　　迷迷糊糊间，那浑浊的日光凉透了辰无灾的背。
　　“喂——日落——日落——日落——”
　　瘦高个声嘶力竭。
　　辰无灾绝眦欲裂。
　　浑浊的日光依旧，那漫天的星辰却出来了，在东方的天幕处游荡。他们正站在距东方森林最近的一个褶皱，漆黑诡秘的森林在瘦高个的呼喊中点起了盈盈白光，堪堪毗邻星辰。
　　瘦高个短促地轻呀，说：“无灾，得快点回去，你要撑不住了。”
　　辰无灾还在为眼前磅礴而静谧之境倾倒，没能在意自己的身体变化。
　　瘦高个把她从酒桶上放下来，左手一个辰无灾，右手一个小推车，脚下再踩着一个胖酒桶，呼啦啦地往森林冲。
　　“哇——”辰无灾的脸颊被风吹得变形，又不得不把嘴紧紧闭上。空气中的悬浮物会冲进嘴里，刺痛喉咙。
　　空气迅速冰凉，冷得沁骨。那日光普照大地却无济于事，一个假的太阳。
　　在瘦高个大臂上微微颠簸的躯体，此时逐渐僵硬。辰无灾不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甚至感受不到跳动的心。幸好眼睛紧闭，不至于被风吹伤。
　　“嘿！嘿！你别睡！”瘦高个的小臂轻轻拍打辰无灾的身体，“你的王子还等着你！”
　　“天神的太阳永不落，
　　这白昼——
　　荆棘花开，大地游荡，
　　这沉默——
　　火红的泉水在地下流淌，
　　这滚烫——
　　白房子下的王子，在恐慌——在恐慌——”
　　苍茫寂寥的大地上，粗砺的呐喊回荡。
　　辰无灾的意识终究是保持清醒。
　　“王子，还是父亲。”她想。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仿佛浮萍，只不过随他人的呼唤摆荡。
　　风吹了很久，停时，是“刺啦”一声，酒桶停下。
　　全身僵硬的辰无灾被一团水覆盖，四肢瘫软，化开，掉到了小推车里。水团子在他身上“吨吨吨”地笑。
　　这是，最初的姿势，仿佛半倚在小推车里。原来是自己化开了，一滩水。
　　“无灾的味道就是比酒味儿好闻，来来来，多闻闻，一会他变回来了就闻不到了啊。“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言语中不乏笑意。
　　辰无灾能看见他，一个把草绿色头发拴在腰上的男人。扎眼，声音扎耳。
　　辰无灾感觉身体晃了几下，自己就站起来了。那声音又说：“这次无灾恢复得挺快，进步了进步了。”
　　辰无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盯了有一会，瘦高个虚揽自己往森林深处去。
　　身后传来一生嗤笑。好多个水团子“吨吨吨”的笑声连成一片。
　　“刚刚那是检查点，进森林的都得接受检查和清洗，”瘦高个说，略带些许恼怒，“他们每次都要从你身上扣一点水下来。你是平化泉的主人，有平化泉特有的净化力量，他们这检查点每天给进来的清洗，脏得不成样子，自然想弄点你的水来清洁一下。”
　　辰无灾恍然大悟，说：“那，也……”
　　瘦高个打断他：“想要你身上的水没问题，他们还掏你的气儿。简直治不了他们了。”
　　“啊……”辰无灾茫然了。
　　离检查点远了，背后的景象消失在黑黝黝中。前方是错综复杂的岔路及无数的藤蔓，虫鸣，小生灵。脚下是一条踩得光滑的小径，有虫蚊腐尸花草残体。头上三尺，则是遮天蔽日的树干枝叶，镶嵌有银光。夜时，来自植物的光布满整个森林。
　　“又一次了。连我都不记得是多少次了。你父亲总想让你去救王子，你哪次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们这些生灵出现得比你们晚，也就只能听一个大概的故事。”瘦高个越说越无奈，“到了现在，还有谁会相信荒地有王子，都不过嘴上说说。一会到平化泉，圣女会给你讲你的记忆。唉。”
　　瘦高个停下了。
　　辰无灾也茫然地停下。她仿佛稚童，茫然无措。
　　瘦高个按住她的头，双眼湿润，说：“神圣的爱情，怎么主角就忘了。”
　　辰无灾还是茫然。
　　瘦高个说：“这条路得由你自己走了。希望你下次遇到的还是我。”将辰无灾推进一条昏暗的小径后，提溜着酒桶离去。
　　原来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记得。那他答应的桃伯的桃花馅饼呢？哪位桃伯，什么桃花馅饼。
　　前路漫漫，去何处。
　　一片漆黑的世界起了风，点点白光散落在路上，蜿蜒成一条细细的长河。
　　王子，在荒漠里，那片有风，赤褐色，在昏暗日光下的万里土地。
　　圣女……
　　“平化泉恭候已久，我的……神龙。”
　　2020年

作者有话说

　　当年都写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