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都被迫依赖我》酸辣薄荷

17、秘密

　　魏诀辰很快离开了政府大楼，飞向他自己的住处。

　　为了符合身份，和大部分政府高官一样，他的住处也在靠近地下层穹顶的“贵族专属高层”。而选择大楼的时候，他也特意选择了离各大家族都比较近的一栋，方便同这些人往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扮演一个热衷交际的无公害形象。

　　魏诀辰以飙机的方式回到了自己家中，他进入卧室，很快从衣柜后方一个隐藏的夹层中拿出了一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外戴设备。
　　这是专门用于适应强重力的外戴设备，只有在地下城深处活动的人才会需要。

　　魏诀辰熟练地换上，紧接着从大楼内部的逃生通道一跃而下。在同一栋楼的中部，还有一间他以假名购买的房间。
　　不同楼层段的逃生通道之间有屏障，主要是防止底层民众擅自闯入贵族领域。魏诀辰落到了第一层屏障上，没用几秒就打开了封锁程序，显然他对此轻车熟路。

　　接连通过了五道屏障后，魏诀辰终于打开内墙上的一处逃生门，进入了房间。

　　这里看起来是一处典型的工薪阶层公寓，物品以实用为主，没有过多的装饰。他接连穿过客厅和卧室，径直走向墙上的一面镜子，通过掌纹识别后，又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空间基本是一个生物实验室的样子，各色检测仪器一应俱全。当中的一张桌面上摆放着一个被小心封好的透明盒子，里面是一点带血的木屑。
　　木屑已经被他用各种手段检测过，目前没有任何发现。他还需要新的突破口。

　　魏诀辰谨慎地把入口关好，这才从自己后腰拿出了那份偷出的资料。

　　牛皮纸袋因为长时间放置变得又干又脆，甚至还有了小裂口。
　　文档的开口处贴了封条，没有开过的痕迹。

　　魏诀辰把开口放在一个仪器顶部熏了几下，封条很快便完整地剥离开来。

　　【光电号记录】

　　起航时间：3289年
　　返航时间：3331年

　　船员构成：人类联合军
　　船员名单：
　　……

　　魏诀辰很快看到了程弈的名字，再往下没多久，又看到了辉山秀明的名字。
　　果不其然，他们都是这艘船上的人。

　　出乎魏诀辰意料的是，这艘船首次出航，就航行了42年。而从程弈的年龄来看，他上船时和下船时的年龄，丝毫没有改变。
　　……在这艘船上发生了什么？

　　魏诀辰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

　　资料一共只有寥寥几张，后面的内容主要讲了光电号返航的情景。
　　在帝国前7年，人类还没完全移民地下城。一天，荒芜的港口突然起了一片雾气，等到雾气散去，几个路过的码头工人才发现了一行搁浅的人。

　　这些人当时身穿制服，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很快就被送往医院。他们醒来后，才说出自己乘坐的船在返航时遭遇了大风暴，他们几个可能是仅剩的幸存者。
　　这几个人自称光电号的船员，他们身上残留的物件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是光电号在42年前就已经出航，从此下落不明。

　　光电号在过去几十年一直是传说中的幽灵船，一是它出航后不久就毫无踪迹，相关部门搜索了几年都没任何消息。二是这片海域出没的渔民时不时会看到一艘巨轮的身影，但仅仅是显现几秒就像雾气般消失了。

　　调查人员觉得十分奇怪，于是比对了这几名船员的DNA，发现和过去系统留档的完全一致。但问及他们这些年的行踪和为何没有变老的问题，却没有人能作答。
　　经过医院的详细检查，最终确定这些人的记忆受到了损坏，但除了失去航海部分的记忆，他们并未受到其他影响。在无法进一步调查的情况下，这些人被批准出院。

　　文件到这里就结束了。

　　魏诀辰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点。
　　这份文件看起来就像是几百年前流行的未解之谜小说，除了相关部分的印鉴证实了权威性，其他有用的信息丝毫没有。

　　光电号一开始出航的目的是什么，程弈后来为什么又会进入星际舰队……这些通通没有解答。

　　“资料不完整。”

　　他想起了自己看到这份资料时的状态：明显突出于其他档案，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抽出来后匆匆忙忙塞回去的。
　　虽然封条没有开过的痕迹，但既然他知道不留痕迹揭开封条的方法，说不定别人也知道。

　　里面真正重要的部分已经被捷足先登。

　　会是艾文和那个辉山野明吗？

　　“近期除了我，还有谁进出过那间库房吗？”他问道。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艾文会去见辉山野明，一定是因为他说出了光电号的事，而艾文又对光电号真正的秘密很感兴趣。如果艾文没看到那份文件，怎么可能相信他。”
　　魏诀辰喃喃道。

　　“不对，辉山野明只是个普通的维修工，不可能有权限进出军备部的库房。只可能是他告诉了艾文，艾文为了验证自己去找文件。”
　　“可是从库房里找到这份文件谈何容易，初次寻找一定花费了大量时间，这样一来，不留下进出痕迹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
　　他的猛地抬起头。
　　“除非这份文件在很早之前就被拿走了，比如它刚刚被搬进库房的时候。”

　　「你觉得这份文件在八十几年前就被人拿走了？」

　　“最近几十年都有可能，毕竟那个库房几乎从未被打开过。”
　　“也许是辉山秀明拿走了，一直藏在家里。然后辉山野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带着它去找了艾文。”
　　“可是辉山野明都78岁了。他干了一辈子维修工，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才去找艾文？”

　　「也许是辉山秀明没有告诉他光电号的事，文件也是他刚刚发现的？」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魏诀辰想道。
　　为什么都是最近这个时间点，好像是全部约好了一样。

　　太多的巧合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而他毫无头绪。
　　陆时琰为什么在一年前突然苏醒，程弈为什么会进入在星际舰队，舰队又为什么拥有可以和木音留下的木屑感应的东西……

　　……陆时琰！

　　魏诀辰猛地睁大了眼睛。

　　陆时琰在大战时突然消失又出现，不正和光电号一样吗？

　　***

　　“程叔。”

　　程弈一愣，立刻把身子一挺：“陆将军。”

　　“我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这样用职位相称。”
　　陆时琰背对他站着，望着舷窗外。

　　“这是在军队里，军队里只有上下级，更何况您是将军。”

　　“您是带着我长大的。”

　　“正是因为如此，更不能让其他将士觉得我有特权。这会影响您的威信。”

　　陆时琰的脸微微侧了一点，但没有转过来。
　　两秒钟后，他又一次看向了舷窗。

　　“您在舰队里也待了快八十年了。”

　　“是的，舰队成立第三年就进来了，后来正式启航就没有离开过星舰。”

　　“您加入舰队的时候已经45岁了。”

　　“是的。”

　　“您在母星上有家庭吗？”

　　程弈沉默了一阵。
　　“将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初期加入舰队的人要么当时还年轻，后来才在舰队里组建家庭；要么不得已离开了在母星的家人，这部分人思乡情结比较重，大多在舰队停靠的时候会想办法留下。”
　　“可是我从来没听您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在舰队服役期间，您也没有重新组建过家庭。”

　　陆时琰从舷窗里看到程弈短暂地低下了头。

　　“我确实有家庭。您知道我在加入舰队前去执行了一项秘密任务，当时也没想到会走那么多年。在我离开的期间，妻子因为经济犯罪入狱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有一个女儿。我离开时她还小，她母亲入狱时大概才上高中吧。这些事我都是后来听说的。”

　　“那您离开光电号之后没有去找她们吗？”

　　程弈摇了摇头。
　　“我女儿三十出头就去世了。她母亲不久也跟着走了。”

　　“……我很抱歉。”

　　“是我的过错，我对她们俩有愧。”
　　“可我是军人。”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光电号上发生的事情，您还是想不起来吗？”
　　陆时琰转过身去看着他。

　　“船上发生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就像做梦一样。这些年我们也用尽办法了，可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您从船上带来下的那件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吗？”

　　“您是说和魏诀辰身上起感应的那件东西？”
　　程弈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是把它带下来了。至于它有什么用、该怎么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程弈有些疑惑：“这件事将军不是早就知道吗？”
　　“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陆时琰抿了抿嘴。
　　“林奇报告在送走魏诀辰的时候，他问起了母星保卫战的事。”
　　“他问我在胜利之前，去了哪里。”

　　他突然抬起眼直直地看向程弈：“我该怎么解释，我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呢？”

　　程弈的目光闪躲了一下。
　　“将军不必向他解释的。”

　　“可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这么多年了，我也在找一个解释。”
　　“到底为什么，入侵者会害怕我们。”

　　程弈看向了别处。

　　“有些事情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知晓。就像我失去的关于光电号的记忆，尽管它可能很重要，但丢了就是丢了。”
　　“我们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

　　“如果我们不清楚自己真正的优势是什么，又怎么保有这份优势呢？”
　　陆时琰打断了他。
　　“在这么大的技术差距下，入侵者会永远惧怕我们吗？”

　　程弈愕然。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入侵者的消息了。”

　　“将军担心的是什么？”

　　“您也知道，如果入侵者不主动发来消息联络，我们几乎探查不到他们的任何动向。他们在这片星云，或者不在，我们都无法知晓。”
　　“尽管他们曾经明确地发布过自己所在的位置，但以我们的现在的航行速度，就算花上千年也到不了。其他联邦的所在地也一样。”
　　“换句话说，我们从未亲眼见过那些‘联邦’，那些‘地外生命’。”

　　“入侵者和我们开过远程会议，实时通讯设备也是他们提供的。”

　　陆时琰嘲讽地笑了笑。
　　“实时通讯设备是他们提供的，他们当然有办法在其中动手脚，我们见到的景象未必就是真实。”
　　“时至今日，母星都造不出另一套实时通讯设备。”

　　程弈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将军怀疑……？”

　　“我怀疑帝国现在的强盛，和整个星际联邦——”
　　“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