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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汴州 ...


  •   若说山洞里是其乐融融的话,湖溪村的李家院子就是凄风苦雨了。

      当日李贵见“小畜生”偷东西跑了,一时冲动请求这群官兵帮他抓“贼”。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贼”没抓到不说,他不知赔进去多少东西。

      这群兵痞子说是踩陷阱受了伤得养伤,请大夫看伤敷药的钱都得他出,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顿顿得有酒有肉,不然就按着他一顿打。可过了两三日也不见帮他们去抓人,只一味要吃要喝。

      李贵心里后悔不迭,恼恨自己不该招惹这群人,更恨“小畜生”,要不是她偷东西,他也不至于惹来这麻烦。

      “酒呢?快点拿酒来!”院子里的官兵喝得正高兴,酒坛子却空了。

      “哎哎,这就来这就来!”李贵忙不迭应声,拖着两条瘸腿抱着个酒坛子送去桌上,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诸位军爷伤势可大好了?那捉贼的事……”

      “催催催!催什么催?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你放心,等爷腿好了,捉个小贼不在话下!”一官兵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是,军爷说得是。”李贵连忙应承。

      “一坛哪够,再去拿十坛来!”另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官兵吩咐。

      李贵一边应是一边提着空酒坛子往外走,走出了门,阴狠地往院子里看了眼,“呸!一群酒囊饭袋!”

      心知靠这些人是不成的,再拖下去,“小畜生”说不定都跑远了。也是他大意,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养了四年竟是养出个白眼狼!

      待他走后,那群兵痞子里一个还算清醒的凑到为首者身边,忧心忡忡地问:“头儿,咱们就在这不走了?上头交代下来任务可怎么办?”

      为首者喝得稀里糊涂的,大着舌头说道:“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他、他们也不想想,人是从汴江……汴江上游掉水里的,自然该落到下游去,咱们这是汴江支脉,你说、你说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能有力气游到咱这来?要有那力气,早、早就上岸跑了吧!”

      “头儿说的是,不过,咱们不用回去交差?”

      “交的哪门子差,不过是走个过场,在这儿有酒有肉有人伺候着,回去干吗?你闲的是吧?”为首者不满地骂道。

      旁边人也附和,“就是就是,回去干吗?”

      “城外的灵靖山脚下每逢十五有庙会,常有舞龙舞狮的杂耍艺人沿街表演,上香祈福的人虽然多,却不及逛庙会游玩的人多,投壶接令、骑射竞逐,做什么的都有……城内有珍珑坊、崇兴坊、四古坊、平宿坊,若想看珍宝古玩、书香墨宝,只管去珍珑坊,若是想看兵器武书就得去崇兴坊……”

      声音渐渐低了,陆昭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小恩公”,唇角弯了弯。说着话的时候能分散些精力,一停下来却忍不住想汴州的形势。

      他中箭落水,难免引起动乱,眼下不知怎么样了?

      汴州城外晋州军大营近几日越发戒备森严,前些日子汴江边一场大战,敌我双方厮杀惨烈,晋州军虽然险胜,军中却没什么喜气。

      “这都几天了,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

      中军大帐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体格壮大的将军拧着眉走来走去,满脸烦躁。

      “耿山,你能不能歇会儿?你走得我头都晕了!”褚玉书忍不住说道。

      “我急啊!坐得住才怪?四公子下落不明,顾帅,您倒是想想办法!”耿山烦躁地说道。

      “就你知道急?这不是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再等等消息,人是从汴江河岸掉下去的,沿岸往下游找,定能找到。”褚玉书说道,也不知是劝耿山还是劝自己。

      “可这都几天了?五天!四公子坠江前还受了伤……唉!”耿山一拳捶在掌心,终于不走了,恨恨地回了座位上。

      汴州境内匪患横行,晋州军奉旨入境剿匪,可那匪类诡计多端,日前一场大战晋州军损失颇重,四公子陆昭身中两箭坠入江中不知所踪。虽然派了人去找,可五日来音信全无。

      主帅座上坐着的乃是此次出征的主帅顾寒江,是晋州侯陆岭麾下的一员猛将。

      “莫再争执了,放出风声,就说四公子已被寻回,目前人在军中并无性命之忧。”顾寒江道。

      他们先前得到的情报有误,汴州这群匪类棘手得很,绝不是什么所谓的“乌合之众”,对方阵中必有人出谋划策,否则不会步步料中先机,让晋州军打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利之地。

      耿山立刻跳起来,“这是怎么说?四公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哪里就找到了?”

      褚玉书忙去按住他,“你先坐下,听顾帅说。”

      顾寒江抬手止住耿山的话,解释道:“四公子下落不明,不止我们在找,衢山那些匪类也在找。若先一步被他们找到,必定四处宣扬,以四公子为质来要挟我们。眼下对方没有动静,就说明四公子没有落到他们手里。”

      “那为何要放出风声,说找到四公子了?”耿山不解。

      褚玉书无奈,“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我们在找,对方也在找,若我们放出风声四公子已经回营,对方必定会减少或者撤回搜寻四公子的人,这样一来,四公子被对方找到的几率就大大降低。我们再暗中加派人手,扩大搜查范围,到时候少了衢山匪患的阻碍,找人也能顺遂些。”

      “可对方能信吗?咱们派出那么多人,对方会察觉不到?”耿山迟疑地问。

      “所以除了放假消息之外还要扰乱视听,朝廷派我们来剿匪,五日按兵不动,朝中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不能再拖下去。老耿,从明日起你率小股人马去探探衢山的地形,若是遇上匪患不必恋战,保全自身为要。文简,你心细,找寻四公子的事就交给你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顾寒江说到最后闭了闭眼。

      耿山和褚玉书相视一眼,起身抱拳应是。

      耿山先走一步,顾寒江从帅座上走下来,看向褚玉书,“文简,此番寻人恐怕结果……总之,你尽心力,若真有万一,侯爷那里自有我一力担当。”

      褚玉书心下叹气,也知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还是说道:“顾帅放心,我必竭尽全力。四公子为人不失机敏,坠江之后未必毫无自保之力。况且,吉人天相,也有可能是被人所救正在养伤中不便与我们联系。”

      “但愿如此。”顾寒江拍拍他的肩膀,“此番寻找不妨去更下游些的地方,若还没有消息的话,沿江支脉也有可能,总之,至少要对侯爷有个交代。”

      褚玉书道:“是。”

      养伤中的陆昭并不知道晋州军的将帅为了他失踪的事心焦火燎,洞里虽然简陋了些,但有药有饭,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不再动辄出血。只是行动上仍有滞碍,还需休养一段时间。

      “小恩公”仍旧是时不时跑出去,带些猎物回来,有时是野鸡、野兔,有时是麻雀、果子,填饱肚子倒也不算难事。

      能下地了之后他偶尔也会走出山洞透透气,只是身体虚弱走不远。不过有件事他觉得奇怪,便问小恩公:“旁边溪水里常有游鱼,何必舍近求远跑去林子里打猎?”

      “小恩公”抿了抿唇,不说话,当天晚饭一只鸡腿也没给他留。陆昭啃着鸡胸肉,反思自己的话错在哪里,想了半天是真没想明白。

      夜色沉沉,陆昭照旧说了些外面的故事,“小恩公”听得津津有味,连带着也不嫌弃□□了,想着明天兔子腿可以给他一只。

      他们二人在山洞里过得舒服,却不知山下的李贵过得艰难。

      自打这群兵痞子住下已经是第九日了,整日里喝酒吃肉,他仅剩的那点银子已经快花光,可这群兵痞子既没有捉贼的意思,也没有走的打算。李贵提着手里的酒坛子走到院门前停下,听着里面吆五喝六行酒令的声音,终于下定了决心,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揭开酒坛子洒进去,晃两下,那药粉便融进酒里看不出来了。

      李贵笑呵呵地拖着两条瘸腿走进去,“嘿嘿,军爷,酒来了,小的给您满上,您慢用,吃好喝好!”

      “你小子是个懂事的,日后军爷绝不会亏待你,哈哈哈哈哈。”为首者一巴掌拍在李贵肩膀上。

      李贵心想,就这么点子力气,恐怕连那“小畜生”都不如,一群只会欺压良民的废物!

      他挨个给这些兵痞子倒满了酒,看着他们都把酒灌下去,扯出个阴狠的笑容。

      喝吧,喝死你们!

      随即进屋简单收拾打了个包袱,出门朝山上走去。这几日他悄悄去林子里看过,没有那“小畜生”的踪迹,看来人早就跑远了。今儿干了这样的事,那些兵痞子的尸体早晚被发现,他得快点离开。大路不能走,就只能翻山走小路。

      李贵心里装着事,担心被追上,走得倒是一点不慢,没多会儿就行到后山。这时节已是暮春,日头不算大,但他本来就瘸了一条腿,另一条腿伤也没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丛忽然动了一下,起先他以为是山间禽兽没多想,可那树丛又动了下,竟漏出一片衣角。

      李贵心中一动,忙侧身往树干后面一躲,掩盖住身形,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树丛。

      那树丛的响动越来越大,下一刻,从里面蹦出的半大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满脸脏污,“呸呸”两声吐掉嘴边沾到的树叶,把手里的兔子拎到眼前,得意洋洋地说道:“看你往哪儿跑!”

      李贵人不动,躲在大树后面死盯着那道身影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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