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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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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门口,南泽王爷原和正杵在门口。见西琼后月夜归来,原和愣住。
仲孙莹见他身后,忙碌的人影进进出出。
“小王爷,这是?”
原和回:“盟会已经过去大半,本王正令人收拾行装。”
仲孙莹笑:“小王爷未免太过心急,盟会这才过半。”
“西琼后不必如此,本王已获得夏帝允许。”
“南泽事急,本宫明白。”两人话不投机,仲孙莹不欲与小孩纠缠。料想这小孩在南泽,也不会是个讨喜的。
从头至尾,北寒皇子津津有味的观赏完。到后来两手扒拉不住,竟笑得跌下卧榻,仪态全失。
北寒亲卫沉着脸,心里为主子害臊。
坐在一边喝茶的北寒四公主,无视弟弟的丑态。
来中夏多日,一直没有出去玩耍。乜柔猜想,六弟开始闲得慌。
“你若是无事,将大训再抄录两遍。”
“四姐,我可不爱抄那些个文绉绉的。”
乜景嗤笑。家里兄弟姐妹,一向对他抱有令人莫名其妙的期望。怎么也不死心。
乜柔直勾勾的盯着乜景,她打小就认为六弟是家族中的怪胎。话痨、嘴贱,贪玩易惹事,从里到外皆不似乜氏人。但是,皇祖父生前却是最疼爱乜景。父皇能被一眼得中,,据传与这二傻子不无关系。
乜景呵呵的瞎开心,四处走来走去。
乜景扑腾两手:“四姐,我发现中夏的人可真有意思,从皇帝到普通人都十分有意思。”
北寒人人皆知。六皇子乜景有一小缺陷,喜欢凑热闹。
“六弟,你变化太快。”明明昨儿个,还与东临的几位聊的相见恨晚。到了今天,又换新目标。变脸委实过于欢脱,她不习惯变化。
“四姐,做人需懂得变通。再说了,我本来更看好南泽。”
“是吗?”
“可惜,来的是原和。”
“呵。”
“原和虽好,但是对人与人之间的往来,还是差了些。”
乜景惋惜。
乜柔险些呛住,能把放荡狂浪说的这般委婉,也是难得。乜柔再次觉得六弟该是他们南泽人,而不应是北寒子孙。
“四姐,你别看不起。至少,我们双方往来可都是你情我愿。”
“我以为,你会喜欢中夏。”
“四姐真会说笑。中夏颜色虽好,可我更喜有趣。”
“但愿如此。”
“皇后娘娘。”女官犹疑。
仲孙莹侧过脸,望着她。
“不论您如何决断,我、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许久,仲孙莹低声道了句“好孩子”。
今天,她的确被仲孙的言论惊到。这一路回来,她思索许多。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除过继子孙外还会有其他手段。
“把那串红色宝络手珠,取出来。”
女官从梳妆匣夹层中,取来交予仲孙莹。
宝珠滑过肌肤,激起一阵刺凉。
仲孙莹似自言自语:“你可知这宝珠是何人所赠?”
女官垂首。
“昔年,本宫远嫁之时。本宫的亲姐姐,好不容易舍得一件珠串。”也是唯一一件。
珠子到手,她可是扔在角落里受了灰才取出来。阴差阳错,这珠子救了她一命。此后,这珠子一直放在身旁。直到她手握权力,足以对抗他人,方才拿下。
“多年前,本宫取下。今天,反倒是又戴上。”仲孙所言未错,如西琼帝那般货色都能登上帝位,凭什么她不可以。
正如多年前,娘娘是最后的胜者。女官笃定。
东临多温柔。
“西琼后刚回来。”
“与亲人团聚,天经地义。我实在不懂,其他人却是故作大惊小怪。”
“若都能如你所想,五国会轻松许多。”
“要我说,旁人自私自利,便觉其他人也如此。”
东临太子钟离荣笑笑,没有出言反对弟弟。各人自有观点,他不认同磨灭各人特性。
“说来,中夏羲王。”
“怎么?”
“皇兄,我觉得夏帝待他与旁人不同。”
“五国会盟,何等重要。此人,当然不同。”
“会是他么?”
“不知。”
兄弟两丧气。
“若能私信会面,可加上几成把握。”
“明日?”
“就明日。”
明日很快到来。
东临两位贵人合谋,打算与仲孙来场‘偶遇’。
仲孙带着白衍早早上了山,去拜会归来的道士张。
自道士张下山,仲孙安排人隔段时日来清扫道观。道观外虽依然残垣破败,内里却十分洁净。
“你们是谁?”
头顶两小髻子,男童出声质问。
“道士张又带小孩回来了?”
这回公主妈可没在,可见道士张的口是心非。
小孩奇怪,有什么好笑的。
正巧,道士张套身灰色大褂。满头大汗,龇牙捶腰。
“你俩小子怎么来了?”
“您说这话,我好不伤心。”捂住胸口,仲孙委屈。白衍疑惑。
“得了,我还不清楚你小子。”
小孩乖巧巧地走到老道身边,揪住老道的衣袍。
老道身形,明眼可见的僵直。
“这孩子?”
“说来话长。”老道难以启齿。
“该不会,是您亲生子?”
“别浑说!”
“我是兄长的弟弟,家中排十二。”小孩回答。
仲孙和白衍,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弟弟?十二?
白衍肃然起敬。
仲孙挤眉弄眼。
道士张老脸一拉,“没见过世面。”
显然,道士张全然遗忘初见十二弟,自己险些没缓过神。不得不承认,家中老父,实在让人敬佩。
“话说,您穿这身是要做什么?”
“观中无人,我只能亲自下厨。”道士张多年未下厨,忘记放油,差点火烧厨房。
“我和阿衍来帮忙。”
不等道士张回应,自顾拉着白衍进去。越往里面去,鼻尖嗅到食物翻炒过度的味道。仲孙猛地拉着白衍跑进厨房,端详锅底乌漆嘛黑的不明食物。
白衍上前,用刷把清理锅底。刷着刷着发现,水越来越少。
仲孙凑近观察,“估计,锅底有洞。”
道士张害臊,掉头往后房去。
十二不似兄长逃避,留下来善后帮忙。
仲孙白衍合力将锅抬出,放在墙角边。
“没锅,是做不成。阿衍,我们等会去打些野味回来。上火炊。”
“好。”白衍点头。
两人带着小十二踏上了打野之路。
道士张半响听不见声响,探头一看,了无一人。见十二弟也不在,心口拔凉拔凉。这孩子初见他,可是警惕的很。怎么今日,主动跟外人跑了。
老道转念一想,跟着走了也好。他不习惯和这小孩打交道,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回红尘一宿,早已是物是人非。昔年冤孽恩情,已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家中亲人走的走、散的散,唯有小十二留在旧府。
“大少爷,您是好的。自您遁世离家,少爷小姐都变了。几位少爷小姐争斗、下人们也在斗,所有人都变了。”
“老爷去世,留下十二少一人。老爷临终,一再嘱咐老奴护好十二少爷。如今,老奴只能求您,带上十二少。张府之大,却无处能容十二少……”老管家流出眼泪,全身萦绕衰竭枯败之气。道士张心神皆荡,攥住老管家细瘦的手。
老管家说话,已然咽气。
幼时,张父忙于生意、流连花楼,经年不在府。母亲去世后,肯真心待他的惟有老管家。
少年情路受挫,与人争斗不及。丢下红尘俗世,愤而转逃普渡。从此,张府再无大少,只有普渡道长。
可真是。
唉。
溪水边。
仲孙下水抓鱼,白衍岸边烤鱼。
撸起半截裤子,仲孙抹了把汗。
白衍撒上调料,十二眼馋心急。
“十二,你大名是什么?”一叉三条鱼,仲孙上岸。
十二看了看鱼,才道:“张紫玦。”
仲孙默念,怪拗口。这辈分该如何称呼?
白衍的手艺堪称一绝,收服了十二。因烤鱼,十二对白衍十分亲近。
三人吃饱喝足,十二一手牵一人,回道观。
道士张已经抄录完几份经书文典,就茶水啃完两块大饼。
正听到仲孙张狂的笑声,十二抱着野果子进来,将果子放在道士张面前的书案上。
随后,十二手脚麻利的替道士张收拾书案、整理文章。
“十二比我能干。”仲孙倚靠白衍,感叹。
白衍点头。是干活的好手。
道士张摇头,起身出屋。
仲孙示意白衍留下来,看顾十二。
“十二是个好孩子。”
仲孙不说话,等着道士张说完。
“但是,他不适合留在这。”
果然。
道士张斟酌,恳求:“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十二。老父临终,给十二留了一笔钱财……”
“您确定,这是十二想要的。” 打断道士张。仲孙都能猜到,道士张会说什么。
“我……”
“那孩子,或许更想要留在您身边。我们对他再好,也不是他的亲人。”
“……”
仲孙看着道士张,见他面上犹豫。也没催促,等着老道。
“活了这么多年,我养过三孩子。你看看晏家两兄弟是什么样?”
仲孙张了几次嘴,到底没能开口。
“你自幼聪慧非常,白衍赤诚纯真。十二交给你们,我放心。”
仲孙一笑:“别的没什么,我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该称呼十二为?”
道士张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