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狂》尐薯▓蔸

77、似梦非梦

　　“你们先退下。”
　　云衍等院子里的众人都退至一旁后，缓缓上前打开了瓶盖，将瓷瓶里的血液轻轻倒入那数十只煎着药的锅炉里，渗透进漆黑的汤药之中，随着那燃烧的火苗一起滚动沸腾。
　　“先让南厢的重患服下，若有多余的，兑了水分给外边的百姓。”
　　“是。”众人虽然不解云衍究竟往药里加了什么，却依令将那汤药盛入碗中，端往南厢。
　　“公主，汤药----不够。”妩寅轻柔地为云衍腕上上药，隔了半晌才犹豫而又不甘地张口。
　　妩寅很明白，即便这宅子里的一百七十六人身上的蛊毒解了，但宅子外仍有一千四百一十五人等着药，不，是等着公主的鲜血！
　　即便这宅外的人中得蛊没那么深那么重，不必今日那么浓稠的血液，可即使是兑了水，却仍需公主更多的血液来入药，才能救治那么多的人。
　　懂医的大概都知道这些锅炉里的不过是最普通的补药，哪里能治得了蛊毒？可世人却以为公主当真是天女下凡，却鲜少有人知道公主是用自己的鲜血救了他们！
　　公主的鲜血啊，那最最贵重的一味药啊，却令她那漂亮优雅的手上满目创痍----她妩寅怎么能忍心！怎么能舍得呢！
　　但她阻止不了公主，也不能阻止公主。公主于她便是这世上最重最敬最爱的人，所以她不多言，只做公主希望她做的事。
　　就如同现在。
　　“毁了？”云衍望着房内那一朵深褐色的绣菇若有所思。
　　“是。城北山林已焚毁大半。”
　　昨夜公主方告知尤城百姓真相，本是无人信服的，但公主取来一篮绣菇当着众人的面尽数掷于火海之中，竟散发出阵阵恶臭，紧接着那绣菇里竟爬出黑色小虫，在火海中挣扎了数下，就被活活烧死了。
　　但偏偏尤城百姓信奉神明，以清蒸菜肴为主，而惧火的蛊虫没了烈火的威胁，便开始侵蚀控制人体，最终折磨人至死亡。而世人哪里会想到尤城人竟是中了蛊，于是连尤城人自己也误以为染了瘟疫。
　　而昨夜众人得知真相后，又惊又怒，纷纷将家中采来的绣菇丢进火海里烧得一干二净。
　　今早云衍命她告知众人：这种蛊虫喜依附毒菌而生，而绣菇又是傍毒而生，所以要永绝后患便要毁了那座瘴气缭绕的山林。
　　索性，那山林并不大，愤怒仇恨的尤城人在山脚下放了把火，就将那座林子焚毁了。
　　妩寅虽觉得整座林子就这么被烧了挺可惜的，但若不这么做，以后等那瘴气更厉害了，也便越毒越危险。
　　因此，目前是再找不到比云衍的举措更好的方法了。
　　“你派人去看看，差不多便可住手了，以免殃及其他山林。”云衍姿态慵懒地倚着软塌，一双凤目有些疲倦地掩上，“办好后不用回来复命了，便去休息吧。”
　　“是。”妩寅点了点头，悄声退出了门外。
　　云衍这一觉睡得很久很沉。
　　向来浅眠的她在那场梦中唯一残存的意识便是那凝成细丝般幽幽的笛音，以及，那声轻浅而难以琢磨的低笑。
　　“呵呵呵呵----我承认你比我美了。”
　　那笑声娇媚无比，酥酥麻麻惹人心痒----却不及那柔软的冰凉落在腕上时引来的心悸。
　　云衍恍恍惚惚地张开眼，仿佛见到了一池碧绿的潭水，深幽深幽，却让她的心微微发颤。
　　那是一双碧绿的眼瞳。
　　然，就是那双眼瞳的主人亲吻了她腕上的伤口吗？
　　云衍似醒非醒地望着那双碧绿的眼睛，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这是梦吗？
　　但，不是。
　　翌日当云衍醒后，竟发现全城的百姓一夜之间统统解了蛊毒。望着满脸欢喜的百姓，云衍竟是神色有些迷离恍惚。
　　“你没有听到笛音？”云衍在询问过妩寅后神情更是莫测。她抚上那已结了疤的手腕，微微出神间却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碧绿的眼瞳。
　　很深幽很深幽，绿得令人窒息。
　　那一日的云衍在楚蓝眼中是极其古怪的。
　　当全城的百姓匍匐于地，行大礼感激云衍的救命之恩时，云衍却对那浩荡隆重的场面罔若未视，若有所思般望着一处，一迳地出神。楚蓝试着追随她的视线好寻找到她发怔的那一处，却赫然发现云衍的目光竟是落在空气中便断了焦点的。
　　她没有在看任何地方，却隐约又在望着些什么。
　　但那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再过十五日，他们便可抵达玄国京都了。
　　只要十五日。
　　天朝大陆元历四月十一日，玄国京都正式迎来王后云衍，而有关她的传奇也因为她的到来而名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