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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 ...


  •   大漠黄沙滚滚,尘土飞扬,在阳光底下好像一卷卷刺眼睛的迷雾,迷的人东倒西歪辨不清方向。
      楼钰自入了大漠一言不发就同王怜花直向一个方向飞掠过去,直到看见一座小小的石碑,石碑是长方形的,又高又大又厚,通体漆黑,上面未着一字,也没有一条花纹,摸起来好像水底的软泥,又很有弹性,拿锋利的匕首去试,却将匕首磕碰出一个大口子,石碑上一点痕迹也没有。
      王怜花再看周围环境,这一片空间好像已从世界上划出来一样,上头的阳光不再刺眼,脚下的黄沙也不炽热,卷起的飞沙也吹不过他身旁来,本来沙漠里的热风吹来应是闷热的,此时他竟感觉到一些刺骨的阴寒,再抬头,天上黄澄澄的太阳已经被一颗同样浑圆却变成蓝白之色的光球所替代了,照下来的光也是冰冰凉凉的月光似的。
      楼钰将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来套在王怜花无名指上,向后倒退几步,对着石碑拜了几拜,手指连续着掐着指诀,几道蓝色的光陆陆续续钻进石碑里,石碑表面上就荡漾起一串串的波纹,就像石子落进平静的湖面上。
      王怜花在一旁瞧的啧啧称奇,眼睛里不时冒着亮光。
      只见几道蓝光在石碑上乱蹿,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图案,图案渐渐染成了金色,从石碑表面浮了起来,在半空中渐渐变大,落地形成一个不打的阵法,将二人以及石碑囊括其中,空气好像有片刻的凝滞,又好像没有。周围的环境立时一变,没了一地黄沙,没了蔚蓝的一片天空,只有一片黑暗,王怜花闭上酸涩的眼睛,睁开时只见黑暗中渐渐浮起了几点星光,渐渐星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若即若离,好像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又好像远在天边,难以估量。
      正陶然时,只听远远的虚空里传来一声奇异的吼声,那些星星就眨了眨,仿佛受到了召唤的群狼,也争先恐后地吼起来,声音不大,不震耳朵,却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这些“星星”,都是不知名的生物的眼睛。
      楼钰低声道:“这是守门的星兽,不会伤人。”
      再吼了一会,那些星星就逐渐消失,眼前的顶上有一束温暖的白光照下来,照亮着一条白色的路,路上浮着淡淡的白雾,踩上去软绵绵的,每一步都是惊吓。
      楼钰便抓了王怜花的手,轻轻在他耳边低语道:“这是云桥,前面就是暮门了,到了墟里,记得拉紧我。”
      王怜花笑着回道:“放心,我才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暮门是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点,暮门很大,首先是一座高高的虹桥,虹桥末端才立着一扇望不到顶端的大门,金黄色的光从门外斜照进去,穿过暮门却落不到门后的世界,暮门的后面,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楼钰站在暮门前,身心已放松了许多,微笑也真实了许多,向王怜花介绍着一路以来奇特的景观就像是介绍自己家乡一样随意。本来不出意外,暮门之后,也是他身死道消的埋骨地。
      他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下,伸手捂住王怜花闪亮的双眸,幽蓝色的眼眨了眨,身上月白色的长袍已经换做纯白色镶金线的祭服,金色的线宛如流火般在外袍上流动,华贵庄重令人不敢亵渎。
      楼钰抓紧了王怜花的手踏进暮门,前脚刚进门,眼前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身后也没有了金黄色的光芒和软绵绵的云桥,也是一片浓浓的黑雾,黑暗里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着,时而桀桀狂笑,时而低语呢喃,扰得人心中难以平静。
      “嗳,好几万年了,还是几千年?我很记不清了,前几天进了许多人族,今天又来这些个。”黑暗中有个懒洋洋的女声含笑着道。
      “诶啊,今天来的两个倒很不寻常,看看,俊的很呢!咱们妖最爱这样的,待永夜长廊过后,姐姐们就不要抢咱的了。”
      “嘻嘻嘻,你要这两个是拿去肥田么?在下看来,还是各凭本事好。”
      那个懒洋洋的女声又道:“列位同胞们看看清楚了,这二位究竟有没有信物呢?千万不要叫里面的人知晓了再来抢。”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究竟进了群仙墓,还有想出去的么?”
      那女声吃吃笑道:“那真正想也不要想了,咯咯咯咯……”
      王怜花虽然神经紧绷着十二分戒备着,心上仍是很兴奋,即使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两只眼睛也还到处张望着。
      楼钰有点无奈,道:“这是永夜长廊,会重现最心底的记忆。”不是事出无奈,他是万万不想从这条走廊上经过,不想再重复那一段灭族的记忆。
      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小团耀眼的青光,四周的黑暗已经模糊了,放眼望去是一片残破的废墟,没有一点活物、一点声音,他眼中只能看见一座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桥像石头一样被一把无形的刀磨成粉碎,粉末轻轻飘在地上,却是大地不可承受之重。
      每一粒粉末都像一颗天外陨石,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坑里又朝天冒出金色的火焰,攀上周围一切能烧的东西,地面很快就成了金色的炽热的火海,火舌拔向高空,将半空中漂浮着的神圣们的虚灵一齐卷了去,直到最后一个圣人悲悯又空洞的眼神消失在天际。
      楼钰木着脸看着通天桥不断崩塌,他心里简直是不敢相信的,他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他亲手毁灭的这座云梯吗?他怔怔望着通天桥,他仍能听见那时自己惨然又心思重重的笑声,他心里知道,这不是最终的胜利,而是一场持久战的开端。
      不过没关系,楼钰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气,看了看身后那条永远黑暗的走廊,身前已经是九龙阵,胜利的天平已经偏向他这边,只要能赢,再叫他怎样做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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