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一波未平竟又起 花街祈愿风雨前 ...
-
姜芊被尖叫声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东西便掉了下去,地上传来破碎的声音。
那是一枚白玉玉佩,掉在地下,竟轻易的摔成了碎片。
不对,白玉不会如此易碎。姜芊往地下看了看,那块白玉,已经成渣了。
那么……这便是假的了。
说起白玉,司捻也有一块,与此十分相似……
不,是一模一样,连花纹都不差分毫。
不会错的,刚才往她房间中看了一眼,确实挂着一枚看起来很久没戴的玉佩。
说不定,是为了栽赃。毕竟令钰说,司家也是有一颗熊心豹子胆的。
但就算是皇帝为了除掉司家,这种手法也太恶劣了,一摔就现了原形。
这……又是为什么?
此时,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姜芊立马握住自己的刀柄,往门外看去。
苏燕正往这边的方向赶,他应该是为了刚才的尖叫声来的。
苏燕经过这扇门,正好碰见从门内出来的姜芊,下意识地向门内看去,便看见了碎成粉末的玉佩。
不做停留,他一把拉过姜芊,带着她往尖叫声的方向跑去。
姜芊跟着他跑,苏燕便主动开了口:“那枚玉佩,本就是司宰相送给谢毓的,与司捻是同样的。只是不知,为何一摔就散了。”
说完话,他便意味深长地转头望了姜芊一眼,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流动着绵长的情绪,几点细小的光芒闪了闪。
姜芊不解,为何苏燕会这般看着她,仔细想来,怕是那枚玉佩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既然是司宰相送的,谢毓怎会轻易放在桌上?
既然是与司捻一模一样的玉佩,看来两人关系匪浅,为何却用如此不经摔的材质?甚至有些恶劣了。
或者说,如果不摔,这枚玉佩就不会露馅。
姜芊与苏燕一同来到门口,准备暗中观察,正好碰上疾驰而过的马车。
车上的女子穿着艳红的嫁衣,头戴金冠,手戴金镯,浓妆艳抹,华丽至极。
一只白皙的手抬起幕布,女子慌张地向后望去,转头时正好看见姜芊二人,眼波流转间,姜芊看见她的面容。
那女子眼露慌张,眉头紧蹙,眼角含泪,却掩盖不了她身上天生丽质之气质。秀发如云,眼波如水,细眉如烟,朱唇皓齿,眼角点痣,面容姣好,一见难忘。
谢毓——京城男儿的梦中情人,谢家的掌上明珠,京城女子的嫉妒之火。
或是——与司捻反目成仇之人。
有传闻言,谢毓与司捻自小便是亲如姐妹的关系,却不知在长大以后,二人像是忽的决裂了一般,难得相遇,两人还是以礼相待,但在私底下,却是决斗了上百次了。
当然,以上传闻从未有过实事,没人见过她们决裂的模样,但变化不大也是有所变化,使人在意。
谢毓驾着马车疾驰而去,苏燕与令钰一齐御剑,姜芊不敢露面,窜进小巷里,追随着他们的剑芒奔去——
发现,谢毓的目的地,是城门。
姜芊有不好的预感,快步跑上城墙。
谢毓定定地站在城墙上,长风萧然地咆哮着,她缓缓转过身来,跑的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只看得见一层迷样的阴影。
随后,谢毓麻木了一般地抬起头,她眼里盈满了晶莹的泪珠,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
她是那样坚定真挚地看向姜芊,连带着眼泪掉地似乎都有了声音,掷地有声。
她动动朱唇,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我……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的!我就是死,也要守着谢家的秘籍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泪流的越来越狠,白嫩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不断反射着光。
那一幕,深深刺痛了姜芊。
少女跳下城墙,狠狠地撞到了河岸,落入了护城河中,姜芊看见,谢毓将秘籍死死抱在了怀里。
她却不能救,看着谢毓落入河中,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若救,秘籍便守不住了,谢毓也白费了一条命,就算救上来,她也是将死之人了。
生于乱世,乱未平,吾不已。
事了,姜芊突然一愣,从今日一日的事情来看,大概……
她转身,一把拉过令钰,暗暗道:“你们之中,也有内鬼。”
令钰瞳孔放大,惊恐地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姜芊只想长话短说,实在无奈地道:“信不信随你,但你想想,谁会让一个本在暗线的女子突然开始查案呢?”
这分明,是攻心。
不等令钰回应,姜芊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趁着大家都在关注谢毓,飞身而下,跑回了明堂。
谢毓的事掀起了满城风雨,当晚,谢家全家老小都以死谢罪,悲愤的人不少,但京城的人,哪有敢站出来的。
世态炎凉,世人早已心灰意冷。
好似去其糟粕,几日后便是春节,街上红火,繁华再现,掩盖了一切的不堪,不知,染的是红,还是飞溅的人血。
三日后,虞嫣便回到了明堂。
姜芊向虞嫣说了查案与谢毓两事,虞嫣竟怔愣了许久,之后几天,一直神游,事事心不在焉。
姜芊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
直到除夕早晨,虞嫣带着很是沉重的心情敲开了姜芊的房门,跟她诉说起司捻和谢毓的事。
虞嫣刚来京城那年,正是司捻与谢毓矛盾最大的一年。虞嫣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进入明堂后,便自觉的躲避她们。
但可能是司捻为了拉拢她,故意跟她走的很近,虞嫣不得不接近她们二人。
小时的司捻和谢毓是很好的朋友,可在司相送了司捻与谢毓一模一样的两块玉佩后,谢毓开始默默地疏远司捻,司捻不知原因,但也无可奈何。
这是司捻的说辞。
但虞嫣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脸上满是惊恐与愤怒之色,“可我不相信是这样!那天我路过司宅后院,传来二人打斗的声音,虽无人说话,可我的直觉就是谢毓和司捻,里面的剑芒隐隐露出来,下手狠辣无双。”
“是后来,另一道剑芒在瞬间挡下了一切,发出了不小的响动,我看见,那是一道金黄的亮光。再然后,皇帝第一次召见我,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那天的事,我想,皇帝应是善意、爱民的。”
“可是,在歌勒入侵时,他却毫无动作,甚至因为大臣以死相逼的劝谏,在朝堂之上见血封喉。我无法接受,当年我初见的纯真果敢之人,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趋于权势,攀附高枝,视人命如草芥。”
泪顺着眼前人的眼角流下,浸湿了她的大片胸襟。
姜芊拭去她的泪,忽的出了神。
也许泪是乱世的装饰吧,那其中会映射出一生的颠沛流离、不得安宁。
“虞嫣,我们杀了他吧。”
女子娇娇的啜泣声中,突然又或许是应该出现这般的声音,只是很久没有听见了,坚如磐石。
虞嫣像是没有听清,但是停了泪,定定地看着姜芊,似乎要等姜芊再说一遍。
姜芊再没说什么,也不看着虞嫣,转头盯着大雪纷飞的窗外。
雪掩埋的地方藏了太多太多的过去,当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时,少女的眼尾也是红润的。
只是没人会看见的,岁月是堆积起来的,姜芊好不容易站在堆积的顶端,风声鹤唳,泪无用,狂风一吹便消失了。
屋内静的可怕,两人双双沉默。
虞嫣却笑了起来:“我真没想到,秉烛说的是对的。”
姜芊疑惑:“秉烛……是谁?”
“夜明珠的首领。我出去的这几天,就是去见她的。
“但关于她的事,我可不能多说,因为我都不清楚。”
姜芊点点头,表示明白。
虞嫣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京城和皇宫地图、人马配置等资料。
两人开始逐步制定计划,姜芊一遇到这种事就认真的过分,语气也严肃起来,想的办法也很干脆。
计划明晚行动,大功告成,一切轻松起来。
姜芊像是调侃一般地道:“其实没必要这么多人,你信不信?有我,就够了。”
虞嫣笑道:“就算你有那么厉害,也是需要人手的,孤军作战,可不是上计。”
姜芊轻哼道:“还真有这般厉害。”
虞嫣望了望她,用着一种恍若隔世的目光,似乎要完完全全地看透她的未来,道:“姜芊,你这么厉害,以后,怕是找不到比你厉害的夫君了。”
是啊,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姜芊是觉得似曾相识,但对于这样的挑逗,还是傲然道:“我姜芊今日还就在此立誓,此生此世,永不结亲!”
不会的,在执念未完之前,不会。
除夕,街上的男女老少皆可游街,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在这日总是浓妆艳抹、精心打扮,毕竟,常有姑娘在花街灯会上一见钟情,成就一桩好婚事。
一年偶有几次的机会,对女子来说,就像是凛冬后的暖春,活在大雪中,迎明日暖阳,见新生花草。
虞嫣拉着姜芊凑热闹,说京城的花街一定要看一看。
华灯初上,满城的红灯笼亮起来,宽阔的大街顿时变得红火敞亮,映的满街人的脸红扑扑的,是少女白嫩脸蛋的羞红,是少年从双耳到脖颈的通红,是家人间的喜气盈满了脸,洋溢幸福。
虞嫣拉着姜芊在人群里穿梭,看着人们的笑颜,姜芊恍惚,她不明白,死去的无数冤魂活到今天应也会有这般快乐的,在数年前,她也曾在宠爱中笑得幸福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懂得世间的太多道理,可她太不明白了,为什么上天一定要她承受这一切呢?
这世间,真的只有她一人去拯救吗?
姜芊以为虞嫣会带着她去什么游戏的地方,没想到,她们竟来到了一棵巨大的祈愿树前——一棵千年银杏。
树叶虽不再,但枝干粗壮,撑起京城的一片天地,上面挂上了满满的红绸带,写着人们的心愿,盛满了人们的期望,红彤彤的一片,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强大、坚韧、有力。
虞嫣让姜芊也写一个,话说完了,等姜芊回头看时,虞嫣已经被人海覆盖了。
姜芊无奈提笔,看着眼前的红绸带,迟迟下不去笔,不知道有什么可写的。
下一秒,虞嫣又挤了回来,笑嘻嘻地道:“嘿嘿,我去看了,隔壁司捻写的万事胜意。”
姜芊一听,边写边道:“那就万事如意吧,胜意,还真达不到。”
红绸上是有力的字体,年少不知收敛,笔锋锋利。
姜芊写完后振臂一抛,两道红绸一齐挂在了枝干上,两人一同下意识看去,人潮汹涌间,两道目光交汇在一起,像要燃起熊熊烈火一般灼烈。
是她啊。
一道亮丽的淡蓝身影矗立在一片红光中,她身后的人群熙熙攘攘,她,格格不入。
她是巨人,经过的人都会高高地仰望她几次,是跨越身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