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被花生面包噎住了

2、潜入（2）

　　期中成绩公布的那天，晚自习之前，傍晚五点四十五分，李正阳正在看晚霞。今天是北方的冬日里难得的晴好天气，但夕阳早已不像秋天时候那样明媚，绛紫的余晖只是像一层轻纱在黑暗中依稀可辨。

　　“啊嚏——”李正阳被一声不那么雅观的响亮的喷嚏打断了，戴眼镜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靠了过来，手揽上李正阳肩头。

　　“林轩你怎么一股蒜味儿？”李正阳嫌弃道，拿手推开他。

　　“我感冒了，”林轩又把手搭回去，“我吃了大蒜片儿，你要吗？”林轩另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在口袋里晃了晃，发出药片碰撞的声音。

　　“谁想吃你的大蒜！”

　　李正阳喊的有点大声，教室里仔细的几个女生侧目向门口看去。

　　上课铃响了，林轩说他要去趟厕所。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在偷偷传着课代表拿回来还没有贴到布告板上的试题答案。教室里很安静，没有夸张的惊叫或者叹气，即使是期中考试似乎也没有比一次突击测验时获得的成绩排名更重要。

　　“哦——我选错了。”李正阳没有侧眼看林轩在讲什么错了。

　　“完型最后一个，我改错了。”胡晴晴在李正阳前面嘟哝。

　　林轩手里拿着水笔越过李正阳用另一头戳了戳胡晴晴，“我也是，你是选的capture吧？”

　　她点点头。

　　李正阳受不了了，从已经堆积了一大摞的试卷袋里找出自己的英语卷子，翻到完形填空，瞟了一眼，自己没选capture，但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答案了。

　　放学的时候胡晴晴没有和李正阳一起走，而是加入林轩和其他一些人的晚自习plus小组，他们大约要一口气待到十点直到学校熄灯。也许是因为今天发了成绩。

　　李正阳尽管没有留下来刻苦学习一晚上，但是依然失去了买烤冷面的兴致。今天或许是事情实在太多，直到他在路口瞥见马路斜对面的白帽男人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即便隔了整个十字路口，李正阳也能确认那个人就是他，那个瘦长的、打眼的身形不会错。这一侧的绿灯亮了，李正阳走到车站等车，低头假装看着手机，实则不时抬头瞥向马路对过的男人。那边的绿灯也亮了起来，男人混在人群里向前移动——向李正阳所在的车站移动。

　　这时一辆公交车入站，随着刹车声车身遮挡住了李正阳的视线，失去了白帽男人的踪影。

　　他晃过神，暗自责备自己为什么想要绕道车另一旁看个清楚，他被自己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他实在被这个男人的出现牵动了过多不应该的思绪，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期中考试结束后的晚自习下课不应该是立马回家拿试卷修正答案吗？于是他匆忙上了车，甚至没有留意这并不是他通常回家的那路公交。

　　上了公交人挤人，冬日的车厢里开着暖风，窗户密封着，车厢里充斥着呼出的二氧化碳。李正阳被挤在人墙中央，努力用几只手指勾住远处的栏杆，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拐弯时摔倒。鼻腔里吸入的气体令李正阳感到不安，过分摇晃的车厢加剧了这种名为恐慌的化学反应，过浓的二氧化碳让他胸闷眩晕。李正阳不记得这究竟是第几站，一路上他尽量不往窗外看去，晃眼的霓虹灯也让他感到心慌，没有吃烤冷面是正确的，他想，那样我就会在公交车上吐出来。

　　他约摸着到了站的时候，忍着恶心推搡着挤出人群，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公交。所以当李正阳将第一口清冷的空气吸入肺部的时候，他注意到周围的景致并不是应到的那站时并没有扭头去确认自己究竟坐了哪一路公交，而是挪到了一旁的等候座位上，垂着头缓慢呼吸。

　　意外来到的站台在老城区的某处，一个抽烟的老人站在远处的垃圾桶旁，穿白羽绒服的女孩站在不远处。

　　“……__60__ the day.”那道题目是这样的，李正阳忽然想到。
　　“fuck the d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