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宫之麒麟归》不知名萧萧

11、第十章 夜未央

　　午时刚过，楚天就回了苏宅。却见梅长苏披着斗篷站在内院的池边喂鱼，楚天三步并做两步凑了过去，伸手过去握了握梅长苏的手，感到没有太凉才放手，顺带伸手到罐子里抓了一小把鱼食撒到池子里，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也没有太多的鱼探出头来吃食。
　　梅长苏静静地看着池面，也撒了一小把鱼食进去，“黎纲跟我说，你都把眼线都布到脚行帮里去了？”
　　楚天一愣，然后一脸无辜地说：“啊？什么眼线？”
　　梅长苏抬头，正对上楚天人畜无害的双眼，梅长苏终于明白当初慕容询是怎样被楚天蒙骗，才帮他离开北燕的了。“怎么？不是青木宫的人？那我就让黎纲处理掉好了。”
　　“别别，应该……应该是青木宫的人吧。”楚天慌忙拦着说。
　　“什么叫应该是青木宫的人？”梅长苏眯着眼睛看她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你也知道，我虽为宫主，到底年轻，宫中的大小事实际上也是哥哥在作主。一些宫中的老人担心我的安危自作主张，我也实在拦不住。”楚天说。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金陵情势瞬息之间变化万分，即便他做足了准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原本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但如果有一天情势所迫让他在楚天和翻案之间做出选择，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他执意不让楚天插手金陵的事。他知道楚天一向任性，为了赖在自己身边他说什么楚天都作势答应了，但梅长苏没有想到这件事楚天也当成儿戏。
　　楚天久久没有说话，低着头，刘海遮挡着让梅长苏看不到她的眼睛，“你真的舍得撵我回去吗？”
　　梅长苏隐隐感觉楚天的情绪有些不太对，难道是霓凰跟她说了些什么，又或者楚天知道了些什么。“天儿。”梅长苏走近一步，伸手抚上楚天的肩膀。
　　楚天一伸手环住梅长苏的脖子，抬起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我天！”甄平这几天陆续解决了谢玉安插在金陵各处的江湖高手，今日回来复命，听黎纲说宗主在内院才过来汇报，却正巧碰上自家宗主在跟楚姑娘青天白日下公然打情骂俏。虽然黎纲已经提醒过他，宗主与楚姑娘在分别三个月后两人粘腻了不少，可他还是被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去。
　　“我去帮你拿手炉。”楚天一把推开梅长苏，低着头跑开了。
　　之后的几天还算平静，但楚天知道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其实暗浪汹涌。过了初十之后，金陵城家家户户陆续挂起了花灯，为庆祝上元夜做准备。楚天是贪玩的，看着城里热热闹闹的新鲜得很，连着几天和初儿一起都是早早的就出门，玩累了回来倒头就睡，梅长苏不由升起一种被自家媳妇冷落的感觉。
　　上元节那天，萧景睿和言豫津两人来苏宅约梅长苏去妙音坊听曲。
　　“楚姑娘呢？自打楚姑娘来金陵城我们还没待她四处逛逛呢，不如叫上楚姑娘一起去啊。”上元节有宫羽姑娘和楚姑娘两位美人相陪，言豫津想想就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
　　“从大前天起楚天就每天跑出去玩，今天玩累了正休息呢。”梅长苏回绝说，这次其实他也想叫上楚天，可楚天确实说自己这几天累坏了，“带上飞流吧，飞流正是爱玩的年纪，整天在府里都要憋坏了。”
　　“好啊。”言豫津对着屋外飞来飞去的飞流说，“小飞流，豫津哥哥今天带你去好好见识一下，跟好你豫津哥哥哦。”
　　飞流冲言豫津扯出一个鬼脸。
　　吉婶煮了汤圆，初儿端了一碗给楚天送了过来。“上次梅宗主去见霓凰郡主，小姐就不跟着，这次梅宗主去见宫羽姑娘，小姐也不跟着。霓凰郡主心里有别的人了，可宫羽姑娘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梅宗主的啊。”
　　“宫羽姑娘……”楚天一手撑着下巴说，“长苏是以苏哲的身份去妙音坊，又有两位公子跟着，想应该无事吧。”
　　“那梅宗主和小姐在青木宫的时候，还有少爷看着呢，你们两人还不是该谈情谈情，该说爱还是说爱。”
　　被初儿这么一说，楚天的心里更乱了。“初儿，我问你一件事。”
　　“啊？什么事啊，小姐。”
　　“你说，梅长苏他喜欢我吗？”
　　初儿被楚天问得呆愣了几秒，伸手试了试楚天的额头，“小姐，你怎么了？你是失忆了吗？”
　　楚天拨开初儿的手，“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想要我回青木宫，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不应该更希望我留在他身边吗？”
　　初儿一听就来了火，“梅宗主又赶小姐回青木宫了是不是？这才消停了几个月他怎么又开始了，当初到来青木宫求小姐医病的人是他，现在赶人走的也是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去问他。”
　　“回来。”楚天把初儿拉了回来，“你这是去问他还是找他吵架？他去妙音坊了你去哪找他？而且他也没赶我回去。”
　　“哦。”
　　“算了，我心里乱，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这碗汤圆你吃了吧。”楚天现在一看到甜食，就想到霓凰郡主做的酥糖年糕，实在是吃不下去。
　　楚天最终还是后悔了没有跟梅长苏去妙音坊，不过是因为见梅长苏回来的时候，跟出去的家仆人手提着五六个花灯。
　　“怎么买了这么多？”楚天拉住忙着摆花灯的黎纲问。
　　黎纲把手中的花灯往院里一搁，“还不止呢，实在拿不了了，就先付了钱，老板说一会就送过来。”
　　楚天看向梅长苏，“梅大宗主，这是何用意啊？”
　　梅长苏宠溺地看向提着花灯玩着正高兴的飞流，“飞流喜欢。”
　　“你这样会把他宠坏的。”楚天说完，把飞流叫了过来。
　　飞流嗖得一下就飞了过来，将手里的牡丹花灯塞到楚天的怀里，“楚姐姐，一样。”
　　“什么？”楚天没有懂。
　　“飞流是说，这牡丹花灯跟楚姐姐一样好看，对不对？”梅长苏解释说。
　　“嗯。”飞流点点头。
　　楚天低头一笑，伸手摸了摸飞流的脑袋，“飞流喜欢这些花灯，是不是？”
　　“嗯。”
　　“飞流喜欢这些花灯，金陵城还有许多小朋友，他们也喜欢这些花灯，飞流把这些花灯都买回来的话，其他小朋友就买不到花灯了。”
　　“不是。”飞流用力摇着头。
　　“楚姐姐知道飞流不是故意的，所以飞流下次再和苏哥哥出门，不可以把东西都买回来了，好不好？”
　　“好。”
　　“没想到楚姑娘年纪轻，还挺会教育孩子的。”黎纲说，被梅长苏甩了一个“难道我就不懂教育孩子”的眼神之后，就立刻低头闭嘴不言了。
　　夜里，初儿服侍楚天泡了一个暖暖的热水澡，待楚天从帷帐里走出来，却见一个人坐在她的床边。不用想，放眼整个苏宅，胆敢不说一声就进她的房间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初儿知趣地赶快离开了。
　　“楞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摇曳的烛光下，梅长苏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
　　楚天慢慢地走过去，梅长苏拿过楚天手中的毛巾，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帮她擦着她半干的头发。
　　“今天在外面逛了那么久，怎么不早点休息？”楚天问。
　　梅长苏温和一笑，“就许你平日里你整天粘着我，就不许我来找你一次吗？”
　　楚天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你这些天有心事？”
　　楚天依旧没有说话。
　　梅长苏轻叹一口气，从身后抱住楚天，握住她的手，“天儿，你我既两心相许，我也希望我可以排解你心中的忧愁。”
　　楚天张了张嘴，终于说出口，“挫骨削皮，是不是很痛？”
　　梅长苏的手一紧。
　　泪水终于从楚天的眼眶中滑落，滴在梅长苏的手背上，“霓凰郡主说，她很对不起你，她很自责这十二年来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与你一起承担。我也会想，想挫骨削皮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我懂你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么脆弱，可是我……”
　　梅长苏明白，十年沙场铁血，练就了霓凰如男儿一般的洒脱与旷达，可楚天不同，在没有遇见他之前，她的人生是如此的明朗，她本应一直生活在万千宠爱簇拥之下。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连累了太多可惜的人。
　　梅长苏的心隐隐一痛，体力感到有些不支，强压着想要咳嗽的感觉，梅长苏拉过楚天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天儿，如果上天注定要我身中火寒之毒，历经挫骨削皮才可以遇到你，我愿意。有你在，过去的所有痛苦都是值得的。”
　　楚天扑进梅长苏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
　　梅长苏摸着她的脑袋，“好了，不哭了。”
　　楚天抬起头，“那我以后都要陪在你身边。”
　　“好。很晚了，你休息吧。”梅长苏说完要走。
　　楚天拉住梅长苏的衣袖，一脸娇羞搅着他的衣服，“你不留下吗？人家刚刚洗过澡呢。”
　　梅长苏被楚天突然的一下弄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抬手就往楚天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没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