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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苇子站在院子外,目睹太子失魂落魄地离开,心中才暗暗地舒了口气。

      屋里的响动他能听到一二,他知道,自家的殿下一旦做了决定,那必然是死倔死倔的驴脾气,任谁也左右不了。

      在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时,他急忙上前两步,却被威风凛凛的少将军拦了下来。

      “死不了,”薛九歌用细眸冷冷地扫过苇子,“退下。”

      薛九歌虽身着便服,但气势强盛,苇子被那句命令吓得心中一颤,犹豫片刻后,才后退两步,一脸焦急地继续等待。

      好不容易待院子里人全部撤去,他立马冲进屋去。

      满目狼藉之外,叶南手上、膝盖都是血,看得苇子是触目惊心,他连忙冲过去,将自家殿下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着急地哽咽道:“殿下,您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经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博弈,叶南整个人瘫坐在地,几近虚脱,脸上毫无血色,苍如白蜡。

      “不然,怎能断了他的念想。”叶南叹了一口气。

      是啊,念想,这样,也能断了自己的念想。

      叶南悱恻,转头看着窗外的几缕春光,今日的天气如同苍梧山中的那年的岁月。

      那时,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枝桠下,叶南伸手碰了碰花瓣,眼睛弯成月牙:“这桃花竟是白色的。”

      厉翎闻言,转头时几片花瓣全沾在了肩上,认真问道:“小南,你喜欢桃花吗?”

      “我比你大两岁,按师门规矩,你该喊师兄。” 叶南一本正经地拂去他肩上的花瓣,眨了眨眼,“这才符合礼制。”

      “不!就叫小南。” 厉翎的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偏眼底藏着点怕被拒绝的慌。

      叶南瞧着他紧抿的嘴角,无奈地笑了:“好好好,随你吧。”

      厉翎眼睛亮了亮,冷不防追问:“真的,什么都随我?”

      叶南没多想,点着小脑袋,大大咧咧道:“是啊,都随你。”

      “怎么都愿意?” 他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脸颊,声音里藏着按捺不住的雀跃。

      叶南被他问得愣了愣,挠挠后脑勺笑了:“愿意啊。”

      厉翎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雀,偏要板着脸揉眉心,手却抖得差点戳到自己眼睛。

      “你是怎么了?脸这么红。” 叶南伸手要探他额头,掌心刚要碰到皮肤,就被他猛地打开。

      “既然你愿意,我定不负你。” 厉翎梗着脖子,耳朵却红透了,“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太子府里全种上这种桃花,让你从睁眼看到闭眼!”

      叶南望着满树白花,忽然恍了神。

      他也说不清厉翎这番话里藏着多少真意,只觉得那“以后”二字像颗糖,想一想含在舌尖的味道,定然甜丝丝的。

      他望着枝桠顶端探向屋顶的新芽,忽然拍手道:“好啊,我要让我们种的桃花长得盖过屋顶。”

      “好!” 厉翎想都没想就应了,仿佛那盖过屋顶的桃花已在眼前,“到时候我搬张桌子放在房檐下,我们一起欣赏春景。”

      叶南被他说得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外面:“你看,这一颗桃树孤零零的,像被姽满子罚站似的,我们多种上几颗给它作伴吧。”

      厉翎喉咙里发出 “嗯” 的一声,尾音却翘得老高,分明是乐开了花。

      只要是叶南想做的事,别说种桃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想法子搭个梯子去够。

      买些桃树种籽本是举手之劳,对太子爷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可厉翎偏不放心旁人插手,竟趁夜摸进藏书阁,对着满架农耕书啃到后半夜,抄了选种要诀。

      次日天刚蒙蒙亮,就揣着纸条拽上还在打盹的九歌,冒着蒙蒙细雨往市集跑,对着摊位上的种子左挑右拣,连掌柜都被他问得直挠头:“小公子,您这选种的讲究,比老农还细!”

      挑好种子往回赶时,厉翎举着小伞,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想到待会儿就能和叶南一起刨土播种,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步子都轻快得像踩着云。

      可转过后山时,那朵云 “啪” 地碎了。

      雨丝里,叶南正和白简之蹲在空地上种树。

      白简之一锄头下去,泥点溅得满脸都是,叶南看得直乐。

      “昨日听你说要种树,我连夜让下人备了种子。” 白简之抹了把脸,泥印子糊得更花了,“你倒好,不帮我还笑!”

      “谁让你挥锄头像打醉拳?” 叶南笑着挺起胸脯,抢过锄头三下五除二刨出个圆坑,土块碎得匀匀当当,得意得不行,“看我的!”

      白简之看得眼睛发亮,拍着巴掌叫好:“师兄好厉害!你怎么连这都懂?”

      “我母妃教的。” 叶南扬起下巴,小模样得意极了,“她生前最爱摆弄花草,总说亲手种的才有灵气,我跟着学了不少呢。”

      “我就没这福气了。” 白简之低下头,声音蔫蔫的,“父亲不让碰这些。”

      叶南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雨珠,像只好奇的小鹿:“你从没说过家里的事呢,老师也不肯讲,到底是啥来头呀?”

      白简之被他看得脸颊发烫,慌忙别过脸:“父……父亲不让说。”

      叶南本就是随口一问,见他不愿多说,便大度地摆摆手,眼珠一转忽然起了坏心思,伸手在泥地里搅了搅,搓出个泥团就往白简之脸上拍:“想什么呢?脸都快埋到地里啦!”

      “呀呀!” 白简之惊叫着跳起来,见叶南笑得直不起腰,也跟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他往地上蹭,还伸手去挠他胳肢窝。

      叶南笑得腿软,两人滚作一团,泥水溅得满身都是,白简之不忘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滚到草堆里时,两人都成了泥猴。

      正是疯玩的年纪,哪还顾得上农具?

      两人干脆脱了外衣扔在一旁,互相挠着痒痒打闹,叶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直讨饶:“别挠了别挠了!再挠我就要尿裤子啦,哈哈哈……”

      不远处,厉翎捏着种子的手越收越紧,叶南明明说好和他一起种桃树的,他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他终究是没忍住,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叶南!你们在干什么?!”

      叶南抬头见是他,脸上的泥还没擦,笑呵呵道:“我们在种桃树呀!”

      厉翎盯着他俩敞开的衣襟,两人的衣摆沾了同色的泥点,看起来那样亲近,再听着这句 “我们在种桃树”,只觉得荒唐又刺耳。

      他嘴角扯了扯,想挤出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可眼眶却先热了,那些独属于两人的约定、藏在种子里的期待,此刻都像碎得一塌糊涂。

      他没再看第二眼,把伞往地上一摔,带着满心的委屈哭唧唧地转头跑走了。

      叶南与师弟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厉翎到底哪根筋答错了,竟然这般委屈。

      直到叶南去拾伞,才看到地上有一袋孤零零的种子,颗颗饱满……

      “殿下,殿下。”

      叶南回过神,“嗯?”

      苇子:“想什么这么入神呢?我帮你去叫太医吧。”

      叶南摇摇头:“皮肉伤而已,你只管用针将碎片帮我挑出来,包扎一下即可。”

      苇子本想再劝两句,可转念一想这太子前脚一走,小苑便找太医,这传出去还得了,好事者怕是早就伸长了脖子只等看这一出好戏,震国的话本怕是又要卖疯了……

      于是他只能作罢,靠主仆两人一针一针将伤口中的残渣挑出来,清洗好了再找布条包上。

      经过好一番折腾,总算包扎好后的苇子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您怎么就不爱惜身体呢,我单单就这么看都觉得疼呢。”

      叶南轻笑,正准备回话,门外就有人传了震王的旨意,邀请叶南今晚申时去海晏殿赴晚宴。

      苇子不敢耽误,立马托人打探一番,回来禀报道:“听说是螣国来联盟,震王特为螣国新任国师设的欢迎晚宴。”

      “螣国新任国师?”

      苇子想到之前叶南一直在狱中,定然对近期诸国形势是不太了解的,忙补充道:“是,螣国老国师数月前殁了,新任国师上位,他可不简单,幼时跟了名师,学业半途废止又开始修巫蛊之术,螣国一向重淫祀巫术,国师权倾朝野,连螣王也要看他脸色行事,这次出使震国,一定有企图。”

      叶南好笑道:“外臣来朝,不是联盟就是立威,有什么好奇怪的?”

      苇子点头又摇头,不放心道:“既殿下是陪客,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吧,本来你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出席。”

      “初到震国,不能失礼,”叶南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我也对螣国国师心生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文身断发、三头六臂的人呢。”

      苇子连忙摆手,还想隐瞒:“听说螣国国师大人面覆薄沙,从不真面目示人,怕是见不到的,不如就不去了。”

      “那就当凑凑热闹。”

      苇子叹息一声,他虽然大事愚笨,可对自家公子的事儿算得上通透,只怕是自家公子见不得有人对震国太子不利,想要提前窥探敌手了。

      “哦,殿下,新任国师是……是……,”苇子见叶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他也隐瞒不了,才吞吞吐吐说道,“白简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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