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33章  ...
            
                
                
                    - 
                          正在日头上,清澈的湖面上亮白点点,水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岸边绿柳倒垂,微风拂面,好不自在。柔嘉却实在无心欣赏这等美景,她低着头死死的攥住手掌心,指甲陷进肉.缝的疼痛感袭来,晕眩的感觉反而不那么强烈了。
  侍卫们划着浆板,画船慢悠悠飘在水面上,明明看着对岸就近在咫尺,却好似一直走不到头一样。
  薛令薇坐在柔嘉旁边,看到她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意,她皱着眉小声问道:“柔嘉,你怎么了?”
  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感觉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柔嘉不敢开口说话,强装着镇定露出一抹笑意。她抬头望向岸边,船身就要靠岸了,撑过去就好了。
  徐凤卿站在船头,望过来的眼神骤然一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顾德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在穿粉红褙子的苏柔嘉身上,小姑娘脸色惨白,一双圆圆的杏眸半阖着,透着倦意,已经没了神采,和刚才在假山旁边判若两人。
  他在浙江沿海一带多次与倭寇交手,十分熟悉这个病怏怏的模样,这小姑娘分明就是晕船了,连忙吩咐划桨的侍卫道:“再撑快些,赶紧靠岸。”
  徐凤卿的眼眸越来越冷,如同覆上了一层冰。
  等到船身靠岸,柔嘉已经忍不住要呕吐出来,额上的汗意汇成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强忍着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紫芝和薛令薇扶着柔嘉先上了码头,跟在后面的顾韫宁有些傻眼,她真的没想到苏柔嘉会晕船。
  走到岸上,柔嘉几乎整个身子力量都靠在紫芝身上,幸好她身子骨纤瘦,紫芝虽有些吃力,还是能扶得住。
  顾韫宁见她额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摸出衣袖中的丝帕替她擦拭,责怪道:“你既然晕船,刚才又何必逞能呢,自作自受了吧,我又不会硬逼着你坐船的。”
  紫芝也没想到自家姑娘竟是真的晕船,前些年苏陟从扬州回京的路上就是走的水路,姑娘并没有晕船的迹象,一路上虽有些不适,却也无事,好好地怎么就突然晕起船来了,她心中疑惑,嘀咕着道:“姑娘以前不晕船的呀。”
  柔嘉缓了一会,才觉得嗓子眼里的恶心感慢慢退了下去,听到紫芝这话心道老天真是没有薄待她,把她前世的那一身臭毛病一并都给带了过来。
  顾珏带着徐玉敏和永宁郡主从花厅出来,看到岸边站了一群人,永宁郡主一眼认出了站在顾德兴旁边的徐凤卿,拉着徐玉敏往这边跑了过来。
  永宁郡主走到岸边才看到顾韫宁和薛令薇扶着的女子是苏柔嘉,脸色阴沉了一下,继而又一副笑意明媚的走到徐凤卿跟前,微撅着樱唇道:“舅舅刚才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把我和玉敏都忘在了花厅里,叫我们好找。”
  徐玉敏跟在后面,闻言心道她可没有找徐凤卿,她害怕见到四叔,躲都躲不急呢,这永宁也真是的,怎么每回都拿她当借口,明明是她想找四叔。
  永宁郡主伸手去拉徐凤卿的衣袖,话语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徐凤卿却冷冷的望了她一眼,拂了一下衣袖,把手背在身后,永宁郡主抓了个空,望着暗红衣襕上绣着的云纹微微一滞。她并未在意,笑着道:“前院的宾客在比赛射柳,我瞧着他们的箭术实在是不堪入眼,不如舅舅过去露一手,好叫他们瞧瞧什么才是射箭。”
  徐凤卿在卫所里摸打滚爬十多年,早已练就百步穿杨之术,至元四年圣上亲征漠北,被围困在忽失温,他统领左哨前去营救,三箭齐发射中漠北王大帐下第一猛将,自此名声大盛。
  永宁郡主话音未落,徐凤卿突然走至几个小姑娘跟前,一把拉住柔嘉的手腕径直往桥亭的方向走了过去,旁边山石堆砌,藤蔓攀爬,绿油油的地锦把整个墙面都铺满了。
  徐凤卿的大掌像是铁钳一般,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用,柔嘉被他拉得生疼,痛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哀求道:“侯爷,你快放开我。”
  她刚才晕船的难受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小脸惨白,眼角红红的,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徐凤卿却一直拉着柔嘉走到桥亭下,望着她如玉的面庞沉默了片刻,才松开了手,被握住的左手腕上通红一片,皙白的小手都有些发紫了,看上去触目惊心的。柔嘉惊魂未定,扶着手腕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就听徐凤卿冷冷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攥着拳,额头上的青筋微凸,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气。柔嘉很少见到他这么生气的时候,去年在漪兰院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坐胎药换成避子汤药的时候,他冰冷的眼神,似乎也如同今日这般。
  柔嘉没有立即接他的话,一双杏眸戒备地望着他。
  徐凤卿也深深地望着柔嘉的面庞,似乎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看透了一般。
  柔嘉被他看得心虚,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还是迎面对峙上他冰冷的目光,她眼眶中含着晶莹,已经快把她的视线模糊了。
  徐凤卿望着她微微蹙起的细眉,粉唇轻轻咬着,面前的小姑娘除了容貌和他的妻子不一样,就连脸上倔强的神情,甚至是她的呼吸,都和他的妻子一模一样。
  这三个月来的悲痛如潮水一般袭来,无力感几欲把他的理智淹没,他想,她一定就是他的妻子。
  徐凤卿背着手,一步一步逼上前来,柔嘉退到柱梁上,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徐凤卿侵身上前,柔嘉看到他胸前绣着的麒麟补子离她越来越近,就停在了她的面前。他俯着身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着柔嘉和他对视,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耳边,柔嘉的耳垂就染上了一片红意,一直延伸到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柔嘉见他双眼猩红,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模样十分可怕。“你到底是谁?”他提高了声调,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开。
  她是谁?
  柔嘉头皮发麻,脑海中一片空白,手掌心袭来的疼痛却一下子把她惊醒过来。“侯爷,我……我是椿树胡同苏府的三姑娘苏柔嘉呀。”
  徐凤卿望着她透着红晕的小脸,冷冷一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傅柔嘉,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骗过我了!”
  柔嘉脊背一凉,抬头看他,见他嘴角微弯,眼中的冷意却丝毫不减,看上去有几分骇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不然很容易就被他捉住马脚,柔嘉一直都知道徐凤卿是最会看人的,只要他眉梢一挑,瞧过去就能把人的心思看透,所以在他面前一定不能恐慌。
  柔嘉别过脸不去看他,假装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其实她也用不着刻意装作,她此时双眼通红,发髻凌乱,看上去就是被吓着了,还吓得不轻。她眼角的泪水很快就溢了出来,晶莹剔透的挂在煞白的面庞上:“我不懂侯爷在说什么。”
  徐凤卿却抓住了她紧紧攥着的手,用力掰开,青葱似的指甲已经折断了两颗,手掌心里掐的一片血肉模糊,他眉头就皱了起来,眼中的阴鸷消散了几分。
  柔嘉被他吓住,用力的推了他一下,他一个不防,往后退了半步,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分说就把小女拉到这里,我虽在外的名声不好,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侯爷这样做,可曾想过人言可畏,外头的人倒是不敢在外头编排侯爷的不是。”她哭着道。
  柔嘉越说越觉得难受,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徐凤卿当真是胡搅蛮缠,这是在外面呢,他竟然就把她拉到这里,旁边那么多人瞧着,她可怎么做人,旁人又该怎么想她。
  事情发生的突然,岸边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周围一片死寂。
  顾德兴在外行军打仗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到过,他第一个缓过神来,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记忆中,徐凤卿和苏家这位三姑娘并无任何交集,可刚才瞧他一脸冷冰冰的,他也不记得苏柔嘉哪里得罪过徐凤卿。
  就算是冒犯了,徐凤卿一个堂堂正一品的左都督,哪里用得着和一个小姑娘这般计较?
  顾德兴看向站在旁边的长子,发话道:“衍宗,你过去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珏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他倒是在徐凤卿面前调侃过几次徐廷锡和苏家三姑娘,难不成徐凤卿还会因为人家小姑娘爱慕他们国公府的嫡长子给人发怒了不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顾德兴叫他过去看看,顾珏连忙朝桥亭走了过去,永宁郡主也跟了上来,她脸色看上去很是难看。
  顾韫宁和徐玉敏也都反应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徐玉敏才问道:“刚才苏柔嘉是不是得罪了我四叔?”不然怎么会突然把人拖走。
  顾韫宁使劲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她也觉得奇怪得很,想到徐凤卿那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神,突然有些担心起苏柔嘉了。
  徐凤卿见她的眼泪越流越多,闭上了眼睛,他低声道:“柔嘉,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