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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灯火 ...

  •   沐阳花节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花期过了,沐阳花全部凋零才完全结束,渝念和白倾却没有久待,继续一路向北。

      渝念总觉得白倾这几天情绪不对,原本他的话就少,这两天好像更少了,渝念记得好像是从冰刃山回来后他就是这副“寒气逼人”的模样。

      “白倾,你看这个花种会不会要裂开了。”渝念把花种捧到白倾面前,指着一处微小的裂缝说道,期望白倾能跟他讲两句话,白倾淡淡的瞥了一眼花种,冷冷回道:“那又如何。”渝念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接话下去。

      但很快他就继续道:“那是不是意味着里面快孵化出来一个小妖了啊?”

      白倾轻轻点头,没有多作言语。

      两人行走在林间小路上,渝念想了很久才唤了一声:“白倾。”白倾闻声微微侧目,等着渝念的下文,渝念看着白倾问道:“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白倾沉顿了一下,终于开口:“没怎么。”

      渝念双眼望天,这算什么回答。

      “那你怎么不说话?”渝念又问道,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担心的表情,白倾看着林间的少年,轻声道:“我说过。”渝念立马补道:“可比以前少了。”

      “你过来。”白倾向离他有些距离的渝念说道。

      渝念有些疑惑,但还是慢慢靠近了白倾几步。

      白倾轻轻抱住向他靠近的渝念,渝念一惊,但是没有推开,“白倾?”虽然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白倾的怀抱,但渝念心里还是很忐忑。

      “你喜欢在冰刃山上的那些小姑娘?”

      渝念有些激动,这几天来白倾还是第一次讲这么长一句话,也是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但等他反应过来白倾话中的意思后,就有些懵了,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不,不喜欢啊。”

      渝念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白倾抱他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让渝念很不舒服,他一点儿也挣脱不了,只能任白倾这样锢着。

      “其他小姑娘,你喜欢?”白倾的声音如冷泉击石,在渝念耳边清冽响起,渝念甚至能感受到白倾传来的温热气息。

      “嗯?”白倾的声音又在耳边炸开,渝念耳尖微微发红,急忙回道:“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们。”

      “那就好。”白倾听到少年的回答,似乎很满意,于是慢慢放开少年,渝念偷瞟白倾,忽然明白白倾这几天为何冷漠,他肯定是怕自己万一喜欢上那些小姑娘就不会再陪他了,渝念又开始心疼白倾。

      “我们好像快到东拂国了。”渝念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白倾会不会绕开,毕竟那里是他历劫的地方。

      白倾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那里还是东拂国?”

      天界与人间的时间流逝本就不一样,沧海桑田,物转星移,曾经的东拂国可能已经不再存在,早已经被其他国家代替。

      渝念摇头,他也不知,毕竟太久没有去过。

      “要去吗?”渝念问白倾,眼底有一丝悲伤划过,他不知道当自己再踏上那片土地后会有什么反应,满脑子都是伊洛,挥之不去。

      “都来了,就不妨走一遭。”

      两人到东拂国境内已经是傍晚,问了路上的行人才知道,虽然这里江山早已易主,但名字还是没变,依旧叫东拂国。

      渝念一路走来,发现到处都开着山茶花,清香扑鼻,他知道这是在自己死后伊洛下令种的,就因为自己喜欢。

      伊洛喜欢渝念,是疼在骨子里的喜欢,是恨不得把天地都给他的喜欢,渝念走在东拂国的每一步,都承载着思念,他怀念伊洛,所以更珍惜现在。

      东拂国都城的夜晚最是繁华,万家灯火,歌舞升平,夜里的皇宫虽静,但也灯火不熄。

      渝念从远处望着守卫森严的宫墙有些出神,直到白倾递过来一条墨色眼布,渝念有些发愣,问道:“这是?”白倾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把眼睛蒙上。”渝念笑容渐渐消失,好端端的白倾怎么让他蒙眼睛,是要离开他了吗?

      渝念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发凉,虽然他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白倾见少年愣在原地没有反应,便只好自己动手,长臂伸到渝念脑后,轻轻为他系上。

      墨色眼布蒙上了渝念的眼睛,渝念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渝念忽然有些想大哭一场,他这万年来修炼再苦再累,也没有哭过,但是现在,他鼻子却很酸,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出来,浸湿了眼布。

      渝念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除了眼布下的泪水,他看起来一切都正常,白倾看不见渝念在流泪,也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渝念感到一双大手放在了自己腰间,指尖微凉,但掌心很暖,那是白倾的手?渝念大脑一片空白,心跳的很快,风轻轻拂过他的耳边,告诉他,此刻他们在空中,白倾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原来不是要离开,渝念紧紧抓住白倾的衣服,不想放开。

      没过多久,白倾就把渝念带到了目的地,脚尖轻轻着地,渝念被白倾扶住,白倾看见少年从耳朵到脖子的一片通红,目光不自觉就柔和了几分。

      渝念感觉到眼布滑落,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入目的是满城灯火,十里光相照,如星如火,比夏日田野间的萤火还要璀璨夺目。

      “这是?”渝念发红的眼睛还是被白倾看见,对上白倾的视线,渝念急忙移开,这才发现,他们正站在皇宫城墙上,整个都城一览无余。

      “他的承诺。”白倾望着远处,眼前的画面全都是少年发红的眼睛,渝念没有立刻想起来,直到白倾又提醒。

      “他说过,等他成为东拂国主,会带你来看这满城的灯火,受万人朝贺。”

      风吹起渝念的墨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那时伊洛才十六岁,眼里全是渝念,全是对渝念的喜欢,不遮不掩。

      “现在没有万人朝贺,只有这满城灯火了。”白倾的话拉回有些走神的渝念,伊洛和白倾的身影逐渐重合,渝念拼了命才压制下自己快要涌出的感情,不敢看向白倾,怕他发现端倪,泪水在眼角聚集,渝念只能抬头望天。

      不能让泪水落下。

      渝念手微微有些发抖,光是站在皇宫城墙上他就已经如此,要是再进入皇宫,他一定会在白倾面前失态,他喜欢伊洛,伊洛也喜欢他,但是白倾不一样,他和伊洛不一样,白倾带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伊洛的承诺。

      君子有信,白倾记得。

      这样想过之后,渝念就释然了,脸上又重新带上笑容,眉目温和,少年一举一动全都落入白倾眼底,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谢谢你带我来,很漂亮。”渝念浅笑,明媚的不像话。

      的确很漂亮,但在白倾心里,比这万家灯火还要好看的是少年的眼睛,就像有万千星辰,清辉落满。

      “嗯。”白倾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悲,一如既往。

      半夜,渝念躺在客栈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就算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伊洛,还有白倾,有些画面连渝念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伊洛还是白倾了。

      去皇宫,渝念脑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一个人去,就不怕在白倾面前失态了,他可以把以前的路都细细走一遍,再去看看他和伊洛住的萧意殿,这样的念头十分强烈,支配着渝念融入夜色。

      敛去身形,没有人可以发现渝念,渝念毫无阻拦就进入了皇宫,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他如此熟悉,御花园旁的梅花林还是以往的样子,只是现下梅花谢了,只有光秃秃的枝丫,里面的亭子好像被翻新过,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渝念记得,他和伊洛有时间会在这里下棋,伊洛的棋艺极好,渝念老是输,每次输了过后伊洛总会跟他提一些任性的小要求,想到这里渝念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意殿还是冷宫,比起以前这里更加萧凉了,里面似乎没有人住,院子也没人打扫,以前满院的山茶花也不复存在,透露出一股破败之感,渝念站在大殿,记起了第一次看见伊洛的情景。

      那是一个冬天,大雪纷飞,连绵不断,伊洛就缩在墙角,衣着单薄,瘦瘦小小,但眼睛很亮,那时候伊洛看向渝念的目光还有畏惧,这一切渝念都记得。

      萧意殿里的桌椅都落了灰,渝念下意识又坐在了地上,耳边似乎又响起伊洛的声音,三分无奈,七分宠溺:“怎么又坐到了地上,快起来,地上很凉。”

      “对啊!地上很凉。”渝念轻声念道,笑着站了起来,自他死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东拂国,他知道伊洛很伤心,伤心到几乎就要随他而去,但是渝念没有后悔,他本来就是要让伊洛得到皇位,他用命换来的,伊洛不会不珍惜。

      渝念身体微微发抖,等了很久他才走出皇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他一直都不敢去的地方,那就是他自己的坟墓。

      伊洛没有把渝念葬到皇陵,而是埋在离皇宫很近的一个地方,近到他时不时就可以去探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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