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仙领略美好世界的日子》鱼未七

16、喜欢

　　李奕在允修的墓碑上刻的是：吾妻允修，四个字，渝念当时就在想，伊洛会刻什么字在自己的墓碑上，但每次一想心里就一阵揪痛，当初伊洛也是这般痛吧，渝念觉得。

　　渝念走的很慢，所以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入目的是遍野的山茶花，其间飞舞着夏夜萤火，星星点点，如梦境一般美好，而他的墓碑就在这里。

　　萤火在渝念身旁飞舞，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萤光碰撞，他的墓碑在夜色下如此显眼，清幽又孤寂。

　　似乎自伊洛后再没有人前来。

　　渝念轻步走到墓碑前，终于看清了墓碑上刻的几个字。

　　不归人。

　　伊洛知道他再也回不来，渝念顺着坐在墓碑前，葱白的手指抚上那三个字，不归，不归，永远都不会再归来，渝念忽然就湿了眼眶，他无法想象伊洛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笔一划刻上去这三个字，渝念比任何都知道，伊洛有多喜欢他。

　　那伊洛会不会恨自己？自己一个人走了，只留下冰冷的墓碑。

　　“伊洛。”渝念手指放在墓碑上，指尖微微有些发白，许久才吐出这两个字，他回来了，他不是不归人，渝念知道这座墓碑下长眠的不但有他自己，还有伊洛，伊洛在百年之后将他的骨灰也葬在了这里，跟渝念一起。

　　“伊洛，我回来了。”渝念哭出了声，是他教伊洛如何得到万里江山，也是他送给伊洛一生孤寂，他虽然不后悔，但却怀有无尽的心疼，伊洛守了这座墓碑一辈子，这也是伊洛历劫归去后再也不敢踏足这里的原因。

　　他欠伊洛一片真情，永远也还不了。

　　“渝念。”

　　渝念脸上还挂着泪水，听见熟悉的声音，与白倾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渝念连忙转过头，把泪水擦干，白倾怎么会来？渝念坐在墓碑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倾目光深沉，他一路随着少年走来，就算是在皇宫他也未见少年失态，最后偏偏是在这里，这个连白倾都犹豫再三才踏足的地方。

　　白倾胸口涌出一股强烈的情绪，迫切的想要宣泄出来，有许多许多的话语到了嘴边全部化作一声叹息，渝念看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白倾叹气，但他为何叹气？

　　“我睡不着，就过来了。”渝念站起身说道，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白倾慢慢走近少年，每一步都像走在少年心尖上，渝念双手微微发抖。

　　终于，白倾走到少年面前，渝念微微抬眼，正好与白倾对视，只见白倾嘴唇微启，轻声问道：“你喜欢伊洛？”

　　渝念感觉整个世界都炸开了一样。

　　白倾知道少年喜欢伊洛，虽然只是存在于他的记忆当中，但只要一想起这个事实，他的胸口就会闷的慌，想要杀人，想要去找到一个宣泄口，后来他明白了，这种情绪被世人叫做嫉妒，是周宅女妖告诉的他。

　　渝念感受着白倾冷若冰刃的眼神，轻轻点头，不再逃避，似乎想到什么，眉目柔和的不像话：“我喜欢伊洛。”

　　“但是白倾你不是伊洛，所以我不会烦你，我知道分寸。”

　　渝念话一落地，白倾周遭的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渝念能感受到此刻白倾很不高兴，大概是讨厌自己了吧，渝念这样想着，白倾怎么会容忍一个对自己有不好念头的人留在身边，尽管那个人只是他历劫时的身份。

　　“你喜欢伊洛，那白倾呢？”白倾目光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扎人，隐隐透露着些许柔光，渝念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白倾会突然这样问他，他还不想离开白倾，还有很多东西他还没有带白倾去领略。

　　渝念声音不大，但白倾能听清每一个字，“我喜欢伊洛，但不会喜欢白倾，你可以放心。”

　　字字如刀，刀刀剜心，白倾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渝念，眉间闪现出一道红色印记，忽明忽暗，而白倾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曾改色的面容，此刻也浮现出了一丝痛苦，眉头高高蹙起，胸口翻涌的气息让白倾感到喉头有一股腥甜。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情绪，少年不会喜欢他，少年喜欢的是伊洛。

　　“白倾？”渝念还未察觉到白倾有异，轻声唤着，一如既往，他想要走到白倾面前，却被白倾喝止。

　　“离我远点。”

　　渝念收回自己的手，连着后退了两步，僵在原地，白倾也在渝念的注视下快步离去，只留给渝念一个模糊的背影，渝念蹲下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疼很疼。

　　为了不那么快离开白倾，他撒谎了，骗了白倾。

　　渝念平定好情绪，连忙去追白倾，他有些害怕，白倾的情绪好像不对，渝念挥手向墓碑告别，是向过往的渝念和伊洛告别。

　　渝念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白倾的身影，心渐渐凉了下去，平时的笑容全部被收起，脸上一片焦急，白倾到底在哪儿？

　　远处天空忽然聚集了一片乌云，黑压压的，光是看见就觉得让人透不过气，渝念心中一紧，忽然肯定，白倾就在那边，这样的念头无比强烈。

　　渝念追逐着乌云很快就到了那里，果然白倾也在，只见他背对渝念，手中提着一把通身雪银的长剑，冷冽又肃杀，那是空无剑，渝念记得。

　　这是渝念第二次见到白倾手执空无。

　　第一次是在钟离山，魔群来袭，白倾执剑前来，只身一人杀光所有魔物，救了渝念，从此成为他心中唯一的执念，默默追逐了上万年，想要跟他并肩。

　　这一次却完全不同，白倾虽执空无，但却不再像是救世神明，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戾气，林子已被他毁的一片狼藉，林间燃起渝念最讨厌的大火，白倾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身后，一道剑刃袭来，渝念没有完全躲过，剑刃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剑刃最后落在渝念身后的大树上，“轰”的一声，树倒了。

　　白倾目光如刃，眉间血红的印记刺痛了渝念的眼睛。

　　“白倾。”渝念低吼，白倾这才发现，他伤害了少年，那一剑带着满满的杀意。

　　一时间白倾心头涌上无数情绪，想要靠近少年，但只要一想到少年说过他不会喜欢他，他就再也迈不动步伐，万年来，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可是少年不一样，少年不畏惧他的命格。

　　万年都不曾有任何波动的心，也会因为少年一次又一次悸动，可是少年却不喜欢他，只喜欢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伊洛。

　　到底不甘心。

　　“你走吧。”白倾很久才说出这一句话，渝念却不肯，他一步一步走向白倾，“你想我离开？”白倾冷冷的转过身，不想再看少年一眼，渝念收回脚步，再也迈不开一步，他说过，白倾要是让自己离开，他就会离开。

　　只是渝念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白倾，你不能成魔。”渝念轻声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眉目柔和，白倾怎么能够成魔，他是上仙啊！是那个手执空无，应该永远站在云端的上仙。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现，我不能害了你。”

　　渝念就站在白倾身后，他转身就能抱到的地方，可是能抱到又怎样，少年终归是喜欢伊洛，不是自己。

　　“我喜欢伊洛，但不会喜欢白倾，你可以放心。”

　　少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白倾眉间的印记又暗沉了几分，“与你无关。”白倾拿掉少年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目光冰冷，既然少年不喜欢他，又为何要来管他，报恩？他不需要。

　　“如果你是为了报恩才留在我身边，那这些日子已经够了，你走吧。”白倾声音冷冽，听不出喜悲，渝念有些发愣，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去看了沐阳花，看了满城灯火，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没了，渝念心疼白倾，他不想白倾一个人。

　　“好，我走，但是白倾，你冷静一点，不要让心魔控制你。”

　　渝念其实并不打算走，他决定就躲在一旁，悄悄的看着白倾，以免情况变得更糟，可是白倾却不这样认为，少年终于被自己逼走了，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走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就像伊洛，只能守着渝念的墓碑，一辈子。

　　伊洛，又是伊洛，白倾双眼一片通红，伸手拽住即将要离开的渝念，拽的渝念生疼，随即他又把渝念抵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撞的渝念头眼昏花，渝念对上白倾通红的眼睛，心里很难过，很想替白倾承担所有。

　　“白倾你怎么了？”

　　白倾不顾渝念的关问，声音依旧清冷，低喝道：“你就没有半分喜欢我？”渝念头有些晕，周边正燃起熊熊大火，让他有些分神，白倾见渝念没有回答，目光又深沉了几分，心渐渐沉下去：“你只喜欢伊洛。”

　　等渝念明白白倾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白倾已经放开了他，白倾问他，有没有半分喜欢他，那样悲伤的神情，让渝念感同身受，他似乎想通了一切，可是却又不敢相信，他追逐了上万年的人，居然这样问他。

　　渝念觉得自己真的很迟钝。

　　“白倾，我最喜欢白倾，我撒谎，骗了你，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我撒谎了，我喜欢了你很久，上万年，我一直追逐你的背影，我会执着修炼成仙是为你，我会去东拂国帮助伊洛是为你，全都是为你，所以，白倾，你喜欢我吗？”

　　渝念眉目柔和，眼睛里落满星辉，但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暴露出他有些紧张。

　　白倾凌厉的气势在少年的话后全部偃旗息鼓，他看向少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你再说一遍。”

　　渝念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带笑，又缓缓开口，抬眼看着就在面前的白倾，目光坚定：“白倾，你喜欢我吗？”

　　白倾轻闭双眼，片刻睁眼后眼前少年依旧，他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抱住了少年，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低喃，“渝念，渝念，渝念。”

　　“我喜欢渝念。”

　　渝念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上万年了，这场默默的追逐，终于得到回应，他喜欢的白倾，也同样喜欢着他。

　　“你不要成魔，白倾。”渝念轻抚白倾眉间的红色印记，低声说着，似乎带着几分恳求，白倾目光深沉，语气中似乎也带了几分恳求，“所以你要看着我。”

　　渝念浅笑，紧紧抱住白倾，再也不想放手，“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