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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恩怨 ...

  •   第一章前世恩怨

      宫女把饭菜放在楚兰面前,小声道:
      “请皇后娘娘用膳。”
      说罢,头也不敢抬,轻手轻脚退出去,掩好门。

      楚兰缓缓抬起眼睛,看着紧闭的宫门,
      皇后?她日日顶着皇后的名分,在这朝阳宫中坐牢一般被关了五年了。

      楚兰扶着椅子站起身,腿上的每个关节都隐隐作痛,
      在边境生养了两个孩儿,寒冷的湿气侵蚀入骨,朝阳宫中又常年不见阳光,骨头肿胀疼痛之苦一年甚过一年。

      拖着疼痛的双腿,楚兰慢慢挪到窗前,推开窗户,
      深秋的晚上,夜风颇有些寒意,还有阵阵鼓乐之声随风飘来。

      那是皇上和楚贵妃在饮酒作乐、听曲赏舞的声音,
      楚兰冷笑一声:
      她最亲的夫君和最亲的嫡姐——便是他们联手把她送进这座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恨意涌上心头,激得喉头腥甜,楚兰压抑不住的咳起来,直咳得头晕眼花,踉跄着摸到桌边,倒了半杯冷茶灌下,方觉得略微好些。

      扶着墙慢慢走到床边,楚兰摸索着合衣躺下:
      撑下去,我还有两个孩儿,一定要撑下去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
      靠着这一点温暖的念想,闭上眼睛,蜷缩着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楚兰被烛火的光亮晃醒,闪耀的烛光刺痛眼睛,半晌睁不开。

      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妹妹,你醒了?”

      楚兰勉力支起身子,睁开眼睛,
      朝阳宫中难得的灯火通明,一个宫装丽人坐在床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正是她的嫡姐,楚可心,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楚贵妃!
      她二人本是同一天出生,都是二十八岁的年纪,
      如今,楚兰早已被边境的风沙和宫中的孤寂,磋磨得干瘪瘦弱、憔悴不堪,
      而楚可心却仍似双十佳人般,目若秋水、雪肤桃腮。

      楚兰冷冷道:
      “你来做什么?”

      楚可心微微蹙起秀眉,转瞬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语气:
      “妹妹,姐姐今晚听皇上说了两件事,心疼得睡不着,这才连夜来此转告于你。”

      楚兰垂下眼睛:
      “本宫被囚禁在此,早已形同废后,宫中的事务与本宫无关,贵妃请回吧。”

      楚可心以丝帕掩口,一字字说道:
      “今儿早上送来的消息:长公主在去西狄和亲的途中,患病不治,已于半月前薨逝了。”

      楚兰的心仿若被巨石碾碎,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在床上抽搐成一团,
      好容易喘上一口气,挣扎着爬到床侧,抓住楚可心的衣袖:
      “琳儿!本宫的琳儿怎会去和亲?她才九岁!这明明是送她去死!”

      楚可心俯身看着她:
      “妹妹先莫忙着伤心,姐姐还有一事未说呢。”

      楚兰心头一紧,不敢置信的瞪视着她,
      楚可心嘴角微翘,立时拿丝帕掩住:
      “太子——你的琅儿,淘气贪玩,不听嬷嬷管教,昨儿自己跑到花园,跌入湖中溺亡了。”

      楚兰整个人如坠冰窟,瞪着咳得血红的眼睛,面如死灰,定定的攥着楚可心的衣袖,
      楚可心一扬手抽出袖子:
      “姐姐要回去侍奉皇上了,妹妹节哀。”
      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楚兰喉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扑向楚可心,把她扑倒在地,死死压在身下,枯瘦的手指牢牢箍住她的手臂,声音癫狂般颤抖:
      “你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害死了琅儿,是不是?
      你容不下琳儿在宫中,送她去和亲,是不是?
      我被关在这里苟延残喘,皇后之位早晚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满意你冲我来,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儿!为什么!”

      一旁的宫女扑上来,七手八脚的想把她扯开,奈何楚兰把楚可心死死箍住,一时竟扯她不开,
      楚可心吓得花容失色,口中惊叫连连。

      正乱成一团,一个人大踏步进来,拨开宫女,老鹰抓小鸡般把楚兰提起,甩到一旁,
      来人正是当今皇上——陆鸿羽。

      陆鸿羽把楚可心从地上抱起来,搂在怀中坐下,柔声抚慰:
      “朕醒来没见到你,听说你在此,便赶来了。
      朕在这儿,心儿莫怕。”

      楚可心仿佛仍在惊吓中,浑身颤抖,泪水涟涟如梨花带雨,
      陆鸿羽看得心疼,厉声斥责楚兰:
      “贱妇!又发得什么疯!”

      楚可心抽泣着,轻声道:
      “皇上莫急,妹妹是伤心的昏了头,才会疑心是臣妾害了她的两个孩儿。”

      陆鸿羽转头看向楚兰,见她双眼无神脸色憔悴,失魂落魄的歪坐在地上,忍不住皱起眉头:
      “琳儿是在和亲途中,水土不服致死,
      琅儿是自己贪玩,跌入湖中溺死。
      这两件事都与贵妃无关,贵妃是你嫡亲的姐姐,又一向心地善良、温柔淑德,你怎能疑心她?”

      楚兰仰起头,悲戚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皇上,琅儿平日最是乖巧,怎会为了贪玩独自跑去湖边?
      琳儿才九岁,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送她去和亲?
      一个太子一个长公主,日日那么多人服侍着,怎会说夭折便夭折,其中必有缘故!”

      陆鸿羽不耐烦道:
      “哪有什么缘故?
      琅儿是意外,与旁人无关。
      琳儿身为大齐的公主,和亲有何不妥?
      朕已处置了他二人身边的奴仆,你还要如何?”

      楚兰膝行至陆鸿羽身前,抓住他的手,哀求道:
      “皇上,琅儿和琳儿也是您的皇儿,您怎能忍心看他们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求皇上彻查此事,还我们母子一个公道!”

      陆鸿羽挥开楚兰的手,搂着楚可心站起身:
      “皇后病中多思,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养病吧,朕回宫了。”
      说完转身要走。

      楚兰猛地站起身,厉声道:
      “皇上!太子为国之根本,如今骤然夭折,尸骨未寒、死因未明,您便如此敷衍了事,就不怕大臣非议、前朝动荡吗!”

      陆鸿羽闻言回头,漆黑的瞳仁玩味的看着她,冷冷道:
      “既然皇后对前朝之事如此关心,朕便再告于你一事:
      朕已拟好改立楚贵妃所出皇次子为太子的诏书,明日早朝便要昭告百官。
      明日之后——皇后不必为太子之位费心了。”

      楚可心娇羞的看了陆鸿羽一眼,转头对楚兰柔声道:
      “妹妹还是专心保养身子吧。
      你放心,便是没有子嗣,姐姐也会求皇上善待你的。”

      楚兰此刻已是万念俱灰,看着楚可心志得意满的脸,咬牙切齿道:
      “求皇上善待我?呵……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我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他流放边境,我陪他在苦寒之地熬了六年,操劳家务,生儿育女,落下腿寒之症;
      皇上手脚冻疮,卫官不肯给药,我半夜爬狗洞出去,找医馆用首饰换药膏;
      皇上身染肺病,我在卫官房外跪了一天一夜,求着给请大夫开药;
      我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皇上一个月,皇上好了,我病了,我不舍得请大夫,用土方草药扛过去,咳疾至今未愈;
      先皇后和四皇子谋反前,要把皇上斩草除根,是我赤手空拳抱住刺客,让皇上逃命,而我被砍了六刀,靠着装死才得以苟活!
      我为皇上做这些的时候,你在哪里?
      现如今竟轮到你替我去求皇上了?”

      楚可心红着眼眶,期期艾艾道:
      “妹妹何苦拿这些陈年往事逼迫皇上?
      何况皇上早已立你为皇后,你不感念皇上重情重义也罢了,怎可出言怨怼?”

      楚兰听得冷笑连连:
      “重情重义?
      重在与我守寡的嫡姐苟合吗?
      重在与我娘家嫡母联手,逼我纳你进门吗?
      重在以一双儿女要挟,逼我去求先皇给你侧妃的名分吗!”

      楚可心被质问的无言以对,以袖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陆鸿羽抬腿重重一脚,踹得楚兰扑倒在地,口吐鲜血:
      “贱妇,朕忍你很久了!
      早就想废了你的皇后之位,是贵妃念着姐妹之情苦苦哀求,朕才容你至此,
      你不知感恩,反而血口喷人,处处攀咬嫡亲姐姐,如此寡廉鲜耻,哪里有半点皇后的样子!”

      楚兰撑起身子,仰头对上陆鸿羽嫌恶的目光,
      这个男人是她的结发夫君,两人相扶相持熬过了边境风刀霜剑的六年,
      曾经的患难与共,曾经的相依为命,还都历历在目。

      那日她被刺客重伤,危在旦夕,这个男人抱着血肉模糊的她,疯了似的冲到街上求救,好容易才求得一家医馆答应为她医治,活下命来,
      这样经历了生死的夫妻之情,怎得回到都城就变了呢?

      楚兰抬手拨开脸上的乱发,擦掉嘴角的血迹,对陆鸿羽道:
      “事已至此,能不能告诉我,
      六郎,你为何厌弃了我?”

      陆鸿羽身子一僵,
      楚兰唤他“六郎”,在边境时,她一直这么唤他,已是多年未听到了。

      陆鸿羽心中有些黯然,抬手挥退房中宫女,哑声道:
      “朕念着你在边境吃的苦,本不愿提起此事,今日说到此处,朕也来问你一问:
      朕与心儿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定亲是水到渠成之事,你为着一己私欲拆散我们,心中可曾有悔意?”

      楚兰万没想到有此一说,诧异道:
      “我拆散你们?我为何要拆散你们?”

      陆鸿羽长叹一声,撩袍坐下,看着楚兰:
      “当年你和心儿这对双生姐妹同时定亲,本是件双喜临门的好事,
      是你嫌弃定国公府的世孙曾流落民间,为人粗鄙,以死相逼心儿与你交换了婚事,
      心儿替你嫁去定国公府,新婚三个月便守寡,
      若不是朕得以侥幸回朝,心儿便要一生孤苦无依,这些都是替你受的!
      朕与心儿再续前缘,你不仅不帮,还敢出言阻挠,心中就没有半点感恩、愧疚吗?
      心儿过门以来,一直屈尊在你之下,你鸠占鹊巢多年,竟然还满腹怨气,简直不可理喻!”

      楚兰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回过神来,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是我的嫡姐还是嫡母告诉你这些的?”
      “不是她们告诉朕的,是她们说话的时候被朕无意间听到的。”
      “她们说你便信了?”
      “她们是你嫡亲的亲人,还会诋毁你不成?
      何况朕与心儿相识多年,心儿为人单纯善良,若不是被你以命相逼,为何会弃了朕嫁于旁人?”

      楚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鸿羽:
      “好,好一个单纯善良。
      她哭哭啼啼的说几句,你便信了,便把与我相依为命的数年光阴都抛却了?”

      陆鸿羽也站起身来:
      “楚兰,你以前是跟着朕吃过苦,后来,朕立你做太子妃,又立你做皇后,对你仁至义尽。
      以后不要再拿这些事来逼迫朕,你我的夫妻情分,朕早已还清了。”

      楚兰双眼干涩,没有一滴泪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嘶声道:
      “陆鸿羽,你听好了,我根本不是楚家的嫡女,更不是楚可心的双生妹妹!
      我的生母是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我是个连族谱都未上的庶女!
      楚家为给楚可心寻个稳妥的好婚事,才把我从庄子里拉出来替补,
      你前脚被先皇厌弃,楚家后脚就把我塞给你顶缸,
      亏你是一国之君,被楚家耍得团团转,还以为人家对你情深意重!可笑,真是可笑!”

      楚兰冷笑两声,撇了眼满面惊疑的陆鸿羽:
      “你说你我的夫妻情分早已还清,我便认你已还清。
      满天神佛在上,若有来世,我楚兰绝不再与你陆鸿羽有半点瓜葛!”

      话一落地,楚兰猛地撞向屋内红柱,登时血溅当场、气绝身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世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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