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作妖记》凶柿子

2、重生而来

　　第二章重生而来

　　耳畔传来车轮压在石板路上格拉格拉的声音，身子也随着微微晃动，
　　楚兰浑身无力，眼皮重的要命，仿佛睡了很久很久一样，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辆马车车厢里：
　　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里？

　　一只手轻轻为楚兰掖好身上的毯子，柔声道：
　　“二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口茶？”

　　这熟悉的声音！
　　楚兰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玉桂！真的是玉桂！

　　玉桂是自楚府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便一直贴身服侍的侍女，
　　当年楚兰要随陆鸿羽嫁去边境，身边的下人都各自寻门路走了，只有玉桂去求了夫人，陪着她出嫁，一熬就是六年。
　　后来陆鸿羽做了太子，不仅与寡居的妻姐楚可心有染，还要纳她入府做侧妃，楚兰坚决不肯，
　　陆鸿羽怒火中烧，寻了个由头，当着她的面把玉桂活活打死！

　　而此刻，玉桂就俏生生的在她眼前，一双温柔的眼睛关切的看着她：
　　“二小姐，可是睡的不舒服？奴婢扶您坐起来松松腰筋好不好？”

　　楚兰眼中的泪水压抑不住的流下来，一头扎到玉桂怀里，紧紧搂住她：
　　是梦吗？是死后的幻境吗？不管是什么，可不可以永远不要醒。

　　玉桂吓了一跳，随即搂住楚兰，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二小姐真可怜，刚满月就被抱到庄子上养，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同样十五岁的年纪，比府里大小姐瘦小的多，只看身量，说十三、四都勉强。
　　十多年未见过老爷、夫人的面，如今忽然被接回府里住，心中一定是害怕的。

　　玉杏远远坐在车厢另一端，斜眼看着二人，忍不住嘀咕出声：
　　“真是个土包子，哪里有相府嫡千金的样子，坐个马车都能吓哭。”

　　玉桂闻言，横了她一眼，
　　玉杏不敢再说，撇撇嘴转头看向车外。

　　楚兰正埋头在玉桂怀里哭，耳听得玉桂轻声道：
　　“二小姐莫怕，咱们这是要回家呢。
　　老爷和夫人是您的父亲、母亲，一定会疼爱您的。
　　府里有您嫡亲哥哥，还有双生姐姐，他们都会喜欢您的。”

　　楚兰猛地抬起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痕，盯着玉桂，错愕的问：
　　“玉桂，你说咱们要去哪儿！”

　　玉桂含着笑，用帕子轻轻地为她擦脸：
　　“二小姐，咱们要去相府啊，楚丞相府——您的家呢。
　　咱们从庄子里出来有段时间了，估摸着再有大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身后玉杏嗤笑出声：
　　“二小姐，您睡前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睡了才多大会儿就忘了？
　　啧~这记性……”

　　玉桂沉下脸来：
　　“玉杏，你再如此放肆，小心我告诉张嬷嬷！”

　　玉杏翻了个白眼，不再吭声。

　　楚兰压根没注意到二人的口角，脑中因震惊而嗡嗡作响：
　　回相府？从庄子回相府？
　　我不是在宫中撞柱身亡了吗？

　　楚兰慌忙从玉桂怀里挣出身子，伸出手来看：
　　一双细瘦干净的少女的手，在边境留下的冻疮、茧痕一个都没有！

　　再抓过玉桂的右手臂，撸起袖子：
　　手臂光滑细腻，那条为了掩护她偷跑出去买药，被卫官砍伤的刀疤也不见了！

　　玉桂低下头关切的看着她：
　　“二小姐……”

　　楚兰迎着玉桂温柔的目光，喜极而泣：
　　是了，这是把她从庄子上接回来，十八岁的玉桂，
　　这是在载她回相府的马车上，
　　她这时十五岁！
　　她重生了！

　　玉桂赶忙拿帕子为楚兰擦眼泪，
　　楚兰边哭边笑，再次搂住玉桂，眼泪鼻涕抹了她一前襟。

　　玉杏在一旁撇着嘴看，心里暗暗叹气：
　　本为给她谋个好出路，爹娘才使了银钱、求了人把她塞进来，
　　谁知道这位二小姐不光言谈举止土里土气、上不得台面，现在看这情形，怕不是个傻子吧……

　　过了半晌，楚兰慢慢平静下来，坐直身子，把记忆好好理了一遍：
　　她在庄子里生活了十五年，平日里只有一个耳聋的老婆子服侍饮食起居，
　　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更详细的身世，既没有人告诉她，也不知道该问谁。

　　是以，楚府派人来接她的时候，楚兰又惊又喜：
　　原来我是楚丞相的千金，我的母亲是丞相夫人，他们来接我回家了！

　　上一世，楚兰做梦一般晕乎乎的被接回相府。
　　这一世，冷眼来看：
　　派来接她的人，是两个年轻侍女，连个体面些的管事都没来；
　　派人派车来接，却连身衣服都没准备，楚兰一身家常旧衣坐在车里，玉桂、玉杏都比她穿得讲究些；
　　再看这马车，陈旧简陋，车厢里的棉垫上甚至染着油渍，怕是粗使下人们出门坐的马车临时拨来用了。

　　这一件件事情想来，哪一桩也不是相府嫡千金该有的待遇，
　　可怜上一世的楚兰无知无识，又一心渴望有疼爱她的家人，旁人说甚便是甚，说她是谁的孩儿，她便满心欢喜的信了。

　　想到此处，楚兰心中冷笑：
　　堂堂丞相府，便是哪里也不差这做样子的一点东西，
　　恐怕是她那便宜“母亲”，心中着实瞧她不起，特意备了“般配”的待遇招待她。

　　这会儿功夫，玉桂小心的把楚兰脸上、衣襟上的泪痕擦干净：
　　“二小姐，您的头发刚才揉得有些乱了，奴婢为您重新梳一下吧？”

　　楚兰点点头，坐正身子，
　　玉桂翻出一把角梳，打开楚兰的头发，细细梳起来。

　　玉杏闭着眼睛假寐，
　　楚兰也不理她，自己拿铜镜照着，
　　看着镜中久违的少女脸庞，楚兰心中暗道：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天可怜见，让我重新活一回。
　　老天给了这样的机缘，绝不能再像上一世般活得那样委屈窝囊！
　　对不起我的人、折辱我的人，我都要一个、一个、一个的讨回来！

　　……

　　玉桂为楚兰梳好头发，又为她薄薄的扑了一层粉。
　　楚兰揽镜自照：
　　弱质纤纤的少女，肌肤白皙、眉目清洌，刚刚哭过的眼睛仿若含着秋水，眼底隐隐泛红，别有一番惹人怜爱之态。

　　楚兰是清秀挂的美人，比不得楚可心明艳夺目，
　　上一世与陆鸿羽感情还好时，二人在床榻之间，陆鸿羽夸她目似点漆、肤白胜雪，令人忘俗。

　　呵……忘俗？
　　终究是抵不过楚可心的明媚鲜艳。

　　想起那二人，楚兰心中恨意涌出，暗暗咬紧牙关。

　　丞相府到了。

　　马车在相府侧门停下，车夫勒住马，自有下人上前摆好脚凳。
　　玉杏及时“醒”来，不等楚兰吩咐，随手抓了两样东西抱在怀里，掀帘下车。

　　玉桂又为楚兰抿了抿鬓角，自己踩着脚凳下车，转身伸手扶楚兰。

　　楚兰迈出车厢，
　　侧门外有七、八个仆妇丫鬟候着，见到楚兰皆蹲福行礼
　　唯独夫人房里贴身伺候的韩嬷嬷站得挺直看着她。

　　上一世，韩嬷嬷便是这样站得直直的，一言不发看着她，
　　楚兰见她穿金着锦，打扮不凡，又不像旁人一样行礼，
　　便错认她是夫人，忙忙下了马车向她屈膝行礼，口唤“母亲”，引得侧门外一片嗤笑。
　　韩嬷嬷更是得意，将此事宣扬的满府皆知，
　　楚兰还没进门便出了个大洋相，羞愧难当，躲在房里一个月没有出门。

　　此时，楚兰斜睨了韩嬷嬷一眼，自然的伸出一只手给她，
　　韩嬷嬷一愣，眼见这只手悬在面前，对面玉桂扶着另一只手也在看着她，只得忍气吞声，扶着楚兰下了马车。

　　楚兰被二人扶着，目不斜视进了侧门，耳听得背后仆妇丫鬟们窃窃私语：
　　“这就是二小姐？跟大小姐长得不太像啊，不过真好看，派头也足。”
　　“那是，不在府里养，也是相府嫡出的千金，金枝玉叶，天生的跟别人不一样。”

　　进了侧门，楚兰抽出被韩嬷嬷扶着的手，微微侧身看着她，
　　韩嬷嬷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得心中发虚，腿上一软蹲福下去：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夫人派奴婢来迎二小姐去正院。”

　　楚兰方才点点头，再次把手交给她扶着。
　　韩嬷嬷扶着楚兰往正院去，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这位二小姐虽然顶着双生嫡女的名分回府，但楚夫人身边几个心腹下人还是知道实情的，
　　今次自己迎到府门外，便是因夫人交待了要给这野丫头个下马威尝尝，谁知被她误打误撞混了过去，
　　一会儿回了正院怎么交代？总要在路上找回来才是。

　　韩嬷嬷心中盘算着，脚下便慢了一点，
　　楚兰微微皱下眉头：
　　“来时的马车着实简陋，坐得浑身不舒服。
　　嬷嬷，你俯低着些，架得我手臂都酸了！”

　　韩嬷嬷一顿，只得弯腰躬身扶着楚兰，
　　身后跟着的玉杏看傻了眼：
　　韩嬷嬷一向在夫人面前得脸，除了大小姐，何时这样做小伏低伺候过人？

　　楚兰却来了兴致，脚下越走越慢，倒似赏起府中的景致来，
　　可怜韩嬷嬷一把老腰，躬得酸痛不已，
　　偏偏楚兰灵得很，她稍微直一直身子，便是一记眼风扫来，
　　小小一个少女，眼中却有一股凌厉之气，压得她不得不再次俯低。

　　韩嬷嬷心中叫苦不迭，哪里还顾得上盘算让楚兰出丑，
　　只一心盼着这位姑奶奶快走两步。

　　好容易走到正院门口，韩嬷嬷已是脸色惨白，有气无力道：
　　“二小姐，到，到了。请，请您进院。”

　　楚兰抬头看看正院青天白日，却紧闭着的两扇大门，冷笑一声，口中带了半分戾气：
　　“让主子去开门？
　　嬷嬷莫非当差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