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谢府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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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珺梅在房内为自己精心地点上口脂，听到婢子在门外轻声说：“夫人，邺姑娘已经离去了。”
她随意地应了一声，目光仍然停留在铜镜中自己的模样上。
娇艳，美丽，惹人怜惜。这曾是她在眠香阁苟延残喘的资本，如今也是她用以达成夙愿的利器。
恨意在她的心里日夜发酵，从胸膛上涌，溢出在柔和的眉目之间。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心想，要等一场大火，把丑相都赤裸裸烧出来，明明白白烧出来，然后烧尽。
日头西沉，琴惬心惊胆战地来求问她邺姑娘的去向。她怜悯地看向这个可怜的女子，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她没有回答，反而对琴惬说：“我听闻大公子今夜会在沁园。你若是心中有话，尽可以说出口。等今夜过了，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琴惬听不懂她这话，犹豫着还是请问自己的问题。韩珺梅却已经没有耐心了，她随口说出：“好像已经离府了。我没有在意。”便挥挥手让婢子把琴惬带走。
琴惬睁大了眼睛，被几个较高壮的婢子一把拉出了门外。
琴惬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姑娘离去未必是大事，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未曾预料的客人，还是女子。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办事不利，是在她带着姑娘的时候姑娘离开的。她肯定要吃不小的挂落，因此被打发去做苦工也有可能，而且在大夫人院里没有任何与她交好的其他婢子，大夫人也因为大公子的事对她很有意见——她甚至可能会被直接逐出府，没有人会为她求情或是接济她。
想到这个可能，琴惬的冷汗瞬间爬满了后背。
她魂不守舍地想起三夫人的话，“等今夜过了，恐怕就没有时间了”，这不就是预示么？
她突然想着，其实也不是没有人会在意她。
万一大公子对她有情，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只要对她有一点怜悯……她把这事先告诉大公子，让大公子做定夺，事情或许就不会那般糟糕。
琴惬此刻已经全然信服了三夫人的劝告，匆匆忙忙地向沁园赶去。
韩珺梅站在谢闵书身旁，为他研墨。
谢闵书正看着送上来的贸易记录，书房外的仆人被韩珺梅差走，书房内外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爷，”韩珺梅突然开口，“你是否还记得从眠香阁带走妾的时候？”
谢闵书对于文书上的数字很满意，没有为她突如其来的插话而恼火，反而略带调笑道：“这等私房话，还是留到更晚的时候再说罢。”
韩珺梅却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初晴小姐遇难，妾日益消沉，多受旁人落井下石。老爷却不嫌妾前尘旧事，给妾身安身之所。”说着，她研墨的手法逐渐加重，语气也随着话语越来越咬牙切齿，“妾应当心怀感激，如果不是当初目睹了你强迫晴小姐又让仆人投她入井的话！”
谢闵书听到后半句话就变了脸色，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冷漠阴沉：“是吗？梅娘想必是渴睡了，竟在此胡言乱语起来，专忆一些前尘，编造一些伪罪，可是我府上亏待了你？竟对我有如此不满么。”
“伪君子。”韩珺梅恨恨道，“当初我见阿晴消沉，却不知她被你纠缠烦扰，事出后我才从阿晴口中逼问出来，却拿你无可奈何。没想第二日你便害死了她！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早些手刃了你！”话语间，她把墨一摔，从袖里掣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快如疾风，薄如柳叶，刀柄亦极薄，藏在袖里不显踪迹，刺向人时不留余地。谢闵书奋力躲闪，却只避开要害，被一刀擦过腰腹，“哧”地喷出红血来。
“这不是寻常的匕首，是谁给你的！”谢闵书一脚踹到韩珺梅侧腹部，力道极大。韩珺梅痛呼一声，手中力道却不松。匕首咬上谢闵书右腿，顺势斩下。
谢闵书在剧痛中一把攥住韩珺梅的脖子，双目怒睁，手中用的力道大到她的骨头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韩珺梅面庞泛上紫红色，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挥倒了桌上烛台。
桌上都是纸质文书，火势很快蔓延。谢闵书冷笑道：“毒妇，我先掐死你再……”
话未说完，火势猛地一高，随即炸开。谢闵书剩下的半截话和他的身影一并淹没在火光中。
在谢闵书的惨叫声中，韩珺梅感受到梦幻般的快乐。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谢闵书的手——或者说，是对方无力地任她跌落。明明同样被烈火焚烧，她却仿佛在剧痛中感受到解脱。
她感觉到有身影湿漉漉地闯进火里，拿走了内室的文书。
她知道这是什么人，或者说，来者是她交易的对象麾下的人。无论是书房还是其他谢府之人的居所，都被在隐蔽处撒上了燃油，有些地方还藏了硫磺。这些都是对方的手笔。撞破了这些行动的可怜的兰香还葬送了年轻的性命。
但她说过，需要一场大火。
琴惬找到谢行玉的时候，谢行玉正在沁园习书。
琴惬遥遥看着谢行玉俊秀的侧影，不禁看得痴了。她噤声悄悄靠近，走到对方跟前了才驻足，也不行礼，想试探对方什么时候察觉自己。
谢行玉一心看书，没有注意琴惬的靠近。等他翻过一页之后才惊觉身边有旁人，抬头时正好见琴惬顺势跪下行礼。
“不用行此大礼。”谢行玉揉了揉眼下试图缓解眼睛的酸涩，笑道，“我是不是早说过不用在我这里行大礼？有什么事吗？”
琴惬微红了脸，低着头用不知是惶恐还是埋怨的语气说：“大夫人让婢子跟着邺姑娘，可今日邺姑娘去了趟三夫人的院子，就突然离府。婢子不知应当如何，故来请示大公子。”
“已经走了？”谢行玉有些意外，“你不用担忧，就如此告诉母亲，她不是不讲理的人。”
琴惬听闻此言心中凉了半截。对方到底是真的不了解她的心思和大夫人的忌惮还是在装傻，她不知道，只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对她有半分情谊。但看着对方面对她时不同于旁人的清浅笑意，决定还是再搏一把，开口道：“大公……”
话还没说完，突闻屋外尖叫。
“走水了！”有婢子在高喊。
琴惬怔然看向屋外，却听耳边谢行玉一声：“趴下！”
她下意识照做，脑袋上传来炽热感——火从窗子猛地冲了进来。沁园也着火了。
她抬起头，看见谢行玉皱着眉起身取下身侧书阁上几本孤本，然后几步跨出了房门。她慌慌张张地跟上。身后火势如同凶恶的巨兽，肆意扩张蔓延，而身前的人毫不留情，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琴惬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火势最终被扑灭，夜色已深，谢府内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都狼狈地聚在一处空地上。谢老爷和三夫人的尸体最后在书房被找到。而因为与父亲产生矛盾而被禁足在屋内的谢听蝶也同样没能幸存。
再有许多奴婢在扑灭火灾的时候不幸，除此之外的主子倒是都活着。
谢府已经一片狼藉，主子们原本歇息的房间都不再能住人。幸存的客房和下仆房都被收拾了出来临时充当主子们的睡处。谢行玉作为家中长子主动担起了安排后续事宜的重担。
琴惬一晚上受到太多惊吓，浑浑噩噩地，只能下意识地跟在谢行玉的附近。
谢行玉忙得头脑直抽筋，任她跟随。奴婢们被指使着收拾残局，也都沉默着神色不安。
没有人注意到危险仍然潜伏。当刺客的刀锋再度在深夜中亮起，是琴惬挡在谢行玉面前为他接下了这一刀。
刀锋从腰腹正中穿透，滴下一串深浓的血。众仆意识到后第一反应是四散而逃，而琴惬反应过来后望着他的眼神里盈满哀伤。
谢行玉没有时间回应琴惬复杂的眼神。他躲开刺客拔出后砍过来的刀，却被身后一刀穿心，跪倒在地上。
他眼眸中的生机迅速消逝，刀被拔出来，尸体倒在地上与另一具靠得极近。
“下一个谁？”后来的那名刺客问。
“老五……老二和老四。”先来的刺客道，“分不清楚，反正那女的都死了，不用管她儿子死活。见着穿的好的，里边男的都解决了。”
“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谢府后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