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向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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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解语的，抑或是能歌善舞的？”老鸨脸颊上糊着红彤彤的胭脂，招呼着进楼的客人，“咱们眠香馆多的是各色各样的姑娘，包公子满意！”
公子脸上洋溢着自作清高的假笑，昂首挺胸跟着老鸨被姑娘们簇拥着进了楼。
步芙远远看着眠香馆门口花团锦簇的景象，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畏惧：“秋蝉，你说我们能把那个什么眠花叫出来吗？”
“不能吧。”秋蝉直言不讳。
步芙顿时像解了绳的帆一样萎顿下来。她无声地骂了几句，踌躇半晌，最后认输似的迈步走近。
“这位公……”老鸨热情的声音在触及她的身形后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姑娘是想来听曲儿的还是点人的呢？咱们这儿虽没有相公①，却也有几位精于此道的姑娘。”
步芙斟酌半晌，问：“眠花如何？听说她很善于弹唱。”
老鸨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正是！眠花弹的《春江月》可是柳城一绝。她今日正好没有客接，姑娘跟我上楼便是。”
秋蝉年龄太小，被留在马车里看东西。步芙跟在老鸨身后上楼，路上经过几位油光满面的男子搂着美人正笑着对着壶嘴喝酒。她皱着眉，心下漫起嫌恶。
快些把事情做完离开吧。她想着。
“姑娘，眠花就在房中那道帘后。”老鸨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步芙说。
步芙点头，见老鸨转身下楼才掀帘进入。
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
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②
步芙见到眼前的佳人时，突觉自己曾经念诵过的这段描写的实景映入眼帘。
对方正垂眸在宣纸上工笔细描着一幅桃花，听闻动静侧头抬起眼帘看向她，乌眸点墨，长睫似蝶。
步芙那一瞬间的呼吸停滞了，她睁大眼，脸颊上迅速出现一团红晕。
美人看着她的窘态，轻轻笑了起来，挂好笔起身，却并不招待她，只说：“来吧，想听什么？奴可是按时辰收银子的，姑娘打算一掷千金，却只在门口站着？”
步芙没见过这么风情万种的美人，踩在云上似的进了内室。
眠花在筝前端坐，正将指尖和拨片用布带缠起。可惜步芙来并不真是为了听曲，她连忙表明来意：“我来是有人托我送信予你。”
“信？”眠花动作停下，虚虚掩唇笑了起来，“什么信？眠香馆可不许姑娘们私收尺素。”
“是谢府的三夫人，”步芙卡了一下壳，“宿柳托我带来的。”
话音落下，步芙敏锐地察觉到了眠花骤然沉冷的情绪。
“宿柳？眠花宿柳，真是好名字。”眠花原本扬起的眼角眉梢落回去，嘴边却还似有若无地勾着一抹笑意，“可惜奴不认识什么名为宿柳的夫人。姑娘若是为这而来，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真的？”步芙迟疑。
“姑娘不若将信带回去，再好好问问是给谁的？”眠花状似关怀地安慰。
步芙摇头：“送不回去了。”她从怀中取出那封信，“我在路上听闻谢府满门被屠，把信交给我的人应当也……”
眠花的原本似弱柳无依倚靠筝上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步芙将信递给她：“只是信上说的确实是眠香馆的眠花姑娘，即使姑娘不认识，这封信也没办法再交给旁的人了。姑娘就且收着吧，是留或弃随姑娘的兴。”
笑意终于从眠花的脸上消失，她沉默地接过信件，直接拆开阅览。
步芙并不为她的举动感到惊讶，她坐在对面，安静地等她看完。
“我知道了。”半晌，眠花抬起头，“姑娘请回吧，辛苦姑娘跑这一趟。”
步芙放松地叹了口气，起身作别，突闻楼下一阵喧闹。
她和眠花面面相觑，前后出门查看情况。
门外，一位长相英武霸气的男子腰佩宝刀正在门外威严地闻询老鸨，老鸨冷汗涟涟地作答，听见开门的声音俱是一愣，男子扫了眼她的衣着，挥手示意：“是她，先带回去。”
步芙哪里见过这阵仗，下意识就想跑：“？？？你们干什么！”
男子一把抓住她臂膀，道：“姑娘冒犯了。”他手劲极大，步芙只感觉臂膀生疼，活像被镣锁死死扣住，而对方还在安抚她，“吾等奉命调查谢府一案，查到姑娘曾在谢府借宿，特来请姑娘回去问话。姑娘若与之无关，大可放心。”
无关？她是在灭门当天被送出来的，不管怎么解释，再无关听起来都很有关好吗？！
但是挣扎明显更不理智，于是步芙停止挣扎，冷冷回应道：“我跟你去，你松手。”
对方立马松开了手，又把腰间的刀握在手中，虽未出鞘，却明显是谨防她逃跑。
“那姑娘就请吧。”对方说。
步芙扫了一眼，看见秋蝉可能因为反应过激正可怜兮兮地被揪着后衣领抓在一名吏卫手中后，勉强算是放下心。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眠花——这是个聪明人，远比自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然后她道：“走吧。”
吏卫的态度并不咄咄逼人，开始也只是询问些基本信息。
步芙清楚面对吏卫“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的询问瞎扯讨不了好，乖巧地报上自己的真名。
果然吏卫简单记录后就离开去核对，换来之前扣住她的人来继续询问。
那人看着像是更高一阶的官员，方才全程抱臂冷眼旁听，替换后第一句话便是：“姑娘是丞相府的女儿？京城可没有传出相府的女儿离家的消息。”
步芙心想可不吗家丑不可外扬，嘴上还是不敢造次，委委屈屈地说自己与父亲商议好，独自出来见见世面，未曾想遇到这种事。
对方对着她的眉眼打量一番，明显还是不太信她的话：“相府女儿向来以端庄娴雅、大家闺秀闻名，我虽不在京城，却也有耳闻。姑娘眉眼自有贵气，但查案尚不能凭姑娘一言而定。”
步芙心里一顿冷嘲热讽，说白了就是觉得她没有贵女的修养，不像个相府小姐。一边说着查案不能仅凭一家之言，一边只追问我是哪家人，但如果我有权有势，我就是青天。
耳边嘈杂，是那家伙在介绍：“本官是柳城郡吏卫卫长，此案牵扯甚广，有京城的官员赶来前，都由本官负责查明案情。”
步芙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救命！京城来的官员！
若是牵扯上京城的大官，来的人多几个大理寺的……她离家出走不仅要被很没有脸面地抓回去，还要被听到消息的祝家小子嘲笑上一年半载的！
她坐不住了，咬牙想着与其等之后跟着这拨人回京城，不如自己直接回去认错。
反正她在这里被托的事儿做完了，祸也差不多惹下了。
她相当清楚自己搅和进去的行为不算什么大事，亦或者说可大可小。现在还能由她爹不痛不痒地处理掉，但是不适合让她继续在外边兴风作浪了。
正当她坐在前半张凳子上咬着下唇死皮思考着对策的时候，有两个吏卫一前一后进来通报。
“大人，有人说来接步家小姐回府。”
卫长皱眉头了，这对于他刚刚不屑一顾的态度很打脸，他谨慎道：“请进来吧，什么人。”
两个吏卫回转一个去请人进来，留一个回答：“是一个公子，模样很贵气。”
步芙旁观心想：不愧是卫长和带出来的吏卫，看人都是一个路数，专看“贵气”。
公子进来了，一袭白袍带折扇，笑眯眯的模样：“步小姐，在下向丞相主动请缨，来接小姐回府了。”
“在下向知，刚从西北回京不久，就马不停蹄地来了柳州，想必小姐也很想家，会和不才一
起回去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向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