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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嗯?”
虢辟独自一人等在寝宫之外。
“虢辟呀,你有什么想说?!”他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十分欣赏。也看得出来,他对青见的用情,就是不知青见在别扭什么。
“青见如果出行必会凶多吉少。”
“何以见得?”
“因为,有人想阻止和谈。”
“谁?”
“因为伤势,虢辟不能够进一步了解,但已拜托银勾去查了。我想,皇上大概也知道一些内幕吧。”
“你爱青见?”
“当然,比生命还重要。可是……青见变了。”虢辟眼中涌起云雾,一下子,时光倒流。“以前,她是个开朗的孩子。我在山里打猎时她跑出来保护那此小动物……之后我带她回城里……她总爱缠着我,叫我‘辟哥哥’。就在皇上要招驸马时我带着到皇城来,那时起我决定纠正她……”
“叫‘少爷’?”
“对。可是,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叫我‘辟哥哥’,也不爱缠着我。回府以后她经常一个人出去溜达,通常干净整齐出去,污脏不堪回来。我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于是跟踪她,发现她竟和街上的小混混一起到处去,那时我狠狠地责备她。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着急又无奈。我怕,怕她离我越来越远,怕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再注视我,于是我不准她外出。可是……她还是有办法令公务繁忙之中抽空盯着她的我不注意时溜出去…直到有一天,她把一个中年壮汉吓死……”
“什么,吓死??”
“对呀!吓死!当其时我震惊不已,盛怒之下摑了她一巴掌!那时她只是拿她那双大眼睛看着我,不置一词,不怒不惧。反而像是我做错事一样。那一夜,我掩着心痛,把她囚在怀城后山的碉堡之中。”
“你困禁她?!”他的女儿!
“本来是想让事件平息时把她放了,可是……意外发生了。”
“意外?该不会是……”
“五天之后,由于夏天的连场暴雨,造成山体滑坡,位于悬崖上的石屋一夜之间消失在雷声之中。”虢辟揪着胸口坐在台阶之上,神情痛若不已。“可是,皇上,那天夜里……那天夜里我竟听不见巨雷之中的崩塌之声!我听不到——!天亮雨息之时我想去看看她,看她有否被雷电吓到。然而,然而……她睁着双眸不怒不惧地看着我的那一次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了!于是我疯了一般地寻找,从原地开始一直找,不停不歇地找……我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已经不在世上了!”
疑似泪光的液体渗出虢辟的指缝,皇上也双眼雾湿。直到今天,他才敢向人倾诉那份悲切与恐惧,一直以来冷冷地等待消息,是因为把所有感觉都压抑得太深了,有点麻木了。
“可是都没有消息。所有人都在骗我说找不到。其实他们一致地认为,青见已经死了,只是不敢逼我面对这个事实!”
“银勾找到水轴的对吧。”
“我想,大概银勾早在五年以前就见过青见了,但当时他还没拿到皇上您手上发束,所以确定不了。在五年以后他来找青见,并找到了青见娘亲的墓。之后你们相见了。”
所有事只要闭起双目就会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回忆起来胸口惊颤不已。
“现在,谁也伤害不了朕的女儿了!”
“对,所以,皇上。此行凶险。你和我都只有一个青见,就由我去吧!”
“不可以——”
青见流着泪站在他们身后。“不可以。即使我会因此而死。”
“父皇,女儿有一个请求。”
“好,你说。”面对她的泪,叫他能不答应吗?
“那,请您赐婚。”
“青见——”
虢辟心中忐忑不安。
“让虢公子和他的未婚妻即日成亲回怀城去,不得再踏入皇城一步。”
“见儿?”
“青见——!”虢辟不可理解地看着泪湿前襟的她,一股沉痛漫向四肢,“我要娶的不是琉星儿!而是你!是你啊——!你不可以离开我的生命,不可以!!”
“我本来就不存于你的生命之中,何来离开?”
“那个缠着我的青见,那个叫我‘辟哥哥’的青见,那个溜出去玩的青见,其实是爱我的!可恨的是,直到你消失那时起我才后知后觉地一点点明白,明白你那双清澈水眸的驻留代表着你喜欢我!”
青见不看他,哽咽着道:“父皇,如果和谈最终以和婚来解决的话,那么就把女儿嫁出去吧!”狠下心,她被逼说出无法收回的话。
虢辟几乎承受不住昏倒原地!“你一再离开我,你竟可以去和婚!你要我舍你别娶或眼睁睁地看着你远嫁,那么,请你先杀了我!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除非我死!”他撕心裂肺地狂吼着,旧伤新怒之下,鲜血涌出唇角。
青见看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你……”
“青见。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不爱了,证明给我看!”他拉起青见冰冷的双手,一把薄如纸的利刃交到其中然后他双手握紧玉指缓缓地抵在胸口。“在这里刺下去,只要一刻,我就会死心,以后你要去哪,嫁给谁我都不会阻止,绝对不会!我承诺。”
他说得十分平静,甚至是语气中带着温柔的。
青见想要挣脱他双手,流着泪用力挣扎着,不料利刃割破衣服刺入他的胸腔些微,顿时血色染上刃尖。吓得她登时不敢动。
“虢辟……”皇上也倒抽一口气。
“不要……不要逼我!你放手……放手!”
“不,是你逼我!”虢擘握着她的手又用力带进少许。
青见忍不住放声痛哭:“不,别这样!求你别这样!”她可以感受到刺入他胸膛中那种血脉撕裂的声音传到指尖再传到心中,叫她不由恐惧他会在下一刻倒下。“不要!我不要你死啊!”
“青见。能在我死之前叫我一声吗?可以吗?”
“不,你不许死!不……呜……”哭倒在他的肩头。
虢辟失笑了,“哈,你离开,我便死了,五年前我便不应该留在世上,应该在悬崖上把命还给你,那么今天你就不用再杀我一次了。青见,刺下去,刺下,让我永远属于你,永远离不开你的生命。”
“不——辟哥哥,不要——”在他用力的那刻,青见忍不住尖叫着,绝望地颤抖。
虢辟有刹那的失神,青见,他的青见——!
青见趁机挣脱他的双手把利刃扔得远远的,按住不断冒血的伤口泣不成声。
“来人!宣御医!”终于松一口气,皇上跑到殿外大叫着,可吓煞他的一条老命!太疯狂了!
虢辟体力透支,颓然倒地。
“辟哥——哥!”青见吓得面无血色。
虢辟反手拥着她心痛不已地道:“对不起!我的青见,我很好。”
“呜……”
“不要哭,对不起!你别哭!”最后他带笑含住那一声声的呜咽。方法虽不怎么创新,无可否认,还是比较凑效。
经过一光年之久,他们才发现旁边那个老人急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三人相对无言,气氛忽然之间呆滞得不得了。青见盯着明显松一口的老人,忽然觉得很不值,于是回头斥道:“你使诈!卑鄙小人!哼!”说罢她走过去拉着自个父亲的手便走。
可恶,用苦肉计!果然是善战一族。呜……上当了,真丢脸!苦苦坚持还是破功了!!
不知不觉中,青见把心里的想法都堆在脸上了,那个活跃于阳光中的青见似乎朝她走近了一段距离。
反观虢辟一脸错愕。心里纳闷不已。咦?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情况急转直下,真叫他不能立刻进入状况!情绪落差太悬殊了。
在接收到老人抛来得意的笑容时他才惊觉青见和他已经拉开一段距离。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父女二人,认命地把弃他而去的女孩再次纳入羽翅之内。“叫我‘辟哥哥’吧,青见。我要你离我不能超过一臂之遥。”
“那可不行!我是云帆的未婚妻,飞升楼神秘一时的鬼花魁,不能和你走太近,有伤风化!”嘴里虽这么说,可并没有加上“公主”这个身份,其实是不想他排斥。
虢辟了然于胸,唇边扬起一抹笑,灿烂得足以令宫殿镀金的檐宇反射金光。“我的青见,你还是一位公主呢!你是你,无论你是谁,你也只会是我的,我早已预定了的就不会改变。”
“你太自信了!你就不怕我和云帆私奔吗?”青见那清风冷月的轮廓因他那一笑,锐利的切角变得柔和,眼中透出少许小女儿的顽皮。
“不怕。银勾不会允许啦,对吧,皇上。”
“朕不知道呢,见儿,你不要留下爹!如果要私奔,那么带上我吧!”
“那怎么行——!”人老就精,鬼老就灵,被反将军了一道!失策。
青见忽地暗下脸来,郁郁地说道:“恐怕,青见已经不够时间去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