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思你》杨悠

2、第 2 章

　　二十岁留学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二十二岁进入Osafo国际投行
　　二十七岁成为华尔街新贵
　　二十八岁回国出任Osafo中华区总监
　　我细细地盯着每一行字，生怕漏了什么关于他的信息。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他在美国的事。投资创业模拟大赛第一名、模拟竞聘大赛第一名……这是我仅仅能通过美国的朋友了解到的信息。我总觉得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就好像我还是陪在他身边看着他。
　　过去几年里这个名字好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曾经共同的好友各地纷飞，几乎再没有谁提起他。可我还是每天都会想他，想着想着他好像就成了我深藏的珍宝，现在突然被身边的人反复提起，心里总觉得隔应。因为我很不想承认，我们已经分开了八年，杳无音信。
　　“大家说说有什么想法。”会议室的大屏幕展示着我列的采访大纲。
　　“挺全面的啊，既有专业问题，又有和他人生历程有关的问题。”
　　“我想起来了思意姐你大学学的也是工商管理，好像……也是在A大！原来你和凌昊是校友啊。”嘉茜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我笑笑：“凌总比我高一届，不过他大三就去美国了。”
　　“我说嘛嘉茜怎么那么容易就约到了凌昊，原来是因为我们思意姐！”李冯朝嘉茜挤眉弄眼。
　　“明明是因为思意姐节目做得好！”嘉茜白他一眼，“思意姐，你们是不是认识？”
　　“不太熟，可能已经不认得了吧。”
　　“思意姐，你看这个凌昊英俊多金，如果请他谈一谈感情生活是不是会更吸引人？”
　　我顿了顿，感情生活？我的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并不想问，但我知道我一定会问。
　　“这种私人问题还是提前征求一下凌总的意见再说吧。”我把垂下来长发拨回耳后，“我亲自打电话问。”

　　说要打电话问，我却拖到了下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慢慢地输入，我的手竟有些发抖。
　　“嘟——嘟——”每一声呼叫都将我的心勒紧一分。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第一次上台演讲一样紧张。其实从前每次和凌昊说话我都觉得是一场神圣的演讲，我告诉他我经常想我要说什么，怎么说才能让他更喜欢我，凌昊总会笑着揉我的头说怎样他都喜欢。他明明答应过的，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总爱相信相互编织的童话，自欺欺人还乐此不疲。
　　“您好。”
　　“您好，我是超级对谈的主持人陆思意。”
　　“哦是陆主播啊，我是凌总的助理。”
　　“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把这次访谈的问题发到了凌总的邮箱，最后的问题是关于凌总的感情生活，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边好像停住了，没有说话。
　　“喂？”
　　“喂，思意。”
　　世界好像停止了，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声音这样低低地喊我名字了。哽咽几乎要破胸而出。
　　“凌总，好久不见。”在电视台摸爬滚打五年，如何面不改色、保持声音状态礼貌热情还是学到了几分。
　　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低笑了一声：“确实蛮久了。”
　　“我想就我们的节目问凌总一个问题。”我很快就接了他的话头。
　　“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我顿了顿，“好。”
　　“你在电视台是吗，几点下班，我去接你。”他的声音是那么醇厚明亮，温和的语气让我还有一丝丝错觉。
　　“不用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开车过去。”我下意识拒绝。
　　“思意，我该去接你的。”
　　“……”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我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好像比大学的时候白了一点，烫了一头波浪卷显得更成熟了，近看还能看到有一点点眼袋。这些年几乎没有在晚上十二点前睡过。
　　我记得他说过，青春不能虚度。
　　他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在A大的时候经常满绩点。所以他对我补考了两次都没过高数真是嗤之以鼻。他总是故作头痛地说：“小陆猪，你以后到底能不能养活自己啊。”这时候我总爱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不是还有个满绩点的男朋友吗？”

　　我翻出粉饼在脸上扑了几下，又补了一点口红，再照了照镜子才走出电视台。
　　电视台对面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线条硬朗、简洁大方，是凌昊会喜欢的风格。
　　我走近一些，果然是他短信告诉我的车牌。我心中忽然有几分窃喜，我还不是对他一无所知。
　　驾驶座的窗慢慢摇下，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啊，从玻璃窗后缓缓露出来。
　　我看着他，他对我微笑。
　　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可为什么我觉得眼前分明是个陌生人。
　　他瘦了，大学时还有一点点圆润的下巴变得棱骨分明，脸的轮廓更加立体。
　　“思意，上车吧。”他先走下车，为我打开了副驾的门，依旧是温和的笑。
　　“凌总。”我礼貌地微笑，上了车。
　　车上放着缓慢的纯音乐CD，让人觉得慵懒，让我不寻常的心跳显得更加突兀。
　　“谢谢你答应上我们节目。”我的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小幅度来回摩擦着车窗控制键。
　　“适当曝光有利于提高在国内的知名度。”他偏头对我笑了笑。
　　商人，当然是做利己的事，顺便利人。“那你上我们节目就对了。”
　　“我看过你的节目，很优秀，思意。”
　　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他说，思意，很优秀。所以我做到了是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分手的时候他对我说，思意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混日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去继续创造他的辉煌，没有我的辉煌。
　　“凌总才算是优秀，华尔街新贵，回国就是Osafo中华区总监。”
　　“思意，还是叫我凌昊吧。”他叹口气又对我真诚友好地笑笑，“我订的是空谷花园，听说那里的佛跳脚做得很不错。”
　　“我都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嘴角的肌肉已经扯得僵硬，索性闭起眼假寐。可不知怎地闭着眼就真的睡着了。
　　等我朦朦胧胧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座椅调低了角度，而我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是凌昊的，他人却不知所踪。就好像每次我做梦梦到他牵着我的手在小树林散步，他说去买瓶水，然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在小树林迷路了。
　　我的心莫名有些慌。
　　“凌昊！”我猛然起身。可轻叫完这一声睡意也全跑光了，我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醒了？我刚刚去接了个电话。”凌昊已经走到了车门外。
　　我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把外套还给他。“谢谢。”
　　“上去吃饭吧，这是停车场，上面已经叫人留好了包厢。”
　　可能因为我刚睡醒，一路都愣愣的，面对满桌美食我也没什么胃口。
　　“怎么，减肥啊？”凌昊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善意，为什么呢，因为觉得愧疚吗，我不懂。
　　我已经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从前的他有棱角，有脾气，在学生会的时候总能看到他雷厉风行地做事。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看到他温柔的笑容。
　　现在的他无时不刻不在微笑，可却是那么疏离，那么客气。
　　再怎么说不变，时光都在我们生命中划出一道道痕迹，不复从前。
　　“你的意思是说我胖？”我夹了一块海菇。
　　“当然不是，还是多吃点好，我记得你以前特别能吃，你还说什么……不吃成球不罢休。”两个人都笑出声。
　　“以前不懂事儿。”我撩了撩头发。
　　一餐饭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吃了下来，大家都有默契般的绝口不提那段灰暗的回忆。
　　当然我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走的时候我才问了他：“我们的访谈可不可以涉及私人的情感生活？”
　　他愣了愣，旋即又笑：“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是工作狂，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的心又抖了抖。

　　彻夜难眠。凌昊，凌昊，你在哪。

作者有话说

　　男二登场……这是男二是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