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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晚 ...

  •   晚间氛围轻松愉快,一直持续到深夜,转眼便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夏油杰父母平日作息规律,只要没有临时安排,都会在第一声哈欠后,准备入睡。

      为了不影响长辈休息,夏油杰跟五条悟一起呆在卧室里。
      夏油杰本打算让出卧室,自己到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五条悟觉得这样不好,像是抢占了主人家的便宜,这让他的良心很过不去。

      “不是说好了,你打地铺嘛~”他指着床边的空位,“要是我不小心滚下去了,你还能给我当肉垫缓冲一下。”
      夏油杰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要想想别的理由?”
      五条悟从善如流,立即改口道:“没有你动听的鼾声,我睡不着。”

      见大猫再三坚持,夏油杰只能答应了。
      铺床垫的时候,他测了一下床面跟地面的距离,确定这一百多斤的大猫滚下来,应该不至于把他砸死。
      ……
      顶多,砸伤。

      大猫舒展四肢,在新床上滚来滚去,在夏油杰关掉灯,准备躺下来的时候,调皮地抽走他的枕头。
      夏油杰不甘示弱,反手把他的枕头抽走。

      五条悟捏了捏枕头,嫌弃地咋舌:“你这枕头真小,连我的后脑勺都包不住。”
      夏油杰已经躺下来了,撇过头去:“是是是,说得对,你脑袋大。”
      五条悟“呵呵”冷笑道:“我的脑袋不仅大还很重,能把你的脸砸凹进去,你信不信?”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我不……信了!我信了!你别真滚下来!”

      不管年纪多大的猫猫,心眼那都是长得密密麻麻的。
      一旦不顺心了,就当场报复回去。
      甭管手段幼稚与否,关键是要奏效。
      大猫略施小计便大获全胜,成功地霸占了两个枕头,大的那个枕着,小的那个抱着。

      然而,他之前躺了大半天,现在压根睡不着,只能用爪子扒拉床边的肉垫。
      夏油杰握住那只招呼到脸上的爪子,没好气道:“别乱摸,睡不着就出去。”

      “我有事要问你。”
      “问。”

      大猫把手机放他胸口上,脸垂着床的边缘,手指戳了戳手机界面,问:“明天几点出发?”
      夏油杰没有立即回答,反过来问道:“明天……等会儿,你要跟我一起去?”

      五条悟道:“当然,我已经跟你妈妈说好了,要看着你的。”
      夏油杰道:“什么时候?”
      五条悟想了想:“嗯……上辈子?”
      夏油杰:“……”

      超乎预料的坦然,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份跨越时空的承诺。

      猫爪还在扒拉他,幽怨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那时候,我工作忙了一天,忽然收到一个电话,告诉我说你把任务搞砸了,将委托人全村宰了,命令我去抓你回来执行死刑,我是什么心情吗?”

      睡前话题聊这个?
      夏油杰怕刺激他,只能谨慎地斟酌回答:“很震惊……呃,还有一点难过跟困惑?”

      猫爪狠狠一拍,差点拍得他背过气去。
      “不对!我是超震惊超难过超困惑!我看了好几遍日历,确认是不是愚人节来了。”

      人突然坏掉,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一个长相不差、身体康健的人,出身于父母关系和睦又爱着孩子的温馨家庭,个人天赋极好,未来的工作完全不用愁。
      他怎么可能突然间做出那么离谱的事情呢?

      所以,造成他转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是当年困惑于夏油杰变化的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五条悟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想起了那一个个被疑问塞满脑壳、睡不着觉的夜晚。
      “大多数人都认为原因出在你那个任务上,觉得你在那个村子里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我觉得不是。”

      夏油杰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跟他聊这事,萌生出荒诞感之余,又有些释然:“那你觉得是什么?”
      大猫的心情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骤然间声线沉了下来:“不要我觉得,又不是考试对答案,让我费那么多脑细胞干嘛?我想听你说。”

      夏油杰故意逗他:“我如果说十年前的事,有点记不清了,你……”
      猫爪子摸到了他的脑门上,手指到处划拉,仿佛在寻找什么:“我可以给你用一下网络上盛传的大记忆恢复术。”

      他扬起手,“啪啪”地打了两个响指,笑容阴森道:“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夏油杰拨开他的手,哭笑不得道:“不用了谢谢,我努力想想,应该是能够想起一些的,稍微给我点时间。”
      “行。”

      十年不算长,也不算短,时间消磨掉了许多东西,当年折磨着他的苦闷与愤怒,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也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回想自己的过往,询问自己是否后悔。
      答案是明确的。

      夏油杰没有直接解说,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电车难题吧?”
      五条悟翻过身来,不爽地看着夏油杰:“我不喜欢用这个例子来比喻。”

      他讨厌电车难题,是因为他遇到了太多次了。
      就算是最强的咒术师,他也终究只是一个精力有限的人,天底下的麻烦事数不清,某些人的生死仅在他一念之间,自然不会缺少抉择的时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可能选择时,小心斟酌,然后尽全力地达成,哪怕最后失败,他也不会后悔。

      没有灯光,夏油杰看不见五条悟阴沉的脸色,但他看到猫嘴往下垮了。
      于是,他抬手捏了捏对方的嘴巴,把嘴角扯上去。
      “不高兴就不说了。”

      “说呀,不说清楚,哪天你又跟我玩切割了。”
      五条悟试图用轻快一些的语气,但表情流露出不加掩饰的难过与苦闷。

      夏油杰闭上眼,仿佛睡梦中的发出呓语。
      “这次不会的,我保证。还有,那个时候,我因为自己的无能,迁怒你了,很抱歉。”

      五条悟不爽地伸手,推开他的眼睑:“道歉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这是你教我的。”
      夏油杰有些哭笑不得地拿开他的手:“好好好,再给你说一声,抱歉。”

      “不要道歉,我想要听的,是你的真心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

      他曾经把自己放在强者的位置,认为自己负担着保护弱者的责任。
      保护弱小的普通人免于咒灵侵害,保护不被理解的同胞免于普通人的迫害。
      宏大理想贯彻一生,直到死后,失去了一切,他才真正确认一点。

      “我只是稍微比别人幸运一些、得到了馈赠比较多的普通人。”夏油杰平静地道。

      一个普通人渴望什么?
      认可、嘉奖、爱与尊重。
      普通人如此,咒术师也如此。

      “我希望能够在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身边安然辞世。”夏油杰故意笑了笑,“或者说,我希望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五条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这句话听着有点熟悉,等会儿,我想起来了,是悠仁说过的话,他爷爷临终之际留给他的遗言,嘶——羂索那个时候在医院里?”

      “你要是早一天来,就能跟它撞上了。”夏油杰故意开玩笑道,紧接着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它想要近距离地看着那个老人死去,毕竟他是两面宿傩兄弟的灵魂,双子是不能共存的,老人死了,它才好展开计划。”
      五条悟困惑道:“以它的手段,提前了结虎杖老爷子的性命,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油杰点点头,又摇了摇:“是不难,但他不敢赌两面宿傩对它的态度会不会因此改变。”

      尽管羂索有万般不好,但他的谨慎依旧是值得任何人学习的。

      五条悟思索了许久,忽然笑了:“你对悠仁的评价蛮高嘛~”
      夏油杰摇头:“我认可的只有这句话。”

      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这既是诅咒,也是祝福。

      “对你来说,什么样子算是‘众人’?”
      “嗯……夸张一点地说,我希望全国为我等默哀与降半旗。”

      全国?

      五条悟“呵呵”一笑,带着几分玩味笑道:“你可真敢说,这么做的前提是我们作为咒术师从幕后走到台前,站在阳光下。”
      要让世人承认咒术师的存在与奉献,敬重牺牲者的功绩,那么,咒灵的公开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要让全世界“看”见咒灵,了解咒灵,再战胜人心负面情绪造就的大恐怖。
      哇哦,太荒谬,也太离经叛道了。

      “不错,有想法,挺好的~”五条悟给他鼓掌。
      “就这?”夏油杰对他轻松的反应感到非常意外,“你不怕我玩脱了?”
      “怕什么?你又打不过我。”五条悟嬉笑道,“你玩脱了,我就揍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
      好吧,有些阴谋诡计确实算计到他,但也仅限那一次。
      比起让夏油杰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搞事情,还不如把人囚……咳,留在自己身边,随时监控更好。

      夏油杰面无表情道:“你说出来了。”
      五条悟嘿嘿一笑,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我这是阳谋~光明真大的恐吓~”

      夏油杰倒吸一口气,隐隐觉着被打过的地方产生了幻痛,见大猫俩眼亮晶晶,没有一点困倦的意思,便提醒道:“你要是睡不着了,就出去逛会儿吧,你应该有很多地方要去的。”
      比如,去瞧瞧他那些还没长大成人的学生,以及还活得好好的仇人。

      五条悟又拍了拍他,邀请道:“要一起吗?”
      “不了,明天还要早起,我需要睡眠,你可别玩通宵,早去早回。”说完后,夏油杰转了个身,闭上眼睛。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缓慢地从床上流下来,刚好卡在夏油杰跟床身之间的缝隙里,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道:“你不担心我去拆了你老家吗?”
      夏油杰头也不回,淡淡道:“你都已经拆了我的床,还有啥不能拆的?”
      五条悟一愣,接着笑着把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乐呵呵道:“说得好!朕赏你暖床的机会,待朕凯旋归来,再好好赏赐爱妃~”

      “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太上皇。”
      “睡觉的时间不要玩伦理梗,容易被和谐。”
      “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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