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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終章 ...
血液会干涸在我的指甲下
风会扬起我的帆
你可以怀疑你可以恨
但我知道无论代价是什么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告诉这个世界我要回家了
让雨水洗去昨日的所有痛楚
我知道我的王国在等着我
他们已经原谅了我所有的过错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告诉这个世界我要回家了
——摘录《I’m Coming Home》翻译歌词
——————————————————
「…… 主…… …… 人…… ……?」
对方的脚步声很轻,柔软的脚掌落在地上,本该能悄然无声地接近她,然而,似乎是踩到枯枝与落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传到她的耳里,来者低声地说,「您的灵魂被侵蚀了呢。」
审神者本来已经无法动弹地伏下了,但听到这道嗓音,她竟然竭力地抬了抬头,沙哑的声音像从地狱吹上来的冷风,「叛徒…… 」
在她面前的,是一只枫叶色的狐之助。
它与任何狐之助都不一样,拥有奇异的淡棕色斑纹,尽管它此刻浑身都是浑浊污秽的泥土,但是,如果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它的身体被烙上了A3310的标记。
早期的时之政府以终生制的审神者契约来绑住观测者——自然的,辅助他们的式神也为终身侍奉一位主人而诞生。
「对,我欺骗您了。」狐之助垂头看着她,说道,「主人大人,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式神之地啊。」
在这方面,她意外的好骗。
如果是任何一个出身灵能世家的子弟,都能轻易辨认出这是一个谎言,它的主人在学习中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更擅长使用符咒,可是,她对于这种不用言说的常识,却没有太多的了解。
「什么…… 」
狐之助的样子很虚弱,牠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烛台切先生对我说了—— 『我们都无法逃掉了,但是,主人跟你能离开这个死局。』」
那是本丸被入侵的第二天。
审神者被她的刀剑男士打昏了,他们决意把她送出去,在那之前,他们对它说,「狐之助,你先逃出去,我们稍后会把她也送出去的。 」
「但是……!」它的眼睛带上了不情愿的眼泪——这五年来,它不仅受主人的照顾,这里的刀剑男士也视它为伙伴,它不愿意独自离开。
「她会需要你的。」烛台切光忠抚摸狐之助的头顶,它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只金眸已经带上了像钢铁一样的坚定,那是拼上性命也要守护谁的眼神,他说道,「狐之助,你要陪着她。」
——不要让她孤单地活着。
仿佛在传递着这句说话,烛台切光忠带着请求的神情,垂头看着它。
狐之助无法拒绝这个要求,它本来就是为了审神者而生,而且,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它犹豫太久,它好几次张开了口,最后也只能无助地看了看被打昏的审神者,对眼前的刀剑男士们说,「…… …… 是。」
他们围在一张桌子前,它的主人就昏迷地倒在上面,就像被放在祭台上的祭品,但它知道,站在她身边的刀剑男士们才是真正的祭品,他们打算进行完整的祝福仪式,为她献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这时,鹤丸国永走上前,对它说道,「主人醒来后,太郎太刀、骨喰、与岩融,这三位会护送你出去——所以,务必要成功逃出哟。」
「…… …… 是。」狐之助垂下头,忍住大哭的冲动,听着他们轻描淡写的语气,它只能机械式地说出同一个答案。
它忍住了反噬欺骗主人,逃到本丸的结界边缘。
然而,一切并没有顺利进行。
他们被伏击了,几振刀剑被折断,而它也被敌刃抓捕进敌本丸。
幸好,狐狸向来都是善于藏匿的生物,它从笼子的铁柱之间挤出来——那个笼子显然是为人类而设的,敌人似乎没有抓捕式神的经验,它离开了笼子,并且靠着挖掘泥土,把自己藏起来。
狐之助无数次试着逃出去。
然而,敌本丸不仅瘴气浓郁,而且到处都挤满了随时准备战斗的敌刃,它几次逃出计划都惊险无比,差点再次被敌刃抓住,最后,当它的灵力快要用尽时,它选择了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地下休眠。
——直到它感知到她的灵魂波动。
「我知道您一定会来的。」枫叶色的狐之助了解她,或者该说,它了解曾经的她,而它此刻悲伤地发现,眼前的审神者与以前的主人已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了。
本来温暖的眼眸与发色变成了单调死寂的银白,纯净强大的灵力已经消失殆尽,浑身只剩下污秽不堪的瘴气,连曾经引以为傲的双刃也被她遗弃了,只是使用着左手像兽类一样的利爪。
审神者没有力气回答——就连它的解释也只是让她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她低声地喃喃,「是我的错…… 」
她在无知无觉间为他们带来灾难,他们却为了保护她而赌上一切。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狐之助的苦衷,无论如何,她本该为它活着而感到庆幸,可是,她没有——狐之助私下逃跑的事实让她无法冷静,也无法原谅,而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承受了太多苦难。
她根本不配当一个主人。
「不是的。」狐之助轻轻舔了一下她脸颊上的伤口,像一个温柔的安慰——她已经伤痕累累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它也没有好到哪里,长年在敌本丸的躲藏让它浑身脏污,身上的灵力所剩无几,如果她没有到来,它可能就这样永远沉睡在惊惶与无助里,在黑暗中让时间消磨自己的生命。
但是,它等到她了。
「您已经做得够多了。」它说道,那是她不曾知道的真相——「大家都是以自己的意志去守护您的,敌人的大将跟您的刀剑男士们说过,交出您,他们就能活下去。」
「!」审神者虚弱地睁着眼睛,她的意识随着失血与寒冷变得浑浊不清,但她明白那句说话的意义,「他们早就知道了…… 那、那为什么…… 还要…… 」
「主人,您不明白吗?」枫叶色的狐之助低声的说道,它想要救她,可它也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它也一样,「——因为他们想要您在这个世上得到幸福啊。」
…… 幸福?
啊,这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发音。
一身都是污秽之气的少女怔然的喃喃重复着。
——「主人,如果您未来的新郎无法给您幸福,就由我们来让您幸福。」
——「如果新郎没有我帅气,您可不能嫁给他喔。」
仿佛在某个冬天,他们与她围在一起笑闹,他们听着她的愿望、带着轻快的心情调笑着,说着要当她的伴郎团…… 哪怕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脸容,但是只要想起一丁点,就能描绘出一幅在天晴下的幸福画面,还有在心中回响不息的温暖感情。
明明,已经放弃了。
「真是的…… 」她哽咽着笑了一声,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滑到泥土上,一滴又一滴的沾湿了污泥——她慢慢地微笑了,笑得得哀伤又满足,「他们才是不明白啊,没有他们,我到底要到哪里找幸福啊?」
「主人。」枫叶色的狐之助痛苦地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前额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它本来已经不再洁净的体内,迅速被更强烈的瘴气入侵,但是,它只是把自己录下的画面传送给她。
「这…… 是…… ?」
「您的礼物…… 他们为您准备的五周年任职礼物。」狐之助尽量用着柔软的语调说道,仿佛面前的还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高兴地抱起它转圈的小女孩。它甚至觉得——也许,它坚持到现在的这一刻,只是为了把这个交给她。
审神者感觉到狐之助正在向她的意识灌注着什么,它就像灰星一样,把自己的视野交给她。
她似乎再次能看到了,但是,面前的并不是敌本丸,而是…… 她很久也没有见过的、属于她自己的本丸。
那是她唯一的归所。
当大门打开后,茵绿的庭园慢慢浮现在眼前,精心栽种的花卉与盆景在阳光下摇曳着,它们完好如初,没有遭到任何践踏,如同初春一样的气息围绕了她。
『哟,狐之助,有些东西需要你的帮忙呢。 』鹤丸开朗地扬手说道——对于小动物来说,他太过高大了,以致于狐之助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请问鹤丸大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她听到狐之助问道,声音带着一点警惕,大概是上次鹤丸这样说的时候,它被对方的恶作剧整了一遍。
『是关于主人的啊。 』鹤丸的表情有些苦恼,说道,『我们想给她准备五周年的纪念礼物,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录影机,所以只好来找你了。 』
『鹤丸大人!我是录影机吗! ? 』狐之助提高音量,但它似乎并不生气——毕竟,它也希望为审神者准备礼物,所以,它别扭了一下,就说道,『…… 那么,你们要对主人说什么? 』
『当然是表白啊——! ! 』鹤丸一脸灿烂夺目的笑容,他对狐之助摆了摆手,像在确认后者是不是在确认未来的她能不能看到似的,『开始录了吗? …… 看到我吗,这里是鹤丸国永,主人,我爱您ぜ。 』
鹤丸领在前面,她随着狐之助的视觉回归了本丸,在左拐右拐之后,她看到五虎退静静地坐在和室里,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安宁笑容,『我爱您,主人…… 老虎们也爱您。 』
在一旁的一期一振也温柔地笑着说道,『主人,我爱您。以后也要多多指教了,我也好,我的弟弟们也好——』
『哈哈哈,这是流行的什么来着,老人家忘了…… 呣,总之老爷子爱您喔,主人。 』
『周年礼物?没有打算跟你们搞好关系…… 镜头在了?好吧…… 唔…… 我爱您。 』
『主人,五周年就职快乐,小狐爱您喔。 』
『我爱您。 』
『我爱您。 』
『我爱您。 』
审神者睁大了眼睛。
无论无数的表白声音,汇聚成一支世上最美好的交响乐,在她的耳边回响不息,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感觉到空荡荡的心灵,被炽热的感觉满满地撑起了,近乎烫热眼泪溢满了眼眶——
她无法形容,此刻她有多幸福。
为了等待这一刻,她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了。
『来,光坊,快去跟主人表白啊! 』
『鹤先生 ! 』
烛台切…… 光忠……
那个戴着单边眼罩的金眸男子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明明有着冷醉的外表,被鹤丸拉过来时,却只是无奈又好脾气的笑了笑。
当他看着狐之助的镜头时,他的表情带上了与外表不符的紧张与羞涩,他似乎有些僵硬,深呼吸了好几口,那只带上了认真的金色眼睛,满满都是珍爱与珍惜——
『主人,我、我爱您,无论是您的哪一面,都深深的吸引着我。 』
他的神情非常的认真,这份感情有着家人之间的爱,也有着主仆之间的爱,但还有更多的是,希望牵起她的手、亲吻她、与她融为一体的恋慕。
只可惜,这个正经的表情在下一刻就破功了,因为鹤丸高声的笑着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才对嘛!埋什么情书,直接告诉主人啊! 』他大笑着,白色的衣服与笑容在阳光下耀眼得不可思议,他对着她比了一个大姆指,『主人,您等着正月的那天吧,光坊说他会在那天向您正式表白喔! 』
『鹤先生! 』他无奈的对鹤丸喊道。
他们在阳光下打打闹闹,笑声源源不绝的传出来,只是看到这个画面,就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那里没有仇恨、也没有悲伤,只有仿佛永恒不变的时光。
……
「呜…… 」
她破烂不堪的身体缩成一团,在这个阴暗冰冷的地方,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滑下——这种温暖得让人受不了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啊……
「对不起…… 」她呜咽出声,抬起疲惫的手臂,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脸,却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不断滑下脸颊,她吸了一下鼻水,就像当初那个总是在对练后、需要被刀剑男士安慰的小女孩,「我已经忘记了…… 」
不止是与光忠的回忆。
连与大家的回忆都有些模糊了,明明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却再也找不到那种幸福的心情了,人类本来就无法把所有过去都记得一清二楚——是她让仇恨逐渐占据心灵,却独独遗下了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此刻她感到好温暖啊。
她捂住心口,那里正在源源不绝的传来一种暖热的感觉仿佛他们从未离她而去,他们在阳光下笑着,宛如世上最明亮美好的水彩画,能驱赶她身边的所有黑暗。
她哽咽着,说道,「但是…… 我也爱你们喔。」
很爱很爱。
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程度。
隔着时间与空间,她与他们互相道下心意。
狐之助的神情有些悲痛,「主人…… 」
「已经太迟了。」她弯起双眼,阴冷的瘴气源源不绝的从她的身体冒出来,折磨着她的灵魂——可是,枫叶色的狐之助却似乎能从她眼中的那片虚无与泪光里,读出某种温暖又带点恶作剧的笑意,简直就像、就像…… 以前的她。
在一切结束的前一刻,视频里的鹤丸对她灿烂的微笑着,活泼的挥动双手,『那么,我们的礼物就到这里了。五周年就职快乐!主人,您要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喔! 』
「…… …… 好…… 」她笑着低声回答,胸口的暖意烫得她完全呼吸不了——为着这份迟来的礼物,也为着她即将迎来的终焉,「永远…… 在一起…… 」
她的双眼溢满了爱与感动的泪水,身下是越来越多流失的血液,她的内脏破碎、灵魂耗损,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痛苦的不住咳出了一口又一口的血液,瘴气完全缠绕着她的身体,可是她的身上只剩下某种静谧安然的气息。
在阴暗的天色里,雨水终将洗去昨日的悲伤。
她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当裁决队匆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四处都是刀痕与瘴气,显然经过了激烈无比的战斗。
在被蹂躏过的战场里,那个瘦小的少女就这样蜷缩在灰烬散落的泥土上,怀中抱着一只枫叶色的狐之助,那种安然带泪的样子,就像一个在被窝里哭泣睡着的小女孩。
她浑身都伤痕累累,数不清身上有多少伤口,因为血液浸湿了她的衣服,遮盖了医疗人员的视线与判断,即使如此,他们仍然能看到她的心脏破出了一个可怕的大洞。
而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就这样安静的、沉寂的断绝了气息——
她一无所有,可又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在她的意识里,她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
那是一个夏天的正午,太阳耀眼得让她的视野一片花白,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热,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半滴汗水也没有,不,也许是有的,但她的手掌的感知已经太迟钝了,根本感觉不到什么。
慢慢的,身体的每处都失去了实感——身体好轻,她是站着的吗?还是继续走着?还是不小心倒下了?
——通通都不知道。
唯独感觉到过分刺眼的阳光,似乎延展到身边的每个角落,让一切都变成白色的光芒,就像身处在天空的白云里一样。
这个地方天色晴朗,悠扬快乐的笑声从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刀剑男士出现在眼前。
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害羞的笑着,三日月悠然的喝着茶,一期一振与短刀们快乐的聊天玩耍,而光忠…… 那温柔的金色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他一如往常的轻笑着,就像她最初对他做的,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们…… 全都在。
她睁大了眼睛,眸光流转。
在那一瞬间,枯死的心又活过来了。
他们快乐的笑着,太阳正盛,没有任何遗憾、也没有任何悲伤,他们愉快地、此起彼落地高喊着「主人、主人」…… 她觉得,自己听多少声也不够。
「大家,我回来了——!」她忘记了所有悲伤,高声的笑着欢呼,就像每一个离家已久的孩子,急着奔向她所挂念的家庭。
「欢迎回家。」他们温柔的对她笑着。
鹤丸语带无奈的笑着说,「主人,您也来得太早了。」
「主人是个急性子呢。」乱藤四郎——她的乱藤四郎露出了一个开郎又率直的大笑容,带着亲昵与亲近,「明明再等一个星期就能吃甜点了,偏偏就要缠着蜻蛉切先生撒娇。」
蜻蛉切温和的看着她,似乎只到跑到他的身边,就能一如既往地得到他的溺爱,「如果主人那么想要的话,那也不是问题。」
光忠对她笑了,他总是站在她的身边,用着专注又珍爱的眼神注视着她。
「主人,大家都在等着您了喔。」
本丸的大门倘开,那些声音回荡在耳边——久远的旋律、熟悉的气味、深爱着的人们、带着玩笑的调侃、似曾相识的幸福感,她仿佛回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那段灰暗孤单的日子就像一个噩梦似的。
审神者的双眼溢满了泪水,她隐约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了,但她还是乐于舍离掉它,毕竟,在没有他们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已经活太久了。
终于等到的今天,让她觉得一切的悲痛与苦难,都像一个不再重要的序章。
「嗯!」
于是,她展开最灿烂的笑容,用力的向另一端的他们张开双手,大笑着飞奔而去。
——你们等等我,我这就过来了。
〈全文完〉
一切的悲伤已经远去。
谢谢你们看到最后,虽然现在就很想发表完结感言,不过还是把那些放进后记吧~ (*/ω\*)
终章是Happy End。之后还会有尾声(True End)解释一下正文没有提到的事情,以及几个IF番外~ (*/ω\*)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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