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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伯德与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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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拂到珀西的脸上,他自昏沉的睡意中苏醒过来。
虽然他双目失明,无法依靠视觉来判断时间,但其他的感官反而因此增强了。比如现在他能感受到晨曦的温热、晨风送来的鸟鸣声,这些都能让他大致猜测到现在的时间。
“没想到吾有生之年竟也能体验一把当瞎子的感觉。”
脑海里突然想起的声响让珀西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起来。这个男人的精神体现在寄宿在珀西的精神识海里,等同于和珀西共用一具身体,因而由于躯体的失明,男人想要得知外界的情况也不得不使用精神力来探知。
不过,即使珀西向来不在意被说成瞎子,但当这个人是那个造成自己失明的罪魁祸首时,他还是忍不住情绪起伏,冷冷地讽刺道:“这究竟是谁造成的?”
对方毫无诚意道:“哦呀,吾深表歉意呢。”
珀西冷哼一声,起身去洗漱,不再与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他早已习惯每日进行晨练,况且他今日还与他的老师有约。
“老师。”珀西难得尊敬地轻唤道,虽然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冷淡,但细听还是能发觉隐藏在其中的亲昵。
珀西的老师,希尔维斯特·伯德,水系大魔导师,与珀西是同系别的魔法师。
他是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年龄看起来最多三十刚出头,正是鼎盛时期。然而他的肤色非常白,加上淡色的唇,整个人显得异常苍白。
“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收到冰原之塔的信,说你走了,我估计你会回德罗顿。眼睛好了吗?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伯德皱着眉,怒道。
“您一直是我的老师。眼睛没好,用精神力我可以自己走,不用麻烦老师来接我。”
伯德听着自己的学生一一回复他的问题,叹息了一声,露出无奈的笑容,“真是拿你没办法。”
“坐到我身边来,让老师看看我们珀西。”
珀西顺从地拉住伯德扶着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任由伯德仔细打量自己。
“你还有这么乖巧的时候?”男人戏谑的声音响起。
珀西嘴唇微动,最后因为伯德在身边而选择沉默不语,不与对方一般见识。倒不是因为他怕伯德发现海因里希,而是因为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他也不想他的老师再为他操心,毕竟就目前看这个精神体对他暂无危害——珀西对于自己的老师绝对信任。
海因里希见珀西并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依旧自言自语,挑拨他的意志。
“半年不见,珀西变得更英俊了呢。”
伯德眼带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唯一的学生。五年的时光能带给人巨大的改变,特别是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言。
伯德亲眼见证珀西从一个十二岁的稚嫩孩童成长成现如今风度翩翩的少年。他的眼神拂过珀西的紧闭着的双眼上,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如果不是因为两年前那件事故……
他没有自己的子女,未来也不会有,因而一向将珀西看作是自己的儿子。为人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无痛无灾,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哪怕这对于魔法师而言是最为天方夜谭的愿望。
伯德问道:“怎么突然从极北冰原回来了?”
克拉克他们以为珀西消失的这两年是去寻找治疗眼睛的方法——虽然和这个猜测相距不远,实际上他是被伯德送去了极北冰原上的冰原之塔了。
极北冰原,顾名思义,位于梅瑞迪斯大陆的最北部,是一片广袤的冰原,冰层深厚,终年不化,也从未有人能探测到这片冰原的边境。从德罗顿一路往北,越过中央山脉才能进入极北冰原,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而冰原之塔是极北冰原上唯一一座魔法塔,同样不属于任何人类国家。冰原之塔里居住的大多都是水系魔法师,其主人是梅瑞迪斯大陆现今唯一的水系法圣,也是伯德的老师、珀西的师祖——西格莉娜·艾格尼丝。
“极北冰原……你居然能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两年。”
珀西忽视掉脑海中的声响,径直回答伯德的问题:“我和艾格尼丝阁下交谈过,她认为我返回德罗顿更有助于我掌握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我赞同她的意见。”
伯德吃惊道:“原来是老师让你回来的。”
他沉思片刻,才又开口道:“也罢,这说明你精神力的成长在极北冰原已经受到了局限,回德罗顿……更加复杂的环境或许更能刺激你加速成长。”
用精神力代替视觉来探知环境,是伯德为珀西提出的一个创想。
然而精神力与视觉又不尽相同,精神力更类似于一种全知全感的视角。相比较而言,精神力虽然更加敏锐,但与之相随的问题几乎也是棘手的。
首先是庞大的信息量的处理。精神力带来的繁杂信息量是视觉所不能比拟的,精神力覆盖范围之内,所有事物了如指掌——表层的图景、深层的元素构造。这有时未必是件好事,消化掉如此庞杂的信息量本身就要消耗掉极大的精力,更遑论在其中寻找有价值的信息。
其次便是精神力的消耗,几乎没有哪个高级魔法师能承受如此高强度的精神力的抽取。正常而言,只有魔导师以上的精神力才足以支撑。
但是珀西做到了。
哪怕不得不以时刻用冥想补充精神力作为代价,他也做到了。
伯德严肃地警告珀西:“回来之后,不要轻易用精神力去探测别人,特别是魔导师以上的人。不管对谁而言,都是一种冒犯。”
闻言,海因里希不屑地嗤笑。
珀西眉都不抬,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听说你们明天要和曼斯菲尔德他们比试?”
“是的。”珀西肯定地回复道,不意外伯德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伯德皱眉:“他是费尔南多的学生……罢了,有些东西刚好给你。”说罢他手上的空间戒指一闪,几样物品便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魔法袍名叫水源法袍,可以自动筛选水元素为你所用,在冥想时效果加倍,对于其他的元素魔法也有不错的抗性。是我达到魔导士时艾格尼丝阁下送给我的,刚好适合你这个阶段。”以伯德的实力一眼就能看出,珀西现在虽然还停留在高级魔法师阶段,但是离魔导士也相差不远。
“我手头的几根魔法杖都还比不上你现有的安息水晶铸造的魔法杖适合你,诺兰公爵府的藏宝库到底还是不能比的。”伯德笑道。
珀西忽然感觉自己手腕上一凉,一个似金属质感的事物扣在他手上,但凉意很快消失,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手腕环绕至他全身。
紧接着便听到伯德继续道:“帕拉迪姆誓约,每天能开启绝对守护一次,哪怕是法圣级别的攻击也能减弱五成。”
伯德提醒道:“我与曼斯菲尔德没有接触,不清楚他的为人,但是他的老师……不得不防。”
伯德不仅是德罗顿水系魔法师的主任,身为德罗顿学院理事会之一,更是德罗顿所有大魔导师之首,权力地位仅在校长——德罗顿唯一的坐镇法圣阿克罗伊德之下。
曼斯菲尔德的老师是土系大魔导师费尔南多,他一直想在伯德取而代之,但从未成功过,因而长久地怀恨在心。
“他对我无可奈何,却可能会对你出手。明天的比试,我也会到场,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伯德抚摸了一下珀西的头顶,叹息道。
他对于自己这个学生的聪明谨慎程度非常放心,然而人心难防,特别是面对一条暗中作梗、居心叵测已久的毒蛇。他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甚至怀疑两年前那件事也有费尔南多在其中做的手脚,却完全没有证据。
“多谢老师,我会小心的。”珀西知道这是因为老师担忧自己,向来平静无波的内心深处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便也不推脱。
“先别谢我,这个也给你。”伯德笑着又将一个事物塞进了他手心里。
“这是什么?”珀西疑惑地抚摸着手中的物体。那是一个表面光滑、椭圆形的蛋状物。
“是颗龙蛋。等会回去和它签订契约吧。”
“黑龙。”脑海中传来男人懒散的声音。
珀西不去考虑海因里希为什么会知道这是颗黑龙蛋,询问伯德道:“听说龙族都已经退居海外了,久不在大陆?出现老师为何你不与它签订条约?”
“我用不着。龙族虽然退居海外龙岛,但也不是完全绝迹了,不然怎么还会有龙骑士?这颗龙蛋……说来话长。如果有人来质问你这颗龙蛋的来历,告诉他你是我希尔维斯特·伯德的学生。”
“我知道了,老师。”
“对了,等会霍夫曼会过来,再检查一遍你的眼睛。”
因为加兰王国与光明神殿的对立,导致整个加兰高等级的光明魔法师十分难得。霍夫曼就是德罗顿为数不多的光明大魔导师,与伯德同等级,与此同时他还是位药剂大师。他与伯德交好,两年前就是他为珀西诊断的。
珀西心头一跳,想起自己精神识海里的那个精神体,他不知道霍夫曼在检查的过程中是否会发现海因里希的存在,但这件事情无疑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向来很少拒绝自己老师的提议,更何况是这种出自善意的,而且实际上伯德的固执一点都不比他少。珀西不免感到有些头痛。
海因里希似乎察觉到了珀西的顾虑,嗤笑道:“放心吧,没有几个人能找到我。”
“我知道了。”话刚一出口,珀西就发现自己竟出声了。好在这句话还能和上一句话问话连接起来,伯德只是奇怪地看了一眼,疑惑珀西怎么停顿许久才接话。
海因里希在精神识海里大笑。
珀西不由微微抿紧嘴唇,由衷地感到懊悔。
霍夫曼很快就赶来了。
他是一位中等身材、和蔼可亲的老者。凸起的肚腩表明他在于中年发福的斗争中失败了,年轻时候一头漂亮的红棕色头发也在岁月的长刀下稀疏掉落至寥寥无几。
他柔和的精神力在珀西的眼睛中流转了一圈,果然如海因里希所言,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在珀西的精神识海里还存在着另一个精神体。
“对不起,珀西。你的眼睛恐怕是好不了了。”霍夫曼遗憾道。
“嗤,庸医。”海因里希评价道。
珀西不为所动地对霍夫曼道:“多谢你,霍夫曼教授。”
“唉,老夫什么都做不了,还谢我什么。”霍夫曼叹息道,“太奇怪了,你的眼睛几乎完好无损,却偏偏感觉不到光亮?”
霍夫曼虽然和伯德同是大魔导师,但他非常欣赏伯德,因而对珀西也多有几分照顾。
好在伯德和珀西心里都十分清楚,对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