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石记》天上有棵树

7、师尊

　　“你太冲动了，孩子。”
　　“是！我确实太冲动了，可是槐木爷爷，如果是你发现千年的陪伴比不过故人的一面，发现你穷尽心思地对他好，他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你还能冷静吗？你知道当时我看到师尊他对着那个女子的幻象露出那种眼神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感觉我又回到了当年这悬崖边，我依然是那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无关轻重的石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说笑。你说”
　　“你早已不是当年的石头了，你现在是辰玉。”崇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开口打断了他。
　　辰玉转身行礼，“小仙辰玉见过崇贞星君。不敢打扰，小仙告辞”说完抬腿便走。
　　崇贞叫住了他：“玉儿，你恨我？”
　　辰玉只能停下来，站在原地垂首，答道：“小仙不敢。”
　　崇贞：“若是不恨，这百年为何从不回清涟苑？里面那么多你亲手置下的东西，你当真不管了？”
　　辰玉：“那些东西星君若是碍眼大可烧掉，反正都是我自作主张，也没什么可惜。”
　　崇贞语气渐渐严厉：“烧了？你花费千年一点一点添置的东西就这么烧了？你当真如此狠心？”
　　辰玉不为所动，“我狠心不也拜星君所赐吗？”
　　崇贞：“拜我所赐？我几时教过你这些？”
　　辰玉终于抬起来了头，目光直视崇贞，开口道：“我还在清涟苑时，每次我辛苦找来好东西给你你拒绝的时候，每次我想对你好你推辞的时候，每次我想与你更亲近一点你皱眉的时候，每次花尽心思对你好你从不在意的时候！崇贞星君你说得对，我恨你，因为看到你我就看到了当年那个天真，愚蠢，只知道围着你打转的犯贱的我。”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脑袋便如那口气一般又松了下来。
　　崇贞：“我并非不在意。我”
　　辰玉等了一会，没下文，刚提上来的那口气连着的精神都泄了下去，“星君，不必勉强自己，小仙告退。”说完辰玉飞身便走。
　　但崇贞比他更快，只一闪便堵在了他前面。“听我说完。这百年我很想你，我本想来找你，但我不知道找到你之后说什么，而且我听说你过得很好，就不想来打扰你了。”
　　辰玉听完本来垂下的眼睛抬了起来，盯着崇贞的眼睛。“你不觉得我恶心？”
　　崇贞：“我从不曾觉得你恶心。”
　　辰玉：“那你当初为何赶我出师门？”
　　崇贞：“我并不想赶你，只是想你留在清涟苑。你现在可愿跟我回去？”
　　辰玉：“回去？师尊，你觉得我们真能回的去吗？”
　　崇贞：“……”
　　辰玉：“师尊没有怪弟子，弟子很高兴，只是这清涟苑弟子还是不想回，不过以后弟子会常与师尊联系。弟子告辞”说完他对着崇贞行了一礼，身上光华一闪便要离开。
　　崇贞施法阻止了他，语气严肃地说：“不许走。我让你回去。”
　　辰玉还是坚持：“请师尊恕罪，弟子不能从命。”
　　崇贞无法，语气软了下来，“你要如何才肯回去？”
　　辰玉看着崇贞，苦笑一声，“我何时能对师尊释怀了，应该就愿回去了。”
　　崇贞似是没料到这个答案，愣住了。
　　辰玉：“师尊，其实我有时候想若是当时你没有把我带回天庭就好了。”你做你高高在上的星君，我就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石头，两不相干，该多好。
　　崇贞：“我从不曾后悔。”
　　辰玉却是不信，“是吗，师尊？在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不后悔？”
　　崇贞没有回答。
　　辰玉：“弟子失言了，请师尊恕罪，弟子告辞。”
　　他正要走，崇贞开口了，“不后悔，相反，我很高兴。”
　　这次轮到辰玉吃惊了，他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师尊，弟子糊涂了。”
　　崇贞却没有解释，接着说了一句让辰玉更加吃惊的话。“在我的心魔幻境中，有你。”
　　辰玉若是此时还不明白的话，他千年的努力恐怕真的就完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师尊，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哄我回去的假话？”
　　崇贞静静地看着他，“真的。”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师尊的眼神好温柔，跟在清涟苑时一样温柔，比看那个女人时还要温柔，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又活了过来，在它的驱使下辰玉抱住了崇贞。“师尊。”
　　悬崖上突然起了风，吹走了槐木掉在地上的枯叶，剩下的绿叶在风中摇摆，发出簌簌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