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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克/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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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博士,激活试剂已经就位。”
“培植舱主体脱离,随时可以切断能源供给,进入自洽模式。”
“射线扫描完毕,初步评定没有危险。”
“可以出仓激活。”
许侨的视线扫过显示屏上红红绿绿的数据,眼前银白色的舱门,培植舱中苍白瘦弱的躯体和飘散在淡蓝色培植原液中的黑发。
他真瘦。许侨想。
“准备排空液体。”他说。
助手们有条不紊地放倒培植舱,淡蓝色的液体渐渐涌出舱体。这种原液除了本身富含的高营养成分,还包含高强度神经麻醉剂,以应对实验品不在预料之中的苏醒。
他瘦弱的身体逐渐随着水平面下降而落到舱体上,舱门打开,助手们七手八脚地将他转移到操作台上。
他还没有呼吸。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黏在皮肤上,像一个打湿的可怜兮兮的洋娃娃。
许侨心中涌过一股复杂的感受,他的余光扫过周围的研究员们,他们面无表情。
“注射吧。”许侨下令道。
“您应该到隔离室中去,博士,”助手建议道,“凯恩是心宿二和尾宿五的跨组合作实验品。”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有一些“特异功能”。许侨想。
他好奇地挑挑眉,永生实验难度非常高,天蝎基地的大多数实验品来自于人体克隆,本身就很大几率自体崩溃,跨组合作的实验品则更具风险。他在终端中将疑问备案,准备过后发讯息询问阿诺德其中内情。
大部分的研究员离开了操作室,只剩下两个全副武装的研究员,他们会进行最后一步的注射激活试剂工作。
隔离室中的所有研究员都屏住呼吸,静静观察注射器的慢慢推动,等待着针头离开实验体皮肤的那刻将要发生的一切。
那有可能是一切的开始,实验体会活过来,焕发新生,咳嗽着睁开眼睛,发出第一个疑问。也有可能是一切的终结,实验体可能会直接死去,不,他未曾活过,也就意味着不会死去,确切的说,是这具肌体的崩解,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工作都要从零开始。
研究员拔下针头,屏幕跳出了计时页。生命检测功能已经开启,凯恩的一切生理指数都会如实显示在显示屏上。
一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实验体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它没能睁开眼睛,它没有任何生理波动。
它仍旧处于死与生之间。
它报废了。
那两个研究员遗憾地放下计时器,用最沮丧的神情和动作宣告了实验失败。他们解除了全身封闭式简易隔离套装,摘下头盔,转向超强化绝缘材料隔绝后的许侨等人,面带怅然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许侨大喊道:“小心!”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凯恩的身体中释放出来,操作室中所有的试管和仪器都发生不同情况的炸裂,试剂互相感染发生反应,操作室中弥漫起可怖的白雾。受损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刺目的红光把雾气映照出一片血色。一个研究员随着冲击波,撞向了绝缘材料,他已经在冲击到来时昏厥过去。他紧闭着双眼,前额却将绝缘材料撞出蛛网状的裂痕,留下一片可怕的血痕,然后瘫软地滑落在地。
操作室内,可见度明显降低,许侨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其中的内容,他焦急地寻找另一个研究员,想要看到他是否受到了致命性伤害,然而,他只能看到,操作台上,一个身影正慢慢坐起来。
“博士!快释放麻醉气体吧!”一个研究员建议道。
“不行!”另一人反驳道,他正拿着一张演草纸,经过刚才的一番紧急演算,已经对操作室内发生反应的两种实验试剂结合有了初步预测,“实验室内弥漫的雾气会和麻醉剂发生高强反应,直接把我们的人毒死。”
“真空抽空呢?”一人提议。
又有人否决了他,“室内已经不再是一个封闭环境,绝缘材料已经出现破损,一旦真空抽空操作室气体,会直接把绝缘材料崩碎,我们也难逃一死。”
许侨突然道:“你们看。”
一个瘦弱的手掌突然抚上了蛛网的中心。接下来,是一张逐渐清晰的脸。
他闭着眼睛。
许侨心底响起一个声音:“你是谁?”
研究员们被许侨喝止,又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得面面相觑。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开始在紧张的驱动之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他们听不见。许侨沉默着把手覆上去,手掌的热量能顺着破损的材料传过去吗?他想。
“能。”那个声音道。
凯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许侨心中默问:“是你在说话吗?”
凯恩点点头。
“我喜欢你。”凯恩说。“你可以为我唱一首歌吗?”
许侨惊讶道:“你知道什么是唱歌?”
凯恩皱眉,他或许是在思索。
他摇了摇头。
他要求道:“来我这里。”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许侨,“只要你。”
许侨:“操作室中,都是你的残存辐射,我过不去。”
凯恩抿着嘴唇。他轻轻挥了挥手。
一切简直如同神迹。
雾气渐渐变淡,绝缘材料上的破损从蛛网的末端向中心自行“愈合”,地面上的一滩冒着气泡的不明液体缓缓分离,并回到了两个完好的试剂瓶中,研究员血流不止的前额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最后,除了地上的两个仍处于昏睡中的研究员,和面前仍然与许侨隔着一道隔离手掌相接的凯恩,一切都回到了一分钟之前的样子。
许侨身后的研究员们早已陷入了一片寂静。
他回过头,看到他们脸上的震惊和狂喜。还有贪婪。
凯恩执着地祈求:“现在可以了吗?”
“上帝啊!”一个研究员大声感叹,“我们成功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测试!”
他冲向隔离门,扭动把手,进入了操作室。
许侨甚至来不及制止他。
凯恩闭着眼睛转向门的方向。许侨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门开了。
凯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那个研究员在进门的一瞬间,如同迎面被人敲了一棍,带着狂喜的微笑昏厥过去,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
许侨心中大震。
凯恩的微笑淡去。他很敏感,“你不喜欢?”他面无表情,许侨却能从心底感到他的困惑和迷茫。他问:“你喜欢什么?”
许侨心中困惑的同时,又涌起无限好奇。此时的凯恩,应当与婴儿无异,他对这个世界全无感知,如同一面镜子,任何举动都是他内心的最真实的反射。那么,他为什么这样做?
许侨吩咐所有人停留在隔离室中,准备进入操作室与凯恩发生直接接触。凯恩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许侨心里打鼓地推开门,但他走到了凯恩的面前。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没有我高。许侨望着带着满足神情的凯恩想。他黑黑的发顶也就稍微高于许侨的下颌。
“我来了。”许侨说。
凯恩拉起了他的手,许侨没有他白,手掌也更大,肌肤更粗糙。凯恩的手白的像是牛奶。
他们十指交叉。
凯恩笑得露出了牙齿,像一只逮到鱼的猫。
他睁开眼睛,美丽的眼睛像是霞光灿烂的晚空。
他有虹膜异色症。许侨遗憾地叹息。
“抓住你了。”凯恩快乐地感叹道。
“停下。”有人这样说。
凯恩的所有活动全部停下,就在这一瞬间,他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停摆的钟,一个沉默的人像,一个死寂的机器。他的眼睛不再发光,他的瞳孔甚至不能扩大或缩小,他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与他近在咫尺的许侨感受到了从他腹部扩散出来的一股热意,是原子炉。他的生理维生系统在被停止之后,体内的另一套原子炉维生系统自动启动,有效地防止了安全锁启动情况下死于窒息。
“放手。”
凯恩的五指渐渐张开,许侨的手指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许侨收回手,在袖子的遮掩下,握成一个拳头。他还能感觉到凯恩的皮肤留存在他手掌中的感觉。
“回来,埃文。”阿诺德·斯特林命令道。
许侨没有动。
阿诺德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许侨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过一股难言的酸楚:“这是我的实验室,博士。”
阿诺德不再说话,而是驱动轮椅滑过他的身边。
他进入了操作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阿诺德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打量凯恩,他伸出手,粗鲁地把凯恩的脸掰向自己的方向。
阿诺德说:“这是我的克隆人。”
凯恩无神的眼睛如同两颗华美的无机宝石,与阿诺德的深蓝双眼相映生辉,中间跨越着二十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