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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贤陛下心系万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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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染红了半个天空。风如利刃,刺的皮肤生疼生疼。春儿茫然地走在路上。眼前全是琴远绝望的双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那种夹杂着愤恨与清冷的光。恐怕这一世她也不会忘记。春儿用手遮住眼睛,仿佛这样就不会看见那双眼睛。
为了他......怎么都值了吧?
“琴远...琴远...你不要怪我...要...快乐的活着......”春儿唇边绽出一抹笑容,宛如盛夏开放的火红玫瑰。
“死丫头,你又想跑吗?”随着怒吼,一记马鞭‘啪’地抽在春儿身上,原本褴褛不堪的衣服又是一道血口,悲伤已经布满了伤痕。一个趔趄倒在黄土上,生生被马拖出好远。契丹大汉骂道:“你这该死的汉狗,不是想跑吗?大爷就把你栓在马上让你跑个够!怎么不跑了?嗯?跑啊!跑啊!”说着又是几鞭。
春儿咬牙受了这几鞭,待他停了方才挣扎着占了起来,冷冷看着契丹大汉。
契丹人见她还没有哭着求饶,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这小女娃的性子,但很快就被他的残忍湮没了。双脚一夹马刺,那马便颠颠跑了起来。
马走绳牵,春儿不得不机械地挪动双脚跟着小跑起来。谁知那马却越跑越快,渐渐地春儿有些跟不上了。胸腔中仿佛着了火,再用力呼吸也供给不上肺部大量消耗的氧气。眼前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耳边除了马蹄有节奏的‘哒哒’声和呼呼掠过的风声便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春儿觉得自己不是在奔跑,而是在飞翔,就像小时候经常放的纸鸢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然后一跃,展翅飞翔......
仰望天空,真的,可以,飞了吗......
天上的白云化作爹娘温暖的脸,他们对春儿笑着,和蔼地看着她。春儿喃喃道:“爹,娘。春儿想你们了,春儿来了......”
又看见琴远眯着眼笑着:“春儿...要好好活着呀......”那个下雪的午后,俩人祭拜完春儿的父母,她与琴远打雪仗的那个雪天。那是她失去父母后过的最快乐的一天。那天她说了好多好多心里的话,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重担,虽然感到空余,却是空空荡荡的幸福着。想起琴远明丽的眼眸,声音沙哑地说:“我们都要快乐的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春儿无意识地低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精神一震,快步追着马匹。
骑在马上的契丹人心里十分纳闷,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的人突然会来了精神。好笑地点了点头,戏虐感大盛。
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春儿的精神好了很多,可毕竟是几天滴米未进,体力早已不支,没走多远就是步履不稳,几欲倒地。
契丹人见状笑道:“怎么样?现在求饶还来的及。只要你跪在地上磕三个头,说三声‘我服了’,乖乖跟我走。我便放开你,如何?”
“呸!让我求饶?做...梦!”春儿气喘着,狠狠道。
“是么?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你们这群汉狗不给点教训就不会学乖!”说着又拿起马鞭向春儿身上抽去!眼睛蔑视地望着周围的汉人。
这一鞭的力道着实不小,抽得春儿趴倒在地,皮开肉绽,几寸长的伤口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液,肌肉外翻,让人不忍看。春儿痛的直吸冷气,只觉得这鞭子下去后背竟不似自己的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试图站起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用双手支起上身,咬牙道:“你这契丹狗才是真正需要教训!你最好打死我,不然你会比我今天惨上千倍百倍!”
‘啪’!又是一鞭!
“好,我们走着瞧!”说着策马而行,将春儿拖在马后,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跑了起来。
春儿此刻哪有力气,只能任他拖着,细碎的石子黏在伤口上,有些竟然嵌在肉里,马过之处尽是黄沙飞扬,一条血带触目惊心!
周围的人麻木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来为春儿出头。看到人群窃窃私语,竟觉得有几分骄傲,面上些许得意。
不过还没等他得意多久,突然不知哪里飞来一脚朝他胸口踹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滚到了马下。紧接着一人跨坐在马上,将马停下,一翻身走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面前,恭敬道:“爷。”
那契丹大汉从地上站起来刚要发作,就见马上那公子气宇不凡,不怒自威。缓缓道:“那小女孩究竟干了什么?你竟要如此对她?”
契丹人上下打量着,心道‘莫不是当官的吧?’上前一揖道:“这位大人,她是我的奴隶,因为路上一直想逃跑,所以我才给她一点教训。”
“这叫一点教训?你堂堂契丹男儿竟对一个小女孩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是畜生!”
“卓翰!住嘴。”那衣着华贵的公子出声喝止。语气稍缓说道:“这位壮士,对不住,我弟弟年幼无知。不知可否将这女孩卖给在下?”
契丹大汉一挑眉道:“那可不行!这女奴是我好不容易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公子若是想要,还是自己去买一个吧。告辞!”转身就向自己的马走去。刚准备上马,那个将他踢下马的男子便挡住了他的去路。左手放在右胸前微微俯身:“这位壮士请留步。我家主人想买这个女娃,还请行个方便。”
“若我说不呢?”双眼微眯,拳头在身后握紧。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将佩刀从腰间解下,拿在手上把玩,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家主人这一生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契丹大汉超那刀上看去,只见那刀精美无比,几颗宝石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再看面前这人也是虎背熊腰,满身肌肉。刚才他踹了自己那一脚道现在还是隐隐作痛,恐怕自己这样僵持下去也占不到便宜,便冲那骑在马上的公子道:“那好,不过要用这匹马来换。”手指之处竟是他的坐骑。
随行几人均是一愣,他所要的可是一匹上等良驹,日行千里也是毫不气喘的名驹,当今世上没有几匹的。
只听那公子道:“好!壮士果然好眼里。这买卖我做。”翻身下马将缰绳扔了过去。用眼神制止了同行人的反对,站在一旁。
其余几人也随着下马,侍立在他身后。
契丹大汉接过缰绳,上马左手环胸:“后会有期。”策马离开,看也不看留下来的春儿和自己来时所骑的马。
“孩子,你没事吧?”衣着华贵的公子弯下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春儿,语气柔和。
虽然没有看见那契丹大汉离开,但春儿知道自己获救了。她艰难地抬起头,睁着迷蒙的眼看向他的脸......契丹人??一股恨意直上心头。
这...这眼神......为何??为何??
衣着华贵的公子浑身一震!伸出的手就那么僵硬在半空中。
为何这孩子眼中的恨如此强烈?里面的绝望与恨意强烈到刺的人心生了一个洞,血水正从那个洞口汹涌的流出。他登时呼吸一窒,面颊上露出些许苍白,身形也微不可见的晃了晃。
唤作卓翰的少年几步上前,拉着公子的衣袖,面色担忧地望着他:“皇兄......”
原来这人便是十二岁登基的契丹皇帝耶律隆绪。
他抬手制止了耶律卓翰的话,对一直站在马旁的人道:“乌木里,找间客栈先住下,请大夫来。”
“是。”乌木里对他行完礼,起身走到马后将春儿解下来,跟在耶律隆绪身后走了。
几人来到祥和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又找来大夫为春儿治了伤,忙了半天终于稳定了情况。耶律隆绪坐在外间的正椅上,随从们侍立两旁。耶律卓翰坐在侧坐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旁还坐着一个中年人,恭敬道:“陛下,保定州的情况我们也看到了。不足之处臣已经交代萧都统了。刚才他派人来报,沙河下游又发生了暴乱。起因是我军帐下的士兵抢了老百姓的鸡还把人打死了。引发一村村民与当地守军起了争执。虽然人多势众,不过萧都统最后平息了这件事。来人请示陛下该如何善后。”
耶律隆绪听到这里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大辽与宋民的关系又恶化了一步。自朕登基执政以来无不是以我大辽与宋民交好为重,汉朝前人曾有一句‘得民心者得天下’,现今我国与宋国交战,边境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怎可再生民怨?唉......”
“陛下不必忧心,陛下苦心丁可为民所知。”
“是呀,皇兄这幽云诸州民族融合也不是一两天了。就我们一路上过来也是一派和乐的景象......”
“和乐?那又岂会出现这等事情?”耶律隆绪打断了卓翰的话,指着内室:“这小女孩年纪如此之小,竟受了这般折磨。难道汉人就不是人吗?这是我们遇到了将她救下,可我们遇不到呢?她还可以活几天?天底下还有多少人和她有着相同命运的人?如若不是逼到无奈,沙河村民为何暴乱?这其中要死伤多少,你们想过吗?”
耶律隆绪神色黯淡,“父皇曾经教过朕,要立千秋大业必是不拘小节。可如今朕成了什么大事?连年的战争已使我契丹部盟死伤无数。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他们都是朕的子民啊,可朕...竟连他们也保护不了。”
“陛下!”听到这一番话,几人全都跪倒在地,韩缪说道:“这些年陛下轻徭薄赋,整顿民生,致使我契丹百姓可以休养生息。大大降低了战争为我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些都是陛下英明啊。如今陛下这般说,真是让臣惶恐。是臣无能,辜负陛下重托!”韩缪匍匐在地。
“韩相。”耶律隆绪快步上前扶起韩缪,“韩相请起。”
韩缪任由耶律隆绪扶着手臂,从地上站起,“陛下不必忧心,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圣上振兴辽室。”
“多谢韩相。”耶律感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