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洛恒

1、没有牛仔裤（1）

　　林森打开卧室的衣柜，仔细翻遍每一件属于他的衣物，长长叹了口气，用力关上门，转而走进儿子顾辰晞的房间，从凌乱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深蓝牛仔裤，小心翼翼套上，果然，年岁的增长已经让这件深深印刻着青春标志的直筒牛仔裤与他略微发福的身体格格不入。
　　“你干嘛？穿成这样？”妻子顾娅丽已经坐在早餐桌前，一边对着一盘丰盛的西式早餐细嚼慢咽，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和曲线，对于林森的到来连眼都没抬。
　　“怎么样？”穿上牛仔裤的林森像回到了雀跃的男孩时代，兴致勃勃地问。
　　“都快五十的人了，装什么嫩！丑死了，去换掉！” 妻子冷冰冰的语气里溢满了不满与责备，仿佛林森做了一件令顾家蒙羞的事情。
　　林森的脚步停顿在长长的木质楼梯当中，笑容僵硬在嘴角边，他愣了半秒钟，转身走回房间换下牛仔裤，迈着略显委屈的步子走进餐厅，此时顾娅丽面前的餐盘已经空空如也，关上平板电脑准备起身。
　　“吃好了？”林森扬了扬眉毛，刚才盘子里明明盛满了鸡蛋、火腿片和吐司，他朝厨房间望了望，“我的呢？”
　　顾娅丽终于抬起眼看丈夫，冷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你不是向来都在外面吃的么？”
　　“哦.......哦。”林森面露尴尬的笑容，刚沾上餐桌椅的屁股赶紧离开，直起身望着顾娅丽踩上高跟鞋准备出门，穿衣、整理头发、看一眼苹果手机上的时间、拿起车钥匙，动作娴熟不带一丝犹豫；白净的侧脸平坦地抹上一层进口护肤乳和薄薄的粉底、厚厚的嘴唇涂上鲜艳的红色、两道眉毛被修地纤细妖娆、一头干净的黄色短发最近烫成微小的波浪，整个人依旧年轻有活力，完全不像已经四十三岁的女人。
　　“彭！”顾娅丽关上身后金碧辉煌的客厅大门，林森听到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和汽车启动声，声音渐渐减弱，直到完全听不见，他站立在客厅中央，如同第一次走进这座辉煌如宫殿的别墅一样，抬头仰望高高的白色天花板，高贵闪亮的水晶灯散发昏昏欲睡的橙色光芒，与二三楼走廊上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淡黄色阳光交相辉映，将旋转在半空中的黑色楼梯完整倒映在墙壁上，光陆怪离，他看到墙壁上如鬼影一般的倒影，如同置身在一片黑色城堡。
　　二楼最里面那个房间是厕所还是储物室？一个简单的问题盘旋在林森的脑海里，伴随着他走出家门，坐上那辆古董大众POLO，平稳行驰在小区宽阔的水泥路上，迅速略过路两边整齐划一的高档别墅，他疑惑自己为什么老是记不住家里的房间，是厕所吧，他自言自语，但又不十分肯定，除了他常去的书房，其他的房间几乎没有他的足迹。汽车驰出小区门口，保安陈勇男朝他毕恭毕正敬了个礼，黝黑的脸庞、结实的身材搭配一副洁白的牙齿，阳光又帅气。
　　“林老师，您夫人刚走没多久嘛。”虽然是个厚实的小伙子，但是林森不太喜欢这个人饶舌的京腔和永远弯不起来的直肠子对一个人造成的不和谐，他淡淡地点点头。
　　利益网铺起的高档别墅区，独门独院的背后是复杂的金钱关系，东边的李家是西边的王家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又同北边的陈家是竞争对手，同时，西边的王家又同北边的陈家存在一部分贸易合作.......龟缩在城市最昂贵的土地一角的富人区，在利益关系面前丑陋得像带着天使面具的恶魔，而这一圈利益网的中心，竟是林森的妻子——顾娅丽。这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接手父亲庞大的信息、能源公司后，用自己善于钻营的灵敏头脑将顾氏帝国的触角伸向多个领域：零售、金融、酒店......外人难以想象这个个子并不十分高大且有些弱小的女人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