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伥》玉三满

2、十年

　　金乌座，银灯闪。红日沉，虎归山。
　　白褥塌上，那女子支颐阖眼，也是叹了一口气又叹一口气。
　　“主子您就是太相信他了！”漱华跪在榻下，眉眼低垂，神色温顺，长发遮掩大半个身子，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安静而美好。
　　女子不理他。
　　漱华不甘，膝行两步，接着说，“这茂山珍奇野兽，名贵草药，应有尽有，怎么会没人进山打猎采药？七天都不见活人，分明是他存心不想害人罢了！”
　　“饿死我，于他有何益？”女子睁开眼，眉目一扫，言语淡淡。
　　漱华支吾。
　　女子抬起手臂，仔细端详上面的一串青玉。
　　流光溢彩，晶莹剔透。一如他眸。
　　“那你说，若不信他，我将奈何？”女子伸出手，抬起漱华的脸，“你跟了我两百年，我若不信你，你又将奈何？”
　　漱华无言以对。
　　“你再说说，这林间多少伥鬼，哪个不恨我？”女子浅浅笑了起来，红唇娇嫩，贝齿细白，只有眼神清冷如初。
　　漱华忙以头抢地，惊恐不安。“主子，我错了我错了……”
　　嗤。
　　女子看着他，冷笑出声。
　　“谁稀罕你们恨不恨我了。”女子翘起手指，细细看着漂亮的甲色。是耀眼的紫色，前日，那人亲自为她染的。
　　突然帷幕一掀，姜钺文赫然出现。他温和问着，“又和漱华置气了？”
　　“阿文~”女子见了他立刻坐直身子，瘪了瘪嘴，俏皮如天真年幼的小姑娘，“你怎么才回来啊？”
　　即使在外跋涉一天，走在泥泞不堪的山路里，姜钺文依旧白衣整洁。他叹口气，走到榻前。女子立即揽住他的腰，睁大眼睛，懵懂可爱。
　　姜钺文摸了摸她的发，温声安抚，“阿九，对不起，今日也没有。”
　　女子摇摇头，“没事没事，我不饿……”
　　姜钺文俯身吻了吻她额角，“那你睡吧。我明日再去山外看看。”他起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抓住衣角。
　　姜钺文低头看她，神色温柔，却不发一言。
　　“阿文……”，女子眼圈微红，小声说，“你都不能陪陪我嘛……”
　　姜钺文又叹一口气，抬手勾了勾她的鬓发。
　　“阿九，听话。”
　　他说话还是很轻很温柔。
　　女子的眼泪是真掉下来了。
　　漱华一直在旁冷眼瞧着，这会儿实在憋不住了阴阳怪气地出了声，“姜公子您也知道，这世间哪个伥鬼有幸得主子这么宠爱的……”
　　不是哪个有，而是除了他姜钺文，根本就没有。
　　姜钺文一直都知道。
　　“我就是喜欢他！”女子泪眼朦胧地冲漱华喊了一声，漱华立刻噤声。
　　“阿九，睡吧。我晚些再来陪你。”姜钺文微笑，眉眼如烛，明亮和暖。
　　他还是转身走了。
　　女子看着他背影，双手发力，狠狠地攥紧衣服。
　　“主子……”漱华又想说话，被女子一记冷眼瞪回去。
　　“阿文么，最好看的就是背影了。”她小声安慰自己。
　　这一句话，她常说。
　　而且一说就是十年。虽然，十年于她，本不过是弹指一念间的时光，可因为有了他，时光便成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