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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花之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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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箭射出的一刹,我才仿佛被解了禁一般。感到面前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的巨大杀气,连忙凝住神,右手一翻,竟是将法杖紧握在手里。
几丝银带缠上那柄由空气凝成的无影之箭,刺啦一声被扯断了几根,却还是成功地阻住了这场谋
杀。
那女子见状,连忙搭弓便欲再射。
有了法杖,我也便有了些定力,缓缓抬头直视着她,目光平静地不带一丝情绪。
无影之箭又一次射出,我只是将所有的力气全部凝于指尖,并缓缓传入法杖之中,感到那与我血
液相连的法杖发出一阵兴奋的颤动。
这一刻,双手,乃至身体都仿佛不是我的,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缓缓进入法杖,嘴唇丝毫不受
控制的念出一句模糊的咒语。
紧接着,时间仿佛有一刹那的静止,似乎有一个密闭的空间缓缓抽动一下,连带着整个世界,都
在跟着这微弱的节奏不停抖动起来,追随着一定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
我没有放松警备,只是愈加努力地经由法杖释放着自己的能量。
在那短得令人惊异的瞬间,一道白光直冲天际爆炸开来,耀眼的光芒刹那传遍整个空间,仿佛天
堂所有的圣光全部在此刻沉沉压来,呼啦一声展开一双无形的翅膀——
待眼睛适应了,我惊讶地那道白光正缩成一条细细的线飞速下降,犹如流星降落世间,抖落出一
片耀眼的花吹雪——
终于,那道白光缓缓降落在我的眼前。
我这才看见那是一双巨大的翅膀,洁白如新雪,轻盈如仙女的衣裙,在阳光下自内而外的晕出一
行比晨星还透亮的圣光——
那女子似乎也惊呆了,愣愣的看着那双合起来的翅膀。
又是一个长长的几秒钟,那两片合在一起的翅膀缓缓展开,犹如破茧的蝶。落下的羽毛轻盈飘落
在地上,犹如雪花融化一般消匿于无形之中。
等到那两支洁白的翅膀完全展开,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张着嘴,看向那团光
芒之中——
翅膀里面的东西——只是一眼,便让我今生不忘。
*** ***
那是一匹美丽得令人屏息的白马,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全部仿佛由天使的羽翼打造,每一寸都
散发着独特的神圣光芒。而马头上,却生着一柄长长的白色触角,犹如用最上等的琉璃打造,半
透明的表面上,还残留了一点自内而外散发着的光芒——那是天使的光环!
不,这哪里是马啊!这分明是传说中的天马,帕加索斯!
此刻,那匹天马却是出乎意料的听话,抖一抖背上的翅膀,走过来蹭蹭我的手。
我微微怔了一下,抬手抚摸一下它如绸缎般光滑的毛,却感觉到它像是承认了我这个主人一般,
低低地鸣叫一声,微微弯下身子,似乎是在示意我骑上它的背。
传说中的天马,这一刻竟成了我的坐骑!我总觉得有些玷污世间珍宝似的。想了一下,却还是麻
利地跳上了马背。
帕加索斯抖动一下巨大的翅膀,竟是缓缓飞到了空中,洁白的羽翼犹如两片浮云一般流动在我身
侧,优雅到了极致。
那女子放出的无数箭羽被阻挡在两片翅膀之外,说什么也前进不了一分。
我趴在帕加索斯的背上,手中捏紧了法杖,这才想到刚才似乎无意间念动了召唤守护神的咒语。
此刻五种自然之力也算是被我找齐了,这召唤守护神的法术,我也终于使用了出来,没想到一唤
出来,就是这种一等一的狠角色——难怪我必须等到我集齐了五种自然之力之后才能使用召唤法
术!
“帕加索斯,我们先撤!”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向帕加索斯下达了指令,却不知道它能不能
听懂。
“是的,主人。”没想到天马的口中竟说出了一句人的语言,还是——中文!
难不成连我的守护神都知道我会说中文了?
“快避开那女人的攻击,在这里只会白白损耗我们的力量——快向那边走!”我想了一下,迅速
指了一下王宫的方向。
天马摇着羽翼,翩然一个转折,便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中优雅飞开来,直向王宫的方向飞掠而去。
“你回来!”身后,忽然传来父亲的声音,虽说放得极大,却还是没有一丝感情——傀儡的声
音!
“帕加索斯,继续走不要回头!”我抱紧了马脖子,感觉到坚硬的盔甲上仍残留有方才战场上的
血腥气息。再回想起那惨烈的场面,我的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险险便吐出来。
即便是小时候和爱德华一起去伦敦塔的那一次,我也不曾这样害怕过——
“不——不用理睬他,我们快走!”我想了一下,将手一指。
“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下来!”父亲似是气急,径直从身后摸出弓箭来,搭箭便是一射。
箭羽擦着飞马的翅膀倏忽飞过,飞马似乎是愣住了,翅膀停了片刻,险些从天上掉下去。
“怎么了,帕加索斯?”我趴在马背上,只感到身体一沉,心脏也是一阵轻微的抽搐。
“那箭上的力量——可以让我受伤。”帕加索斯沉默了一下,轻声回答。
这个不奇怪啊——被射中了就是要受伤的不是么?我在心里奇怪地回了一句,却听见它接下来的
解释,不由得完全惊呆了。
“我的身体,是较小的法力没办法贯穿的,无论正反。”
难道说——父亲使出的这种力量,根本就不是自然之力么?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有些后怕起来——父亲只是被人利用了,就有如此强的法力。那操纵他的巫
师本人,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我的天啊——跟这种人斗的话,我还活不活了?
“帕加索斯,折返,快折返!”我见状,连忙连声命令自己的守护神在地面停稳。
我伏在天马的背上,与父亲面对面。
此时,父亲的眼睛里同样是被控制住的无情,然而似乎是在极力抗争着傀儡的控制,他的身体正
微微的颤抖,仿佛体内的两个灵魂正在争夺不休。
“什么事?”我平静地直视他的眼睛。
“伊莲娜•西摩,真没想到我小看了你。”那位强得不可思议的法师借着父亲的身体向我说话。
他每说一句,我便感到父亲的颤抖加剧一分,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逼下一般又一次消逝于无
形。
“你小看我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傲然一笑:“虽说现在看来你的力量比我强,但是——生命不
息,自然之力就不会消逝。你记住了——我总有打败你的一天。”我只是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话
中带上一点杀气。
“呵,还真会吹牛。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秘密么,那个——有关国王的秘密。”那个人借着父亲
的口说道。
“你——你说爱德华——你怎么知道?”我想到塞西里亲王那天和我说的秘密,心里便不由自主
地冷了下来。当时我见到爱德华的时候,几乎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将那个疑问说出口。
“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人只是借着父亲的脸,微微向我一笑。
那笑,不带丝毫温度,只是一个淡淡扬起的弧度。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被他磨得没了耐心,便咬紧牙,恨恨地问出一句话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记住,如果你还是存有帮助他的想法,那个秘密就会被揭穿,到时让
他如何自处,这个也便不用我说了吧!”那个声音转冷,语调虽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
胁。
“我知道了——如果没什么其他的,我就走了。”我只是看了他一眼,静默无语的跨上马背,天
马一抖翅膀,便载着我飞上了蓝天。
不帮他忙,我干脆当观众,看着蒙面女和傀儡老爸打得你死我活好了。
这件事与爱德华丝毫无关,这个家伙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没有理睬他,只是骑着帕加索斯,继续向王宫的方向飞去。
*** ***
王宫依旧安静,若不是城墙上溅着淋漓的血迹,我根本想象不到在这里刚刚有一场恶战。
我让帕加索斯停在王宫中,爱德华的卧室窗外,自己收了守护神,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门。
许久,都没有人应门。我缓缓走上前去,使力一推,便感觉到那扇门在我手中摇晃着打开了一条
窄缝。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却发现卧室里静悄悄的,空荡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擅闯爱德华的卧室似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平静一下,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塞西里亲王的
话。
“爱德华——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只是一个可怜的杂种——”英国人一向对血统极为重
视,这一句杂种,便是将那人骂到了狗血喷头。
我轻轻叹息一声——总觉得自己很没用,一直以来,自己做的所有努力,好像都在把事情向那个
既定的结局推进一步似的,一切事情仿佛是早就预订好的,任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改变。
难道说——星辰的轨道,真的是无法改变的么?
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地踏入了亨利八世的那幅巨大肖像,移步向前,却是如以前一样的黑暗走
廊,连通着卧室与玫瑰花园。
人道冥界的转生花名叫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在天堂与地狱的通路上成片盛开,开了,便是满
眼的血红。
我苦笑——这里的玫瑰花虽说不是盛开在那条路上,却依旧是那样的鲜血颜色,大略是比曼珠沙
华还鲜艳几分。
不知花下的彼得是否安好。他借着木之力顶过了塞西里亲王那几乎是必死的噬咬,却还是将自己
的生命献出,来拯救那个半人半吸血鬼的少年。
爱德华的妈妈听到这个,不知是会高兴,还是会生气——
我只是静静凝视着那个小小的白杨木十字架,心中五味杂陈。
*** ***
许久许久,我都站在这座秘密的小花园中,感受着好奇所带来的极端罪孽——如果我不知道这个
秘密,会不会——能够少受一些心理的折磨?只要一想到那个血统并不纯的少年是怎样在王位上
挣扎求生,我的心中便是痛声一片,仿佛五脏六腑尽数绞紧,带来一片无声的冷痛。
“砰——哗啦!”
身后有东西打碎的声音。
我几乎是完全石化地回过头去,看见的却还是那双让我太过熟悉,又太过心痛的幽黑眼眸。
爱德华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空了的金杯,杯中的血液全部撒到地上,一片殷红如红棘花般缓缓蔓延
开来。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衫,长长的袍子裹着有些单薄的身体,让我心中无声的冷——
我早些时候见到他时怎么没注意到!许久不见,他憔悴了好多,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是苍白
了几分,仿佛一个美到了极致的石膏雕像,就是没有人为他创造出生命。
他只是站在那里,半张了嘴看着我,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终于归到一阵无声的愧疚之
中。
我静默地与他对视,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更没有任何知道了他身份的鄙夷——是的,他的身份变了,现在甚至不是人类。但总有一种东西是永远不变的——那就是信任——和爱。
“我全都知道了——艾迪,我父亲的事,还有——你的事!”
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不愿再看到任何杀戮,也不愿——将彼此间的隔阂再次扩大。
因为,无论他是谁,我都——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