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麻衣小仙

7、情伤买醉

　　从那天傍晚看到路灯下的钟见一，她就开始做一个灰姑娘与王子的梦。想时时刻刻能看到他。他的笑脸，他的头发，他的鞋子，他的衬衣，他的全部她都喜欢。

　　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鸿沟。钟见一对风小雪的痴情，全校皆知。她只能远远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她跟风小雪不是一个类型的女孩子。她自卑又贫穷，风小雪却富有自信张扬。

　　暗恋是伤人的。她没勇气和钟见一说话。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去找辛迪的时候哪怕只是在窗口看到有女生去请教钟见一问题她都是嫉妒的。

　　她总是目送钟见一进了十班的门，再满怀心事的进自己教室，她看得出这段时间钟见一的状态很不好。听辛迪说，他已经有好几次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罚站了。他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从来不会这样的。

　　岁月静好，她很好地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情人节将至，范倩倩缠着李孝贤帮忙修饰打算寄给闻嘉楠的情书。想到李晋站在轰隆的碎纸机前，面无表情地粉碎收到的情书，李孝贤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末她起了个大早，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李建军起床的时候，早餐和碗筷都已在餐桌上摆放好。

　　小区里十分热闹，虽然楼栋都年代久远泛着黯淡的颜色。女人们不施粉黛，头发随随便便用皮筋扎了个马尾。她们高声地谈笑，孩子在一旁的空地追逐打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好多都是下岗工人收入不高。跛了一条腿的李建军能在电热厂里烧锅炉已经算是个幸运儿。

　　时间过得飞快，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后，整个高一年级都轰动了。万年不变的全校第一名易主。钟见一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全校第37名的位置上。

　　陈冀尔从第九跃升至第一，李孝贤稳定地上升到全校第二。九班班主任谭松书如获至宝，表达了对李孝贤光明前途的坚定看法。

　　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不到失恋的影响会这么大。钟见一开始应对起所有授课教师的轮番谈心。

　　风小雪适时地表达了她的关心。她大张旗鼓地跑到十班门口约见钟见一。

　　辛迪搂着李孝贤的肩膀假装打着小灵通在阳台上来回溜达，煞有介事地点头嗯嗯。

　　“这样不好吧？”李孝贤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这是我们班教室门口，又不是她八班。我们俩在这里聊天，她管得着么？这么大的八卦，你真的不想听？”辛迪底气十足心安理得。

　　钟见一顶着重重的黑眼圈略带紧张地站在风小雪面前，“小雪，你找我？”

　　“这次的考试成绩我看到了。你怎么了？生病了么？还是发挥失常？再怎么样你都不应该跌出前十名的。”风小雪问。

　　“最近可能没休息好，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你不用担心。”钟见一解释了一句。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今天我爸爸找我了，说是我害得你。你考得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全都用指责的眼神看我。你这样让我很有负担。我不喜欢别人把你成绩下滑的罪名安到我的头上。”风小雪红了眼睛，带着哭腔说。

　　“小雪，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说你。我不是故意的，我给风叔叔打电话，告诉他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有发挥好。”钟见一急了。

　　“我希望你能梳理好跟我的关系。我们是好朋友，是同学，不是别的什么。我不喜欢别人什么事情都把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说完，风小雪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只留下钟见一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李孝贤心想，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同学们之间兴起的‘既生见一，何生李晋’的感慨多少也传到了她这个睡虫的耳朵里。

　　“摘得真干净，这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来撇清关系的？她以为演韩剧呢？演给谁看？”辛迪讥讽着。

　　“她要是强迫自己假装喜欢，这样对钟见一的伤害会更大。”她看着钟见一失神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趴到桌子上不发一言，原本干净利落的头发，也脏乱了不少。

　　“屁！”辛迪骂道，“我虽然不怎么喜欢钟见一那副‘我学习好，我天下无敌’的架势，但好歹算我同班同学。你来得晚，不知道里面的事情。李晋答应她之前，她每天缠着钟见一是个什么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人家当真了，现在跑过来说不喜欢？那你别来撩拨人家啊？就他们俩当时那样，现在说只是好同学、好朋友，逗鬼呢？”

　　“我知道他们之前一直一起回家。”李孝贤心里有些酸涩。

　　“这才是最恶心的地方。手都牵了，钟见一打个篮球比赛，她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整天跟人家你侬我侬的腻歪。全校师生都默认他们两个是一对儿的时候，她怎么不出来解释不出来辟谣？这他妈根本不需要公开关系好么？她分明就很享受那种全校最被人惦记的男生是我男朋友的虚荣感。现在好了，李晋这颗老铁树在她这里一开花，你看这波发挥，元旦点歌，圣诞节送花的。以前她元旦点歌都是送给钟见一的。我谈过恋爱，知道突然间分手的那种滋味。空荡荡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嘛。那还是我提的分手，我甩的别人。钟见一现在可是被分手，那滋味儿能一样？钟见一多骄傲的一个人。自己人前人后秀男友秀校草的，风光够了，现在跑过来装无辜？贱人！”

　　是啊，钟见一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他几乎是完美的。李孝贤的心越来越痛。她知道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是多么得痛苦。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她不知道的曾经。暗恋多痛苦她知道，但是钟见一如今面对的是得而复失。是喜欢的人移情别恋，然后将他们的曾经全盘否定。

　　晚自习后李孝贤尾随了钟见一。她怕出了今天这样的变故，他在回家的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原本只想目送他上车，却没想到钟见一直接去车棚推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或许，坐在那辆车里处处都是风小雪的影子。

　　李孝贤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穿过数个街口，钟见一在一间酒吧门口停了下来。这酒吧离学校不远，骑行十几分钟的样子。钟见一脱了校服塞进书包里，熟门熟路推门而入。李孝贤进门时却被门口服务生拦了下来。

　　“一中的学生？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被查到了很严重的。”

　　“刚才我同学不就进去了么？”李孝贤傻乎乎问。

　　“谁是你同学？我们里面的客人都是成年人，可没有穿校服的哦！”服务生挤着眼睛夸张地笑着。

　　“刚才进去那个男生，是我同学，我跟他一起的。”李孝贤脱了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里，“现在可以了吧？”

　　“你是钟少爷同学啊？”服务生有些意外。

　　“嗯”李孝贤点头，她长了一张老实巴交不会撒谎的脸。

　　“那进去吧！”服务生放行，“他天天都是一个人来，今天居然带了女伴儿。”

　　酒吧里温暖馨香。一个男歌手在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酒客们或在吧台或在卡座，有跟朋友聊天的，也有正在跟陌生人萌生暧昧的。

　　时间还早，酒客不多，钟见一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瓶酒和一个酒杯。他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整个身子弓成一个虾米，脸上忽明忽暗。

　　李孝贤躲开了酒保的招呼，饶了个大圈坐到了钟见一身后的卡座里。

　　歌手换歌的空档，她听见钟见一的哭声。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流出来。

　　酒吧老板走了过来。李孝贤没钱点单，更没钱承包卡座，只好起身假装要上厕所。

　　“那个学生！”酒吧老板喊，李孝贤紧张地回头。好在钟见一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注意到她。

　　“怎么了？”

　　“你是钟见一同学？”老板问。

　　“是”

　　“怎么不坐过去？”

　　“他心情不好，我怕他出事，就跟了过来，一会儿就走。您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李孝贤赶忙解释着。

　　“快一个月了，见一这孩子每天晚上都来，每次都喝到吐。这样下去可不行。”

　　“那他这些天都是怎么回家的？家里人来接的么？”她的心脏抽痛起来。

　　“打车，他这么猛灌，喝不了多久就醉了。他从前是跟他堂哥一起来的，我知道他家地址。”老板回答。

　　“多谢您照顾他了。”她由衷感谢。

　　“这么多天你倒是惟一一个过来看他的一中学生。好朋友？”见李孝贤瞬间红了脸低了头，老板笑起来，“喜欢他？这小伙子长得是不错，家世好，学习好。没关系，我跟我太太就是中学在一起的。不过不是谁都能修成正果的。他现在这样子看来也是早恋惹的祸。”

　　“你认识他的家人？他家人就由着他一直这么喝？”她有些不理解，怎样开明的父母才会任由自己的儿子每晚喝得烂醉如泥回家。

　　“他父母工作都忙，不在本市。他一个人住，家里有保姆，也管不住他。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家教严，零花钱多，就是承受不了什么打击，真出事儿垮得比普通人还厉害。”老板说着摇了摇头，“喝点什么？”

　　“我不会喝酒。”李孝贤尴尬地回答，“我出去等他吧，不影响您做生意了。”她转身要走。

　　“我们这也有饮料。”

　　“算了，我出去等他吧，免得被发现了。”说完这话李孝贤自己心里都没底。一个隔壁班的女孩子，就算真的面对面碰到，或许他都认不出来吧。

　　“我请客。知道你们学生零花钱少。”老板霸气地说。

　　李孝贤推拒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守着杯饮料直熬到钟见一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自那之后，她每天都去酒吧门外守着。看到烂醉的钟见一上了出租车再骑车离开。书包里多放了一件外套，只为了能熬住寒冬里钟见一进去买醉的一个小时。李建军问她怎么回家晚了一个多小时，李孝贤只回答，“这次期末考，倩倩考得不好，让我帮她补课！”

　　“同学又来了？你这么守着不怕冷啊？”小伙子客气地问，“进去等呗！”

　　“我不会喝酒！”李孝贤摆摆手，“你千万别跟他提起我。”

　　“明白，小姑娘脸皮薄！”服务生笑着说，“你眼光不错，这钟少爷家世可好了。不过，喜欢归喜欢，千万别当真。这种人家的儿媳妇可讲究个门当户对。我上学那时候同学里谈恋爱的没一对儿能成的。成了的也都是跟我一样没考上大学的，老家结婚早。”

　　第四天李孝贤又在附近徘徊的时候，服务生直接把她喊了过去。“到这边来等，门口偶尔还能有点暖风散出来，这里暖和，反正他进去就狂喝，瞧不见你。”

　　一周过去了，因为校服实在是太扎眼，她一个学生妹总在酒吧附近徘徊也容易引起派出所民警注意。酒吧老板干脆借了套工作服给李孝贤，她就陪着服务生吴大斌在门口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