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归》杦歌

11、隐晦

　　林尔追到赵婷家附近的城区医院时赵婷正在被推进急救室，只来得及看清赵婷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门就被关上了，红灯一闪，开始手术。

　　走廊里白色的地板上零星的血滴炸的林尔脸苍白。张硕靠在手术门前的墙上，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充血一样红，把头埋在胸前不动。

　　林尔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蹲下，什么话都没说，静静的等手术结束。他们之间她是知道一些的，就是知道才越心疼。一个星期前他们还都好好的在她家吃饭聚会，赵婷，张硕，蒋长林和她，这都怎么了。还有梅梅，一直叫她姐姐的梅梅，林尔都不敢问问她怎么样了，只能祈祷她没事就好。

　　一个多小时后红灯终于灭了，还在昏迷的赵婷被推到了就近的看护病房，张硕寸步不离的跟进去。林尔也想去，可是蹲太久了腿用不上力，又跌回地上，之前一直忍着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五分钟后林尔整理好表情进到病房，躺在床上昏睡脸色惨白的赵婷，和红着眼睛趴在床边的张硕。林尔又想哭了，可是还有那么多疑问没有解开，她知道她不能也倒下了。

　　趁着赵婷还在睡她把张硕叫出房外，让他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张硕站在楼梯口的窗户旁，双手握拳到青筋暴起，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赵婷和张硕都在林尔之前工作过得区局里上班，和林尔做的内勤不一样，他俩是需要出任务的外勤。一个多月前局里收到消息说有家酒吧涉嫌贩毒，领导把这个任务分到了赵婷所在的小队。因为时间紧张，不得已队里的队长让赵婷扮成酒吧里卖酒的小妹打探消息，身上配备了通话设施，角落里安排了两个便衣，小组的其他成员都在酒吧门外的车里待命，准备一有情况就马上实施抓捕。张硕不是这个组里的，行动的第一天他不放心赵婷，悄悄跟着在酒吧里暗中保护她。到了第二天张硕自己队里有任务拖不开身没办法过来，嘱咐赵婷自己一定不要离开便衣的视线范围内，他有时间一定过来陪她。可是意外偏偏就在这天发生了，根据那两个便衣的说法是中途赵婷的衣服被酒水打湿去洗手间处理，他们都看见她进了里道的洗手间，过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林尔出来，便衣就给外面的队长打电话汇报情况。队长马上带人进了酒吧，叫来大堂经理说是家里妹妹喝醉了进去吐了半个小时不见出来，让服务员进去帮忙找找。服务员进去以后出来却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队长这时候意识到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亮出了警官证，直接带人进去搜，结果只在最后一个格挡里发现了赵婷的一只鞋，找到人却是在洗手间窗外面的小巷里，发现时她是醒着的，攥着被扯破的衣服一动不动。

　　张硕当时不在现场，队里的同事为了不影响他那天晚上的行动，到了第二天才通知他去医院看赵婷。当时赵婷也是这样，惨白着脸躺在病床上，护士说他到之前医生刚刚给她注射了安眠药，从昨天晚上醒来到现在，她眼睛几乎都没合上过。

　　所有人都不说，但却抹不去遗留的痕迹。张硕不知道该恨谁，只能恨自己没有去保护她。而最该委屈难过着的赵婷，出院后再出现在单位时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对张硕，退回到了初识的样子，礼貌却疏远。

　　谁都没想再在赵婷看似愈合的伤口撒盐，她笑大家就陪她一起笑，日常工作更加照顾她，不知道的人就让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流产，林尔就和那些人一样，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林尔背对着张硕眼泪一直流，没发出一点声音。想起上周陪她买西瓜时赵婷的笑她心都要碎了。

　　张硕压抑着声音继续往下说。前天晚上他去赵婷家看她发现她刚从药店出来，其实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单独说过话了，张硕没有追过去问她生什么病反而进了那家药房，谎称那是他女朋友。柜台的小姑娘对他翻了个白眼说：“她只买了早孕试纸。”

　　张硕几乎是闭着眼回到车上。缓过神来疯狂的给赵婷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他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赵婷也沉默着，了然的挂了电话，她在窗台看见他车了。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赵婷像往常一样上班。那件事后张硕申请调来给她一个分队，他看着她对着别人笑的样子心如刀割，他想对他说别怕，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她。可是他自己却怕，怕她不愿意被他知道。张硕决定周末下乡时一定要找机会说明白。

　　没来及开口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林尔明白赵婷是不想再把伤口暴露给所有人，哪怕是好意，所以才想自己悄悄解决掉。看着她，就像林尔看自己，成年以后在家里那几年受到再多委屈也忍着不对朋友说出口，怕同情，还怕什么，也许是自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