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归》杦歌

12、初探

　　有小护士过来叫他们，赵婷醒了。

　　林尔让张硕把医院的事情瞒下来，没让别人知道。

　　周末两天林尔都在医院陪着，赵婷睡的时间多醒的时间少，林尔就坐在窗前一遍又一遍的擦她脸上冒出来的冷汗。梦里，赵婷也没有安全感。

　　张硕大多时候也在，第一天晚上守夜的时候他一定要林尔回去睡他来守，可是赵婷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说，林尔只好把他推了出去。有事情的时候林尔一般都睡不着，熄灯以后她侧身躺在陪护床上看着应急灯下赵婷睡熟的脸，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做噩梦。

　　半睡半醒间林尔从梦魇里惊醒，她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做了一夜的梦。恍惚间林尔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她呆呆的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屏保的灯灭了。下床走到赵婷身边，头上没有冷汗，身上衣服也是干的，林尔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没再去睡。

　　刚才那个梦，林尔以前梦到过很多次。十几岁的时候起隔上几个月半年就会梦到一次，可林尔记得很清楚，前天晚上她从警局回来的那天，她就做的这个梦。

　　林尔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她睡着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之前一般是醒不过来的。就像小时候电视上播电视剧一样，放不到一集结尾就算知道后面的情节也快进不了。梦里林尔被追杀，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只能偷偷躲在房间的衣柜里，生怕外面的怪物进来把她吃了。然后有时候是装死有时候是等天亮溜走，每一次结尾都只有她一个人。中学时期林尔把这个梦给关系很好的女生讲过，她说林尔这是内心恐惧的反应，她怕被人抛弃才会总是梦到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林尔当时觉得她说的简直不能再对了。

　　第二天赵婷看她眼下的黑眼圈都比眼睛大了，问过了医生决定下午就出院。

　　张硕开车先把林尔送到她那取了日常衣物然后再一块儿回了赵婷租的房子，这段时间林尔也住这儿方便照顾她。

　　赵婷的情绪好了很多，躺在床上有时候也会看看书写写字。白天林尔不在的时候张硕有空就会过来，赵婷在他面前也自在了不少，没有强颜欢笑或者冷言冷语。中午林尔每天给她订炖的喷香的鸡汤，连喝了五天赵婷就受不了的跟她撒娇，林尔笑着手指一点她额头说她“小白眼狼”，然后把汤全灌进了张硕的肚子。夜里林尔有时候半夜醒来还是会摸到怀里赵婷头上的冷汗，一天比一天少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到了周末，张硕几乎全天都在赵婷这没出去过，林尔跟他打了招呼就出门了，让他等她回来再走。

　　林尔站在美发店门口看透明玻璃墙上的自己，冷漠，疲惫，虚弱。不能这样，下一刻林尔推门进去。

　　三个小时后店门口的小哥帮林尔把门推开，嘴里说着“美女欢迎下次光临。”

　　傍晚太阳就要下山前的余光下头发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逆光时又成了浅浅的棕色，耳际的短发随风凌乱到嘴角，林尔很满意。

　　打车回了住处，林尔翻箱倒柜找出了只穿过一次的黑色亮片包臀裙熨平，登上唯一一双细跟高跟鞋，用尽力气花了个尽量冷艳的妆。窗外路灯已经亮了，林尔戴了墨镜出门。

　　酒吧规模不小，靠近市中心能够做到独门独户的不是小角色。夜色琉璃，五光十色，越是奢靡，越是堕落，背后越是不堪入目。

　　林尔走近，接过玄关处帅哥递过来的玫瑰踩着细高跟啪嗒啪嗒走了进去，没摘墨镜。

　　何队派来暗中保护的便衣小刘差一点点就把风格迥异的林尔跟丢了，看她进了酒吧小刘也跟着进去，电话打到和蒋长林在一起的小李那汇报情况。

　　林尔当然不会傻到孤零零的手无缚鸡之力来报仇，时间还早，她挑了个正中间的位置坐下。酒吧里光线刻意弄的很暗，墨镜下林尔人脸都看不清，果断摘了墨镜塞进包里。

　　还有三分钟九点，酒吧人越来越多。林尔一个人占着个卡座，时不时就有男人过来搭讪，往往都是刚坐下还没开口就被林尔冷冰冰的眼神给吓跑了。林尔手里端着酒杯不动声色的从门口到吧台一个人一个人的扫，每一个都像，又都不像。谁能告诉她贱人天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脸。林尔来这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张硕说警方不是没查过，却被酒吧推了个一干二净，卫生间没有摄像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那个人也许还在这里灯红酒绿的泡妞赵婷却只能在泥潭里挣扎自救。

　　有喝醉酒的中年男人没脸没皮的蹭到林尔位子上来，林尔厌恶的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起身走了。出到门外看手机已经过了十点，夜生活仿佛刚刚开始，林尔想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去赵婷那。

　　林尔付了出租车钱下车走了几步感觉到不对，好像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还好离家不远，林尔没敢回头看，快步走近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推门走了进去。收银台的小妹在用手机看电视剧，听到有人进来赶快把耳机扯了下来。

　　林尔站在靠近放饮料的冰柜佯装在挑饮料，眼睛悄悄往外面瞄。

　　这时店门被打开，随着收银员一声欢迎光临林尔不自觉转头看过去，紧握在手心的钥匙扣“啪”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