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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喷头的水温热地浇在背上,顾溦溦发自内心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一言不合,和家里脾气火爆的老爷子闹翻,执意要自力更生后,已然半个月了,而到目前为止都还很顺利。先前实习的公司很是认可她的工作,已经和她签了三方,毕业即可正式入职。在冯郁瑾的帮助下,也很快在公司附近租到了房子,虽然是和人一起合租,但今天搬进来后,还是很满意的。

      顾溦溦又在喷头下淋了会儿,猛然发现自己忘了把沐浴露带进来,稍稍纠结了一下,便想用一点合租室友的,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可当她把目光转向架子上那些洗浴用品的时候,当即就愣住了,很明显,那都是些男士用品。也就是说,和自己合租的,是个男人吗?看房的时候房东说另一个租户也是个上班族,是个性格很好相处的人,由于那个人最近几天在出差,顾溦溦也没见过,房东也没特意说明那人是男是女,顾溦溦理所当然地就觉得是个女生。

      算了,男生就男生吧,又不是睡一间房。顾溦溦还是伸手挤了点沐浴露,这样安慰着自己。

      洗完澡回房间又稍微收拾了下,顾溦溦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趁室友还出差未归,享受下独处的快乐。周五的电视上满满的都是综艺节目,顾溦溦还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冯郁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溦溦啊,”冯郁瑾似乎在吃东西,有些口齿不清,“来不来吃宵夜。”

      顾溦溦按着遥控器,有些心不在焉,说:“不来了,累。”

      “好吧,”冯郁瑾有点失望,转而又叹了口气,“哎,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家里一切给你安排好了,非要闹脾气,自己受这分累。”

      顾溦溦嗤嗤一笑,说:“我可是21世纪的独立新女性好吗。”

      冯郁瑾也笑道:“好好好,你是新女性。对了,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明天再去趟超市。哎呀,对了,”顾溦溦突然想起在浴室看到的那些男士洗浴用品,打算跟冯郁瑾说下这个事情,却听见大门处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

      看来是出差的室友回来了,她站起身来,把遥控器扔在一边,准备去和室友打个招呼。

      听她对了之后却无下文,冯郁瑾的八卦心一下被吊起来,急急问道:“对了什么啊?”

      “我室友好像回来了,我先跟他打个招呼啊,等我几秒钟。”顾溦溦一边讲着一边往玄关处走。

      大门一下被拉开,门外的身影是个高个子的男人,看不太清脸。

      顾溦溦和他说了句你好,对方也礼貌地回应了一句你好。可当男人关门进了屋的时候,顾溦溦一下就呆住了。

      只需要一瞥,就能认出来,那是温故的脸。顾溦溦僵在那里,而对面的男人显然也愣住了。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初夏的晚风从窗户外徐徐吹进来,明明应该很凉爽,顾溦溦却觉得热,连手心也冒出汗来。手机还搁在耳朵边,里面传来冯郁瑾唤她的声音,可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耳朵,她听不真切,只觉得这声音遥远而缥缈。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一声一声地,似乎要在脑子里爆炸。

      温故也是始料未及,前天的时候,房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会有一个新的租户住进来,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顾溦溦。

      顾溦溦看着温故,嘴唇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逃也似的转身冲回了自己房间,一下没控制住,把门摔的哐当响。

      电话还没有挂,她靠在门上,双手握着电话,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脑子很乱,呼吸也一深一浅,急切地对着电话说:“郁瑾,能不能再帮我找个地方住?”

      冯郁瑾莫名其妙:“溦溦你怎么了?”

      “没什么,先挂了。”说罢,不等冯郁瑾说话就挂了电话。

      左手握着手机,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深深地插进头发里,思绪变得破碎。和温故重逢的场景,顾溦溦不是没有想过。最开始的那两年,几乎是每日每夜,都会幻想,如若再遇温故,要和他说什么,要对他露出怎样的微笑。到后来,想这个问题的次数渐渐少了,到了现在,已经不会再考虑这种问题了,却就这样措手不及地相遇了,而且还做了合租室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溦溦依旧倚在门上,门外很静,隐约能听到自己刚才打开的电视里传出综艺节目的嬉笑声。

      突然,叩叩的敲门声在背后响起来,顾溦溦吓了一跳,猛地弹开。她不敢开门,也不敢开口。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便传来温故唤她的声音:“溦溦,是你吗?”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样,温和,温润。顾溦溦一个失神,想起了温故在讲台上念古文的样子,抑扬顿挫,一字一句都打进顾溦溦年少柔软的心里。

      “溦溦,”门外又响起温故的声音,“顾溦溦。”

      顾溦溦心里一阵纠结,她又听到电视里传来夸张的笑声。她把手伸向门把手,刚一触到那金属的微凉,又触电般猛地收了回来。

      她还没想好,不,她根本想不好——脑子里面太乱了——要怎么面对重逢的温故。可是温故却在门外不依不饶地要求她开门。

      终于,她一咬牙 ,嚯地一把拉开门,毫无防备地就对上了温故的眼。温故还是温故,一双墨眸背后似有千山万水,深沉,看不透,挺直的鼻梁,鼻头略尖,薄唇紧闭。只是出差归来的他,脸上有些倦意。

      “温老师,”顾溦溦率先开口,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却不得不继续故作镇定,“好巧喔。”

      温故眼眸暗了一下,动了动嘴,随即又笑了,就像几年前无数次的笑容一样,温柔无害,却要命地吸引着她。

      顾溦溦也想回一个微笑,扯了扯嘴角却只是像抽筋似的抽动了几下,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席卷了她。她一无长进。她家境优越,成长顺利,骄傲,优秀,既能高傲冷漠,也可八面玲珑,却独独,面对温故,总是不知所措。从前是,现在亦然,对自己的不争气她有些恨起来。

      温故又笑笑,风轻云淡,语气极其自然:“溦溦,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长大了呢。”说着,视线似是不经意地上下扫了两遍。

      顾溦溦一愣,蓦然想起自己刚洗完澡身上就穿了一条单薄的夏季睡裙,本以为家里就自己一人,图方便连内衣也没穿。她尖叫一声,赶忙护住自己的胸,又猛地往后一跳,再次砰地把门甩上。
      门板差点砸到鼻尖,温故退后一步,盯着门板又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惊喜,实在是太惊喜了。好不容易又从家里逃脱,找到顾溦溦读大学的城市来,几个月来一无所获,在担忧她快毕业了就要回到家乡的时候,她却自己送上门来。

      溦溦,这次我不会逃跑,也不会再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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