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七罪》孙小明

39、花园

　　“母树正在上课。看来还需要等一会儿，你们可以先去随便逛逛，日落前到这里就好。”母树大厅外说道。

　　“我们去看秘密花园吧，老公！”偏见小姐提议道。所谓秘密花园，是他们两个还是玩家时的秘密场所。

　　“花园？”凯茜用别扭的语调重复这个词，在树精灵的语言体系中，他们并没有专门的词汇用来表示“用以关赏并专门种植植物的场所”，植物和他们的生活是一体的，他们的客厅里经常可以见到由现成的巨大菌类构成的圆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只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里还有‘花园’那种地方。”

　　“只是我们人类对一个普通地点的称呼，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请不要在意。”望着一脸懵逼的树精灵，李奥曼忍着笑意解释道。偶尔不去解释树精灵们想知道的知识，看着他们一脸便秘的样子，也是件很愉快的事。

　　不过最愉快的，还是和偏见小姐一同漫步于苍白之树内。头顶是由发光蕈类装点的天然穹顶，如同夏日的星空一般。树精灵称自己为希尔瓦里，在古语中是“探索世界的森林之子”的意思。也许是生活在热带的缘故，树精灵们平时的衣着艳丽，就算是一般性的服装也像人类节日盛装礼服那般色彩丰富。

　　穿过萤火虫飞舞的议事大厅，沿着藤蔓作为栏杆的楼梯，到达苍白之树的底部——星落湖。说是湖，其实只是巨大空心树干底部的积水罢了。

　　水下生长着色彩丰富的各式水草，加上水很干净，水下能见度很高。阳光照下来的时候，玩家潜入水下就像是漫步于花园之中。阳光充足时，在湖上泛舟会有漂浮在空中的错觉。

　　这座位于湖底的花园，是李奥曼和偏见小姐的秘密花园。

　　跟湖边的树精灵借来一艘“叶舟”——一艘真正意义上用叶子做成的船。小船离开湖岸，缓缓驶向阳光充足的水面，李奥曼和偏见小姐并排平躺在一起，抬头仰望着宁静壮阔的母树之厅内部。

　　“话说，你的眼睛还挺漂亮的。就像一头漂亮的小老虎……”望着偏见小姐的金色眼睛，李奥曼忍不住捏了捏偏见小姐鼻尖。

　　没有像从前那样羞涩，笑起来更好看也更陌生，就像一头狡猾的野兽。女孩郑重其事地说道：“不，我是一头龙。

　　“如果有一天，我无法控制自己要伤害你。你一定要顾全自己。”

　　“我不明白。”李奥曼愣住了。他并非真的不明白她的话。只是想不通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自己的妻子之口。他宁愿自己的妻子永远都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一心只知道依靠自己的傻女孩。

　　女孩将自己金色的目光转向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丝毫没有让那双眸子觉得刺眼，她眼中的光焰也许比太阳更加炽热。她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也会很害怕……尤其在这个世界，我的寿命要远远长于你。你百年之后，我又应该怎么度过呢？”

　　李奥曼将手放在女孩头顶：“傻瓜，还没过完最幸福的时间，你就开始害怕了。我已经体会过你死去的日子了，那种时光你将来也能习惯的。”

　　女孩像从前一样，将头靠在李奥曼肩膀上。

　　靠了一会，女孩忽然问道：“你以为我死了？等等，还有你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幸好她和从前一样反应迟钝。李奥曼欣慰地想到。

　　“李奥曼。”偏见小姐靠在李奥曼身上，头也不抬轻声叫道。

　　“哎。”

　　“李奥曼。”偏见小姐仿佛没有听到李奥曼回应一样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嗯？”

　　“李奥曼。”

　　“……有话快说……”

　　偏见小姐狠狠地瞪了李奥曼一眼。李奥曼明白，她只是单纯地想叫他的名字，单纯地想听他回应。在李奥曼看来，这种对话实在无意义，可谁让偏见小姐喜欢呢……大概她觉得有人回应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吧。

　　“李奥曼。”

　　“哎。”

　　“李奥曼。”

　　“哎。”

　　偏见小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叫着李奥曼的名字，李奥曼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回答着她，直到小小的湖面上只有他们的声音。小船随波逐流，光影交替从他们身上拂过，穹顶处荧光灿烂如同星河……不知叫了多少遍，李奥曼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叫一声回答一声的机械模式，偏见小姐却没有再叫他的名字。李奥曼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看——偏见小姐已经枕在他胸口睡着了。

　　如果可以，李奥曼希望能和偏见小姐永远过这样的日子……也许说永远太过绝对，毕竟人是会厌倦的，但至少在厌倦之前，他们能够日日如此。

　　“你们可以上来啦！”

　　李奥曼坐起身来，凯茜在岸上挥着手呼唤他们。

　　看来在过那种日子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些小事情。

　　……

　　以白衣女性希尔瓦里形象示人的母树张开双臂表示了欢迎：“欢迎你们的到来。自上次的那场灾难过后，你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类以及……龙类。”

　　围观的希尔瓦里发出议论的声音——

　　“龙？难道在说那个金色眼睛的女孩？”

　　“太不可思议了，她看上去就像树苗般瘦弱，没想到她竟然是头龙。”

　　大家议论纷纷，李奥曼对此并不感到意外。龙是这个世界中最可怕的生物。在《黑翼之链》的设定中，所有种族都肩负着与龙族抗争的使命。正如人类要对抗耐萨李奥暗翼一样，希尔瓦里也背负着对抗魔多瑟拉腐魇的命运。

　　在希尔瓦里的预言中——“终有一日，魔多瑟拉噩梦会让整个世界陷入腐烂干枯的噩梦之中。”此刻，李奥曼有些担心周围这些树精灵在得知偏见小姐的真实身份后，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李奥曼紧张地看着母树，只要对方一声令下，身边这些身手敏捷的树精灵能在一瞬间取下长弓并将他们射成筛子。希尔瓦里以射术闻名于大陆，生长在森林中的他们本就以灵敏迅捷见长，再加上先知马里文将半人马射箭技巧尽数相传，使得希尔瓦里弓箭兵令敌人闻风丧胆。

　　就在李奥曼思考对策的时候，母树话锋一转：“当然，我也相信爱情这种东西能够改变任何一种生灵的性格。”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李奥曼松了口气。

　　“不过，危机依然存在。噩梦将会到来。我们所有的希尔瓦里都会陷入噩梦之中。伴随黑翼同来之人，你是否愿意引导我们，共同抗击魔多瑟拉腐魇？”

　　“伴随黑翼到来之人？”

　　“是的。你的到来正印证希尔瓦里预言中的关键部分。”

　　怎么会这样？上一世，李奥曼阅读过所有关于“黑翼降临”的预言版本，甚至包括鲲艮文字版本。他从来看到过什么“伴随黑翼到来之人”，李奥曼自认为他的记忆力不会在这种纯文字问题上出问题，李奥曼丝毫不记得预言中有关于“伴随黑翼同来之人”的记载。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世界的因为本该死去李奥曼王子的复活而出现了改变，或者说这个世界就是围绕他自己设定的。这种想法太过于中二，以至于李奥曼没有办法相信。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预言中那个人，此时的李奥曼只想做个普通的人，和偏见小姐过普通的日子。

　　“我不认为我是预言中那个人。另外，我也厌倦了去拯救什么的冒险，我现在只想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和我的妻子过简单快的生活。所以，抱歉啦……”不顾希尔瓦里人群失望的叹息，李奥曼说道。